程老爷子教训程初没错,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到跟前去看。上呈的配方我心里清楚,是黄金配比,标准的军事化火药比例。太危险了,爆破筒就放在场子中央,四周空旷,一旦发生意外,我待的地方都不安全。

“程爷爷,德昭,咱们去那边看,这个距离还是有点危险。”我指了指操场边角一排大树,躲树后面有个遮挡要安全的多。

“没这么厉害吧?子豪兄过于小心……”程初属于憨胆大类型那种,不着四六的那种。

‘啪!’程老爷子照手就赏了程初一记五百,“没大没小,有这么和老师说话的?还不赶紧过去?”转脸对我笑道:“子豪啊,你带这杀才过去看,老夫就坐这里了,再退可就失了脸面,哈哈。”朝正希罕观赏爆破筒的一群老帅努努嘴,“和那帮老不死的都是老朋友了,就算危急也没再后退的道理,你们去!”

我拉了不情愿的程初朝树后正走,后面曹尚书小跑的追了过来,“二位世侄,等等老夫。”曹尚书体态有点臃肿,小小的运动已经满头油汗了,“哎呀,还是你们这帮小子有劲头,哈哈,真是老了。”毫不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指指远处的爆破筒,“子豪是行家,可有不妥之处,尽管直言。老夫虽说身居工部尚书一职,对这个玩意可是含糊的很,半点都摸不找头尾,哈哈……”

曹尚书虽说顶了个‘笑面虎’的绰号,但为官的态度还是值得赞赏的,没有沾染官场里不懂装懂的恶习,不知道、不明白的事就坦白直言,很直率的模样。我恭敬道:“曹伯伯客气了,造的是别致,等一会看了效果才有定论,此时妄言还为时过早。”

“子豪这话是正理,蛋没孵出来。谁敢说是鸭是蛇?”曹尚书点头,“也只有真本事的人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老夫埋怨啊。这火药方子递上来后,工部里可真是忙的脚不沾泥了,若只是这么样子到也罢了,可笑地是。竟然有人跳出来指手画脚的横加添乱,若不是圣上英明,力排众议,这玩意只怕还娘胎里呢。”说着朝不远地几个人挥挥手,“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小名巷’里第一次出事就给老夫提了个醒。这火药厉害。不为别的,就为大唐将士如虎添翼,百战不殆。当日老夫就亲自过问此事,并直言上奏圣上,力陈其利。呵呵,说的多了。那边就开始,咱们这里看着就成。”

“曹伯父不亲自过去调派吗?”见曹尚书笑吟吟的和俩毛头小子站一起,任凭老帅希奇,手下忙活,自己没事人一样,没半点出头露脸地意思。

“老夫是牵头的不假,但总体事宜还是手下官员得力,方有今日。老都老了,跳出去显脸的年龄早就过了。手下这帮年轻人才是该逞能的时候,让他们有个机会在这些大人物跟前蹦达蹦达,往后前程也好有个下落不是?”曹尚书一说手下,脸上不禁流露出关爱的神情,“都是些半大小伙。每每看到他们啊,就想起自个儿年轻的时候,就想起曹霖那臭小子,往后那小子仰仗德昭和子豪地时候还多,你们年轻人好厮混,还得多帮衬帮衬,老夫这里先谢过了。”

一眼就能看出火药的用途,力排众议的牵了这个头,该邀的功劳已经在皇上跟前邀过了,无论这东西以后怎么发展,都能和曹尚书的大名联系起来,毕竟他是第一个给朝廷陈述其中利害的人。大功在身还不忘了部下,给人一种平易可亲,淡薄名利地感觉。会做人啊,不管是真是假,是忠是奸;没有王霸之气,一不显才,二不谈利,就凭一副笑脸,看似轻淡的三两句话就把人心拉住了。起码我是被收揽了的感觉,这笑眯眯的油胖脸越发可爱起来。

那边已经就绪了,众老帅回到看台,一个年轻官员卖力的指挥着。细细检查一遍后,八个彪形大汉抬起竹竿,官员令旗一挥,八人步伐整齐呐喊着朝土墙冲了过去,竹竿顶端长长的铁质鹤嘴深深刺入土墙。虽然离的远,我也能看的明白,其中的引线是从中空地竹竿尾梢点燃的,引线一路在竹竿腹腔内燃烧,就算是下雨天、从上面泼水也无法熄灭。完成点火后,八名大汉作鸟兽散,我及时的捂了耳朵,背过身去,程初还傻呵呵的仰脸看的高兴……

巨响,能清楚地感觉脚下的摇晃,树木也震动的婆娑起来,没有防备的程初被惊了个趔趄,土墙被爆炸产生的硝烟尘雾笼罩,看不清面目。刚定过神,又是八名壮汉抬了根稍微细点的杆子冲了过去,周而复始的一连三次爆破,安排的紧凑刺激。

山摇地动的三声巨响过后,整个操场笼罩在尘烟里,能见度极差,呛的嗓子发干,不停的咳嗽。程初回了神,匆忙朝程老爷子坐的位置跑去,我朝曹尚书按按手,也跟了过去。看这架势惊人,除了纪录片上的情景,近距离接触爆炸现场还是头一回,别出事情才好。

