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嘛,就爱打伙伙闹些没名堂的事情。”我不在意道:“钱叔,你去喊胡先生过来,这事情用不到我去,他就解决了。”造纸作坊起来的时候,兰陵已经找人给周围能伸上手的官员和政府部门都打了招呼,工部上的人也比较重视,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那种大型重点特权企业,胡账房如今是作坊里的高层领导,到官上保俩学生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胡先生一听我说完,满不在乎的就一口应了下来,套了马车就赶去了。“钱叔,咱们去看看这些个学生去,正是农忙季节,别让他们扰了庄户休息”来唐朝这么长时间,一天都是和高门大户的打交道,很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找年轻人联谊一下也好,“二女待家里不许去,回去把饭吃完去!”见二女有鬼鬼祟祟跟来的企图,把这个尾巴切了先。都老爷们,臭烘烘的,一个姑娘家乱搀和啥,“钱叔,叫俩下人跟着,咱看看热闹去。”

钱管家果然厉害,二十来个护院利马的都纠集一起,人人身上带了短刀,挺腰叠肚的个个威风,整齐的站了几排,杀气腾腾。

不知道管家是个什么打算,又不是外族入侵,带了这一帮子杀手去干什么。“钱叔,这个场面不合适吧?”我觉得需要给自己配一副墨镜,这样站在队伍头前才够蛊惑。“几个学生而已,能闹了什么动静?”

“这才担得起小侯爷您的身份……”管家正要解释,得了消息的颖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钱叔,到前院再招呼些身强体壮的男丁过来,一起随着过去。”颖面色不善,柳眉倒竖,眼露凶光,“还不相信了!几个外面人,胆敢跑咱家庄子里生事,传出去给人笑话。”

“别,都读书人,此举有辱斯文,传出去说咱家虐待士人。”我赶紧劝慰道。也难怪颖不把这些人放眼里,这个时期阀门林立,别说是外来的考生,就是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没几个能出头的,攀不上大门阀举荐,就是考试成绩优异也在政府里混不上个好差使。要不怎么直到几十年后中宗年间还有人用隐居博名的办法求官,才有了终南捷径这个说法。“就这些人够了!现在就和我去,几个生徒而已,翻不起大浪。钱叔,头前带路!”本来还嫌人多,颖这么一搀和,我赶紧带队离开,再弄几十人出来,别说人家学生,我都受不了了。

边走边替学生悲哀,史书上都说读书人尊贵,怎么在贵族人家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看个烂造纸厂就给送了官府,今天我万一不在场,少不得要让颖带了人马冲杀一阵。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也曾经把自己当个人物,根本想不到人家权势阶层对学生是这么的不上眼,太可悲了。

“是他们。”我指了指面前的这些个身穿儒衫的,疑惑道:“确定是他们闹事吗?”

钱管家用力点头确认,“就是这些个杀才,要不要把他们围起来?小侯爷您只管吩咐。”因为有我撑腰,管家底气十足。

天哪!老天您开眼,弄了些什么人冒充学生啊!面前这一个个的,不是大叔就是大爷,根本就和我心目中的偏偏佳少年南辕北辙!就一个看似年轻点的,还是个少白头。万一这些人里谁得了魁首,怎么去骑马观花嘛,不被马颠散了也得让长安城里等着目睹状元风采的大姑娘唾骂至死。

就这些人能闹事?谁来都不相信!带了这么多彪形大汗过来真浪费人力资源了,“诸位好。”我无奈的上前抱了抱拳,“大家别着急,你们的同伴我已经派人保出来了,马上就能回来。大家都饿了吧?”看他们中间有人上来搭话,被我制止,“钱管家,一会叫厨房给这些个大叔,哦,给这些个先生准备点吃食,别给饿到了。”然后冲后面看热闹的庄户大声喊道:“没事都回去睡觉!读书人的事情少跟着搅和,明天地里还要忙呢!”围观的庄户见主家发话了,都嬉笑着离开了,偌大的麦场上就留了孤零零的几个老人家,“收队!”我回身一挥手,大步的朝府上走去。

“不许问!”我憋了笑阻止了凑上来准备询问的管家,“今天这个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说出去小心我不客气!哈哈……”说这里就憋不住笑了出来,指了管家笑的半晌说不出来话,“钱叔,你老糊涂了?就这些个胚瓜子,至于喊这些个生猛的家伙过来不?哈哈……都不许传出去,不够丢人钱!”

听了我的话,后面一群壮汗轰然大笑,钱管家不好意思的挠着油脸,吭哧半天说不上来话。

“今天跟来的都算杀敌有功,回去一人领五百文的赏钱!”虽然今天这个事情弄的有点恶心,但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带队,没点花头是不行的,“钱叔一会叫厨房弄点伙食送过去,刚吓的人家够呛,别让外人指咱脊梁骨。哦,对了,去看看那些人都住在谁家,叫留住生徒的庄户们来家里领些钱粮,咱庄子上的人都实在,估计临了都不好意思多收人家钱,从咱家里给庄户补贴一下,别叫自己庄子人吃亏了,务农都不容易。”这些年虽然生活普遍都好了,但农家里毕竟收入有限,多了张嘴吃饭压力就大了许多。关中农家朴实,只怕是客人走了都不知道问人家要钱,我身为家主,给底下的庄户操心是理所当然。

听我叙述的乌龙事件,让颖和二女笑翻在炕上,“夫君没和那些人搭话?”听到我说到收队那一段时,笑的脸都歪了,“去都去了,也不问个清楚,光听闹事了,连哪的人都不知道。七老八十了,考个什么试啊,笑的不成了。”

“懂啥,越老学问越大。你也才女呢,都不体谅下同行,打打杀杀的。”我拉过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阵,顺畅她的呼吸,“求学的都是可怜人,不管年龄大小,能来京里考试,都吃了苦的。”我想起自己为上大学所受的苦难,不由同情起这些前途未卜的老学生。

颖见我说的认真,也停了笑,点了点头,“夫君,今个二女拿了个东西回来,等你瞧呢。”说着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两串糖葫芦竖在我面前,“瞧瞧。”

“怎么的?”每天都吃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明所以。

“有不同,夫君仔细看看。”颖把蜡台移到跟前,把手里的糖葫芦照的晶莹剔透。

果然不太一样,一串果子大点,糖也挂的厚实;令一串果子小,糖衣只有薄薄一层,但外面沾了些葡萄干果脯芝麻,花里胡哨的更能诱发食欲。我指了指花哨的那个问:“是程家送的还是兰陵公主送的?”

“不是。”颖拿起咬了一口,仔细的嚼了一会,评论道:“没咱家的好吃,果子瘦的没肉,光是好看。是二女今天进城发现的,就在咱家店铺隔壁开了个糖葫芦店,二女为这个生气呢。”

“生啥气?”我拉过二女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是好事,不许耍心眼找人家麻烦。还能光兴咱家吃不成?”年上糖葫芦送出去不少,难免被别人学去,看来好吃懒做也能推动历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