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兴城中和沈光从小玩到大的麦孟才,这回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看着这威武雄壮的军阵,显得格外的兴奋,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而站在麦铁杖另一侧的一人,则是个膀大腰圆,壮如熊罴的黑脸悍将,脸上一块青色的胎记,单手持着一柄开山巨斧,正是和王世充在大兴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悍将费青奴。

费青奴那一团乱蓬蓬的,如同杂草般的胡子动了动,而他的话语也从这团胡子中钻了出来:“将军,我军的行进速度要不要收着点?这样不用等到申时,就可以走四十里了。”

麦铁杖没有转头,他摇了摇头:“我麦铁杖受了陛下的厚恩,委以这先锋之职,又把最精锐的左武卫三个军拨给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为陛下效死力呢?别的军一天走四十里,我们不能这么慢,传我的命令,今天走六十里,以后每天得走八十里,一个月的时间,就得到辽河!”

此话一出,身后的众将全都脸色一变,只有麦孟才哈哈一笑:“父帅,这样最好,看这些大军走得慢死了,还可以走得更快点,不如让孩儿当先锋,率骑兵先行,保管十天就杀到辽河,搭起浮桥,供大军通过!”

麦铁杖的脸色一沉:“你懂什么,还不闭嘴,此乃军机,不是你能参与的,就好好跟在本将军的身边,学着点如何打仗!”

麦孟才不甘心地摇了摇头,闭上了嘴,一边的费青奴的大胡子动了动,说道:“将军,这样行进是不是太快了点,会和后面的部队拉开距离的,万一空档过大,给高句丽军抓住了机会,那可怎么办?”

麦铁杖哈哈一笑,一抬手,那杆铁杖指着川流不息的军队,说道:“我军是精锐主力,兵强马壮,就算高句丽军有二十万之众,也不可能一下子吃掉我们,其实我倒是想要他们主动来攻击我军,若是他们放弃坚固的城池,集结起来和我军打野战,那就可以一举消灭掉高句丽军的主力,省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慢慢打了!”

费青奴摇了摇头:“将军,你是要以我们这一支部队作为诱饵,来吸引高句丽的大军吗?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也不符合陛下的作战方案啊。”

麦铁杖摆了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刚才陛下已经说了,我们作为全军先锋,唯一的任务就是全力向前攻击,攻到辽东城下,高句丽的地形很复杂,辽东之地多泥沼淤泥,连好的道路都没有,若是高句丽军看到了我军的强大,一定会吓得缩在城里不敢出来,那样的话我军就得一个城一个城地打过去,迁延时日不说,后方粮草的压力也大,现在我军只带了四个月的粮草,最好一鼓作气,孤军突进,这样敌军一定会调集大军,在辽水一带与我决战的!”

费青奴的眉头一皱:“可是,我军毕竟只有四万左右,听说高句丽的实力不弱,光是辽东一带的军队和仆从部落的骑兵,就不下十五万,若是他们倾巢而出,围攻我军,到时候怎么办?我军可是粮草不济,虽然精悍,但以寡击众,难言必胜啊!这可不是在本国作战,若是万一败了,只怕片甲不得还,还请将军三思!”

麦铁杖哈哈一笑:“青奴,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来到我们大隋的吗?”

费青奴的脸微微一红,说道:“这个,这个嘛,青奴是突厥人,当年我们突厥被大隋击败,我们部落的族人都成了俘虏,给迁到齐郡的。”

麦铁杖点了点头:“那你还记得当年高颖高仆射是如何大败突厥都蓝可汗的吗?也就是在那仗中,你父亲全部落成了俘虏,对吧。”

费青奴的双眼一亮,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要复制当年的那场胜利?”

麦铁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当年高仆射派了赵仲卿,史万岁和王世充这几员将军,带了三千骁果军,以马拉战车的先锋部队去追击逃跑的突厥人,突厥都蓝可汗觉得有机可乘,便尽调草原各部的兵马,围攻这三千人,满以为可以一口吃掉隋军,挫我先锋的锐气。”

“可是史将军他们却摆出了战车阵,四面把大车首尾相连,结为车营,精兵伏于阵中,以强弩射击,在茫茫草原之上,十万突厥铁骑,整整围攻了三天,损兵上万,却是无可奈何,一直打到三天之后,高仆射的主力大军到来,结果突厥大军一下子全军崩溃,而都蓝可汗也是在逃亡的路中被部下杀死,献首报功,这件事情,我想各位将军都很清楚吧。”

所有的将军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一战例也算是隋军的经典一战了,尤其是经历过当年此战的人,个个都对此是耳熟能详。麦铁杖笑道:“我军的兵力和装备,比起当年史将军的三千骁果,可是十倍有余,而且也带了这么多的辎重大车,一旦遭遇优势敌军,也可以结阵固守,他们就算有二十万之众,也不可能一两天内把我们一口吃掉,只要撑到我军的主力部队到达战场,那高句丽军就会跟当年的突厥军队一样,全线崩溃了。”

众将佐一个个面露兴奋的表情,交头结耳起来,就连刚才还有些惴惴不安的费青奴,双眼中也闪出一份对战斗的渴望,他舔了舔嘴唇,仿佛一只饿狼在猎食前的动作,麦铁杖很清楚,每次费青奴想要放手大砍大杀时,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说明他的担心已经被扔在了脑后,迫不及待地期待起与高句丽军的决战了。

一个传令兵的声音由远及近:“报!”

麦铁杖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莫不是至尊改变了想法,或者是怕我们走得太快,要我们降低速度吗?这个旨意我决不能遵守,一定要孤军突进,为吸引高句丽军创造出机会!

但他仍然平静地说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