程老爷子仍旧大马金刀的坐在原处,姿势威武,就是身上厚厚的盖了一层灰土,正豪爽的大笑着,周围土人般的老帅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不住有人笑骂曹尚书故意安排这么个距离,就是想看老头们的笑话。

“诸位老哥哥,刚刚还真的危险啊。”一个老汉伸脚踢了踢炸断飞来的竹节,“这么大家伙,砸上就得飞升了,哈哈。”

程老爷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大手一挥,“都起来!过去看看,满到处灰,这里也看不请那土墙的下场。”一大群人风风火火的跟了过去。

土墙已经垮了,从上至下的跨塌了,只留下一堆黄土渣子和半截灰烟散尽后,大半个操场上扑满了土墙的遗骸,一地的土疙瘩。十来个老头蹲在遗址上感叹,连李勣老将军都有点激动,蹲地上边检查土块边自言自语,也听不见说啥。反正呆呆的样子。

“娶媳妇了没?”刚踹我的那个老头拍拍我肩膀,亲热道:“要是没娶的话。老夫六个孙女你小子随便挑拣。”

“啊?”见那老杀手过来,还以为他又要打我,心里怕怕的,没想到这么个一问。前后反差太大,有点迟钝。“娶了,俩。”我还下意识地伸了俩指头比划了下。

“才俩?再娶几个!老王家这么好的品种,靠俩媳妇能留几个后?”老杀手对我地老婆数量极为不满,“这人越是傻了,就越能生。反倒像你王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老弄什么单传,万一骑马摔死可就绝后……”

“去,你个老不休的!”程老爷子一把就给老杀手拽了一边,指了鼻子骂道:“骑马摔死的多了,怎么就你偏偏还活地旺盛?马踏都踏不死。糟践粮食。”

所有的礼数到了这帮人跟前全作废,这里一群不是国公就是国侯的,嘴里不是骂娘就是杀人灭口,连推锁孙女都是批发,豪迈的一塌糊涂。怪不得曹尚书一直躲了老远,给手下机会是一方面,不想和这些老变态狂打交道也有可能。

“都觉得怎么样?有啥说啥,人家工部的几个娃子还等咱这群老家伙们给指点呢,都指点指点!”李勣蹲了半晌。才站起来发话,瞪了程老爷子挑衅道:“按规矩是老夫先来呢,还是程老不死先来?”

“您,您先请!”程老爷子笑眯眯作了个手势,扭头咒骂道:“先请先死。老不死的!”

粗鲁是粗鲁了点,但说起杀人地经脸、那是一个比一个的丰富。对这个爆破筒各有各的看法,如:攻坚尚可,野战无益;威力虽大,运用不便……十来个杀戮高手的意见汇集起来,让工部里的研究人员兴奋不已,光意见就纪录了好几本出来。

“其实啊,今天演示的仅为其中之一,还有多项正在研试之中。”消失一阵地曹尚书又出现在我跟前,“子豪若有什么看法,直说无妨。”

我没啥看法,这个年代弄了爆破筒出来就吓人了,光凭声势就军威大震,再说我也不懂,瞎搅和未必就是好事。按手道:“曹伯父抬举了,小子一时心血**配制的玩物,在您手里竟有如此威势,实在不敢再有奢望,佩服,佩服。”

“哈哈……”曹尚书得意大笑,“子豪过谦了。”从怀里取了个腰牌给我,“工部的腰牌,往后可要常过来。老夫手下许多官员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多给他们指点指点。”

“是,谨遵曹伯伯教诲。”天色已经过午,周围又都是亡命之辈,实在不想多待,“小侄今日大开眼界,时日不早,也该告辞了。”给诸位沉寂在杀戮中的老将军一一辞行,拉了程初离开了这个是非地,临走李勣老将军还给我交代,没事去他家里转转,天天去也无妨。虽然是头次见面,看来李勣对我的印象还不错,可以交个忘年好友。

“天色还早,不着急回家吧?”程初开了眼界,心满意足的建议:“要不再出去逛逛,城北才开了家‘东艳坊’,听说里面都是高丽美女,小弟向往已久,不如……”

“高丽?恩,不错,嘿嘿。”反正还早,毕竟是成年人了,对‘美女’二字憧憬已久,“带路!”

“二位大哥,等等……”刚上马,曹霖牵了马追了出来,军服已经换掉了,一身儒衫,“今天里交了差,正好听从家父指教,与二位大哥多厮混。”

“厮混个屁,老子去城北找乐子去。”程初一副老大做派,“可别说是俺兄弟俩给你教坏了。”

“那是!”曹霖一听这话立刻来神,“程大哥的品位一向高雅,就是找乐子也比小弟有情调的多,怎么能说教坏呢?谁敢说这话,小弟杀他全家!”

