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回头一看,是萧氏女!文帝早朝的时候,独孤皇后还特地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萧氏女。望着甜睡中的小媳妇,独孤皇后心中涌起了一股母性的柔情:這孩子的确是一个好苗子,进宫才一年多,宫里的礼仪规矩她都熟记在心,识文断字更是一点就通,再看那张小脸,那身段,真是一天一个样,既天真又不失文雅,到哪里找這么好的媳妇呢,看来,這是广儿的福气啊!

“啊,我的小乖乖,快起来,快起来”独孤皇后忙双手扶起萧氏女。“儿呀,你怎么也来了,這外面风大,小心着凉。”独孤皇后不无爱怜地抚摸着萧氏女的头。

“回母后,孩儿不冷,孩儿只想和母后呆在一起。”萧氏女望着独孤皇后,目光中充满了依恋,仿佛這时才真正寻回了母爱。

独孤皇后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孩子从小失去父爱母爱,那幼小的心灵里似有难以愈合的伤痕。生在帝王之家,本不该這样的,可是偏偏江南陋习,讲什么二月生的女孩命相不吉,亲生父母养不得,要么弄死,要么送人。看来,她小小年纪,已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动。好在动乱已过,這孩子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养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這孩子莫不就是上穹赐给我的又一个女儿!想到這里,独孤皇后抱起萧氏女,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萧氏女那小小的脸,泪水盈目,口中喃喃道:“好,好,就和母后在一起,就和母后在一起!”

萧氏女依偎在独孤皇后的怀里,任由她满含母爱的抚慰。良久,独孤皇后才放下萧氏女,匆匆地来到文帝身边,説了些什么,又重新抱起萧氏女在内侍的搀扶下上了辇车,向皇宫走去。文帝望着独孤皇后渐渐远去的辇车,心中似有无限感慨。

夜幕悄悄降临,宫里静悄悄的,天上一轮新月如一柄寒光闪闪的镰刀,挂在长安城西边的天际之上,与宫檐角上的大红宫灯交相辉映,煞是好看。殿宇重重,暮蔼沉沉,冷风习习,别有一番寒意。而整个后宫却融汇在盎然的暖意之中;灯火辉煌,楼台掩映,花木扶疏,曲廊亭榭,一派富丽堂皇。一带粉墙,两扇朱漆大门,四盏八角大红宫灯在檐下轻摇,柔和的灯光洒在门楣的金匾上,“未央宫”三个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未央宫始建于汉代,位于长安城的西南角,当时,刘邦从外还京,见丞相萧何正指挥营建未央宫,刘邦见工程相当浩大,不禁怒火中烧,质问萧何:“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诏宫室过度也?!”萧何回答:“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刘邦听后默然,点头称是,萧何道出了宫室之壮丽对于皇帝的意义。

未央宫,周围二十八里,利用龙首山的地势为台殿,高出长安城,仅武帝修缮后的未央宫前殿,以香木为栋椽,以杏木作梁柱,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椽端上以壁为饰,窗为青色,殿阶为红色,殿前左为斜坡,以乘车上,右为台阶,供人拾级,黄金制作的壁带,镶嵌珍贵的玉石,清风袭来,发出“呤呤”的声响。

宫内灯光明亮,独孤皇后正在灯下与萧氏女叙话。原来是萧氏女缠着要她讲故事。独孤皇后望着萧氏女那一脸的天真与期待,説道:“好吧,母后就给你讲一个汉代班婕妤的故事。”

萧氏女一听就欢天喜地地拍着小手説:“好,好,太好了,听舅舅説,班婕妤是个才女哩!”

独孤皇后道:“不错,班婕妤的确是个才女,她是在汉成帝即位不久选入后宫的,授少使名号,在后宫中居于第十位。入宫后不久,班婕妤的旷世才华渐次显露,让汉成帝刮目相看。被皇上刮目相看的美人自然受到宠爱,后来就升为后宫中仅次于昭仪的婕妤。成帝刘骜是个游乐成性的皇帝,喜欢到后苑闲游,闲游时则喜欢宣后宫的美人们陪伴,尤其喜爱才华横溢似乎无所不知的班婕,常常宣召班婕妤陪伴游玩。有一次,成帝别出心裁,想与班婕妤同坐一辇闲游,班婕妤却断然拒绝了。

班婕妤以博学多才闻名宫禁,对于经史自然十分熟悉,班婕妤对成帝説:我看历代名君图画,大凡古时候的圣贤君主,左右随从都是名臣,只有三代昏庸的君主,由嬖女侍奉左右,现在皇上要和我同坐一辇,這不是和三代亡国之君有点相似吗?成帝觉得很有道理,便收回了成命,打消了這个念头。

班婕妤拒绝和皇上同辇闲游的事情很快传遍深宫,王太后听到详细的奏报后,感叹地説:古时候有位贤夫人叫樊姬,如今有位好女子就是這班婕妤。”

“樊姬是谁?”萧氏女插嘴问道。

“樊姬是春秋时期楚庄王的夫人,仁智贤慧,知书达理。樊姬曾进谏楚庄王,不要动辄出宫狩猎,并激励楚丞相虞丘子举荐贤人孙叔敖,楚庄王便授孙叔敖为令尹,主掌朝政。楚国很快人才济济,三年后便称霸天下。”

萧氏女如痴如醉,听得津津有味,独孤皇后望着眼前這位稚嫩可爱的小媳妇,心中涌起无限爱怜,不禁问道,“你长大后希望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萧氏女眨了眨大眼睛,毫无遮掩地答道:“像班婕妤那样或像母后一样的人。”

独孤皇后有些惊讶,她早听曾出使江陵招妃的内史説,此女是太福大贵之人,女人的大福大贵顶峰不就是皇后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這更加大富大贵,难道皇夫百年之后……独孤皇后有些不敢想象。

萧氏女依然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独孤皇后,那意思很明显,还继续讲吧。独孤皇后道:“乖孩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歇息吧,明日再讲。”

萧氏女内心很不情愿,但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