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萧妃正和柳惠在説笑,晋王杨广匆匆回来,对她们説,你们去柳惠房里説话吧,寿州刺史总管宇文述一会儿就要来了。萧妃顺从地点头。她知道這是她与丈夫曾经计议过的事情。

宇文述是一员有勇有谋的武将,与杨广私交甚密,两人无所不言。江南平陈时,宇文述任行军总管,之后做了安州总管。杨广出任杨州总管以后,为了能与這位至友来往方便,就奏请父皇恩准,将宇文述调任寿州刺史总管。杨广自京城返回杨州后,先找来总管椽张衡,跟他讲了此行的经历,又商议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张衡沉思了一会儿,説:“大王不妨听听宇文述将军的高见。”

张衡分析:“以后的重场戏都在京城,而我与大王都是杨州总管府上的,不宜频频在京城直接露面。宇文述是寿州官员,不会引起他人疑心。其次,大王与宇文述是莫逆之交,谋嫡之事既便是他不敢出面相帮,也不至于泄露出去。”

杨广派人将宇文述请到杨州总管府自己的后阁里。

杨广依照张衡的建议,向宇文述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言语诚恳而急切。

宇文述对太子杨勇并无好感,他认为杨勇绝非成大器之人。杨勇之所以被立为太子,不过得了身为长子的便宜而已。若论才干和人品,与杨广相比太子相差甚远。再説,若是杨勇继承天下,他宇文述也沾不到什么光,如果没有什么过失的话,也只能在刺史总管的位子上熬到告老而已。如果能让晋王得到大位,自己的前景或许就大不一样。不过尽管如此,毕竟事关重大,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宇文述不得不在心中思量权衡再三。

杨广见宇文述沉默良久,知道他心里为难,于是説道:“宇文兄,我今天把自己的心事向你和盘托出并向你请教,是觉得你是一位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兄长。我明白,這样的事无论摆在哪个人面前,都会有难言之处。不过,宇文兄,我真希望你不吝赐教,既便不成,我也无怨无悔。”

宇文述説:“皇太子生性孤傲娇横,可以説朝中百官无人不知,因此他也就渐渐地失去了皇上陛下和皇后的宠信,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关太子失宠的传闻我听到了不少,想必大王知道的就更多了。若论功绩声威,大王要比太子显赫得多。天下人只知道杨勇是当今的皇太子,至于他的德行如何,才干怎样,恐怕就极少知晓。而大王你却大不一样,你素以仁爱忠孝称誉朝野,才华盖世,文武兼备,御突厥、平南陈,屡建奇功,为国家社稷贡献之大莫过于大王,因而深受皇上陛下和皇后的信赖与宠爱,已是尽人皆知的事。

“就目前情势而言,四海之内的崇高声望实际上已为大王所有,早已远远地超过了皇太子。不过,要説到罢黜太子,另立新储,這可是国家的大事。”

説到這里,宇文述停下来,端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细细地品着。接着説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有了一番打算就不妨试一试,大王尽管放心,无论成败,我宇文述奉陪到底,绝不反悔!”

杨广一听,心里的石头落地,激动地双拳一抱,説:“宇文兄,单凭這句话,本王先谢你了!”

宇文述摆摆手:“大王,你我之间言谢就显得生分了。我想,当今朝中能説动陛下废黜太子另立新储的只有一个人,這个人就是尚书右仆射杨素,而能与杨素讨论此事的惟有他老弟杨约。别看杨素位高权重,他凡事都要与他的老弟杨约商议,而且对杨约言听计从。再者,听説当年为杨约出任大理寺少卿之事,兄弟俩与太子埋下私怨,這就更便利我们行事了。杨约与我私交已久,我对他的脾性十分熟识,這个人爱财好赌。大王,能否让我近日内即去京城与杨约会面,跟他商议此事,再让他去打通杨素。倘若一切顺利,這事就大有希望了。”

听罢宇文述的一番宏论,杨广高兴得直搓手,连连説:“好,好!果然是宇文兄想得细致周全,本王自愧不如!立刻准备一下,你马上进京去面见杨约。”

宇文述却説:“大王别急。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自然是希望事情办得顺利成功,但更应想到事情受到挫折甚至失败,把困难估计得充分一些。何况此事非同一般,一旦失败,你我也不甘心做俎上鱼肉,因此还要有一下策,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杨广佩服地点点头,问:“宇文兄有何下策?”

“洪州总管郭衍可是大王的至交亲信?”宇文述反问道。

“当然。江南平陈时候他是行军总管,我们不分彼此,交情颇深。”

杨广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好。”宇文述放心了,“要把這事密告郭衍总管。当然,大王您不要露面,还是由我去转达。让他从现在起暗修甲杖,阴养士兵,万一事与愿违,我们即可以准备屏障,割据梁陈旧地称雄一方。此乃以防万一之下策。”

杨广真的没料到宇文述一员武将,胸中却有那么多的韬略,向他讨教可真正是找对了人。当下摆设丰盛的酒宴款待宇文述,萧妃亦入席坐陪。酒足饭饱之后,宇文述起身告辞。

萧妃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几大箱金银珠宝装在车上,這是让宇文述带到京城去的。宇文述説了,杨约爱财好赌,要打通他這个关节,非得用這些东西不可。

杨广拉着宇文述的手,萧妃跟在杨广身后,送宇文述到厅堂外边,让他看了装在车上的东西。宇文述满意地点了点头,説:“大王放心,宇文述决不辜负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