“好,跟着吧,‘东艳坊’知道不?”程初上马问道。

“知道,小弟可是慕名已久了,二位大哥慢行,小弟前方开路!”曹霖精神抖擞,一拉马缰。**骏马翻蹄长嘶一声,一纵而过。委实将嫖娼演绎的威武雄壮。

‘东艳坊’确实艳,门头艳,装饰艳,姑娘们更艳。他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光是浓艳一张鬼脸。画成这个样子打算唱戏么?整个坊里,就老鸨看着顺眼点,虽然上了年纪,模样也不太周正,但至少是个人的样子,看着心里踏实。

程初是老手了。光是衣裳,气势,坐骑,就不是一般人,老鸨是尽心招呼,努力巴结。

“伺候过人的不要。装鬼吓人的不要。”程初拉了个姑娘过来,指了指,“象这个明显就不是高丽货,糊弄人的就小心爷爷拾掇你这老货。准备点酒菜,拉胡胡弹琴地来一个,曲子不好地不要!”

老鸨一脸奉承,赶紧命人准备了上好的雅间,刚坐下。酒菜就端了过来,屋里送了几位女孩进来,看年龄都是个十三四上下,一上来就是外语,叽里咕噜听地我想抽人。

“等下。”我叫过老鸨,指了指几个女孩,“十八九的有没?最好能说人话的,再要姓金就更好了。”

“回官爷,要说十八九的,也有,都伺候过人地。要是说人话的,呵呵,那可都是假货了,您要不嫌弃……”老鸨赔笑道:“几位都是识货的,也不说高丽不高丽,要说姑娘啊,只要对了眼那就是好的。前些日子有几位官爷就挑准了倭女,要不您看看?”

“滚,少说倭女,爷爷还正吃着呢。”程初不满,恨恨道:“上次和……就和老刘家老三去看倭女,刘老三知道不?就剑南带兵才下来的,一阵割了七十一个吐蕃人耳朵的人,看完后硬是半晌没说话,等我叫人把倭女撤了,他才说了四个字:不想活了。”

哈哈,连老鸨在内,四个人都笑地喘不来气,我笑道:“好好,就倭女了,来一个瞧瞧。”能把抗吐英雄吓到的,那得开开眼,“三个,快去。”

老鸨领命而去,程初警告道:“别说兄弟没提醒,一会闹了胃口少埋怨。”

“那更得开眼了。”曹霖拉了个小姑娘,手脚侯坏,舒坦道:“要说女人啊,这丑的有丑的滋味,美的前美的好处,就差遇见吓人地。一会二位哥哥别抢,尽管把最吓人的留给小弟,今只当……”正说着,门拉开,老鸨领来三位,刚还显能曹霖面色一变,吆喝道:“鬼啊!”

“都提醒了,这会喊迟了,哈哈……”程初指指曹霖,“都蛮吓人,全你的了。”

这倭女的确有意思,打扮的怪异不说,脸画的也斑具一格,明明圆脸蛋硬是修饰成长脸,白粉打的一指厚,眉毛还剃长圆,猛一身是四个眼睛,尤其是嘴唇,为了装饰成樱桃小口,红通通的一记,煞是的刺眼。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非得出人命。仨倭女顺着程初所指,大方地坐在曹霖两侧,曹霜脸色发青,搂了那个高丽女孩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领走,领走!”程初笑了一阵,“见识了吧,吃饭吃饭。”扭头给后面弹琴的女孩交代几句,俩人不明白彼此意思,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作罢了。

“没意思。”曹霸见倭女走了,才松泛点,“你说啥,她不懂,她说啥,咱也不懂,琴也弹的歪歪扭扭,下次再不来了。”说着领了个小姑娘站起来,嬉皮笑脸道:“小弟是爽快人,这性子也急,先过对面厮杀一阵,嘿嘿……”

“不对胃口。”程初皱了眉头,菜里东挑西拣几下,也不知是说人,还是说饭,“子豪兄自便,小弟听了这曲子就不耐烦,说她她又听不懂,没兴致了。”

“我打进来着了鬼脸就没了兴致。”看了看跟前几个幼女,比二女还小,摇了摇头,“就没点让人看了起精神地?去年你请我吃饭,遇见秦钰那次,记得不?里面弹琴的姑娘就不错。”那位弹琴的女孩给我的印象深刻,人漂亮,琴声也动听。

“哦!”程初一拍脑门,“子豪兄好眼力!那姑娘不是一般人,不亲近人的。兄弟也打过她主意,要是用强吧,得手也没了意思,不用强是没可能。人家是有户籍的,就靠琴艺吃饭,比不得这些个私养的舞姬、官妓。”挤眉弄眼道:“要不,一会咱俩过去在听几曲。”

今天本来就是凑个热闹,没存什么坏心思,无意中提起那姑娘,既然是好人家,就不用再去讨没趣了,“就说说,没别的意思。今天弄的不爽,一会曹霖出来,我带你俩去个好地方。”想起南林国里一大块西瓜地,没有放过的理由,“咱们去南林园吃瓜去。”

“吃啥瓜?”

“寒瓜。”

“成,这就去。”程初得了这消息,高兴的站起来就朝外走,朝对面包房里吆喝,“小五,快点,赶紧完事。有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