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和封伦一路谈笑风生,向着前方的大利城走去,自从刚才二人长谈之后,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了许多,甚至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两人都开始称兄道弟起来了,封伦志得意满,仗着年纪大占了一个兄长的位置,听着李密一口一个封兄的叫着,好不舒服。

前方一阵尘土飞扬,十余骑飞奔而至,封伦的眼中现出一丝喜色,马鞭一指:“蒲山公,定是长孙将军来迎接我们了。”

李密微微一笑:“哦,封兄所说的,可是继承了前右骁卫将军,著名的分化瓦解突厥的英雄,长孙晟将军的公子,现右武卫将军,长孙无宪?”

封伦哈哈一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蒲山公了,这位长孙将军,在很久以前就和我是朋友了,这次长孙晟将军去世的时候,为了家产的事情也闹得有些不愉快,是我出了主意,让长孙将军独占了家产,所以这次他也是作为回报,告诉了我不少突厥的内情呢。”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长孙将军这阵子日子不好过啊,在关陇集团的圈子里,他这样把后娘和两个弟妹赶出江门,实在是坏了名声的举动,封兄这样的智者,怎么会给他出这样的主意呢?这也与我关陇一族中亲近友爱家人的传统不符啊。”

封伦的脸上有点挂不住,自嘲性地笑了笑:“蒲山公家大业大,又是独子,自是不用为这家产之事担心,只是长孙将军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多年来一直是长孙将军打理乃父的家业,可是长孙晟将军却在晚年续弦,娶了那高氏进门,还生下一对儿女,这明显就是想要上门强夺家业的嘛,这些年长孙家的产业完全就是长孙将军在打理,要独占家业,也并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吧。”

李密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利益之外,总还要讲个人情吧,就这样把自己的后娘和弟弟妹妹给赶到大街上睡大路,丧德啊。”

封伦摇了摇头:“不是给高家给接回去了吗?并没有在大街上睡觉吧。”

李密笑道:“好了,这事反正也与我无关,不过封兄最好还是劝劝长孙将军,找机会还是把他们母子三人接回来吧,家产反正归他了,难道堂堂长孙家还养不活三个人吗?”

封伦的眼中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这个嘛,主要是长孙将军自己不想给弟妹们任何以后侵夺家产的机会,再说了,反正这事做也做了,名声也毁了,现在再去补救,不也是给人说三道四吗?更何况嘛,嘿嘿,长孙将军这样一来,在关陇集团中再无容身之地,不也就剩下你我这几个朋友了吗?”

李密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封兄怎么会出这种馊主意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啊。你把长孙无宪的名头弄得臭不可闻,这样他在关陇圈子里就没朋友了,以后事事也只能倚仗你封兄啦,高,实在是高。”

封伦“嘿嘿”一笑:“也不完全是我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这家伙本人太贪婪,我只是助了他一臂之力罢了,不过此人对我也有用处,长孙晟在突厥留下的眼线,都归了他所有,有了他,我就会知道草原上的动向了。蒲山公,你看连这么隐秘的事情我也告诉你了,是很有诚意与你结交的,以后咱们兄弟间,就要多多互相关照才是。”

李密心中冷笑,这封伦为人极精明,长孙无宪那些前来和他接头的间谍,只怕全部暴露给突厥人了,以后这些埋下的线索都多半不可再用,换而言之,这个长孙无宪以后的利用价值也不大了,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暴露跟长孙无宪的关系,无非是继续取得自己的信任,以后有所图谋罢了,毕竟跟这个注定要衰落的长孙无宪相比,身为八柱国家族之一,才名满天下的自己,是更好的结交对象。

但李密的脸上装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笑道:“这次出使突厥,无论结果如何,结识了封兄,真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封兄,以后咱们二人可要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啊。不瞒你说,以前小弟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跟现鸿胪卿杨玄感结交,也是看中了弘农杨氏的庞大势力和当时楚国公的冲天权势,想要与之同气连枝,唉,奈何天意无常,杨家就这样一下子倒了,本来作为兄弟,我理应跟杨大哥一起渡过这难关的,可是杨大哥却责怪当年楚国公落难时,我没有出头在关陇世家中搞串联保杨家,所以与我割袍断义,现在我李密是真的没有什么兄弟和朋友了,这次结识了封兄你,也是小弟以后在官场上的明灯啊。”

封伦睁大了眼睛:“怎么,你跟杨鸿胪断交了?何至于此啊。”

李密叹了口气:“杨大哥那人的脾气,过于刚直,一口咬定当年是至尊逼死了他父亲,当年他是求了我和唐国公出面,以八大柱国的名义召集关陇家族,为楚国公说情的,唉,可是连唐国公都不敢出头,还把原来和他订亲的女儿许配给了柴绍,我又有何德何能,做得来这事叫。封兄你当年也是此事的当事人,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吧。”

封伦点了点头:“不错,当年确实是至尊要楚国公的命,楚国公也算是用自己的一命保全家族罢了,这点我也跟玄感说过,可是他们兄弟几个也把火发到了我身上,还把我赶出了杨家,唉,楚国公一世英明,几个儿子却是练武练得脑子里都是肌肉,不可理喻,蒲山公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倒是觉得,跟杨玄感他们保持点距离,不是坏事,这些人现在恨上了至尊,以后不知道还会怎么样呢。”

李密倒吸一口冷气,装着很惊讶的样子:“封兄,此话不可乱说啊。要说我杨大哥对至尊有些意见,那是可能的,但楚国公明明是发病而死,并非至尊所为,再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作为臣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反抗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