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喃喃地说道:“不,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杀了你,那于事无补,洛阳一旦陷落,中原百姓会再陷水火之中,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妙才,这个天下是我们开创的,也必须要由我们亲手终结,现在的一切都按我们的设想在发展,只有一点,那就是李唐的崛起,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它已经成为了我们在乱世中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对手。而李唐最强的地方,不在于其兵强马壮,而在于李世民这个小子。”

杨玄感抬起了头,从地上缓缓地起了身,这会儿的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醒和镇定,点头道:“是的,这回我几乎给这小子说动,铸成大错,行满,你是对的,我太执念于密弟的死了,甚至不分是非,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杨玄感的肩膀:“咱们这么多年来,好久没有这样打开心扉地谈谈了,妙才啊,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悲欢离合之后,我们现在应该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终结这个乱世,还天下以太平,毕竟,这个乱世是我们一手创造的,无论如何,我们也有义务把它终结掉。”

杨玄感咬了咬牙,正色道:“是的,其实仔细想来,密弟虽然是你所杀,但若不是李唐这样地羞辱他,把他逼上了绝路,他也不至于这样。罢了,这个事情暂且不说,李唐始终是你最危险的敌人,但是李世民的能力太强,今天你设了如此的布局都无法取他性命,下回战场之上,只怕更难。”

王世充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变得黯淡起来:“我刚才一直烦心的就是此事,李世民天纵英杰,今天听说他一直在念叨着王者不死,看起来,他是要把自己当成王者了。”

杨玄感的眉头一皱:“说这话的人都没有好结果,行满,你不要担心。”

王世充摆了摆手:“不,我真正担心的倒不是李世民信不信这话,而是李唐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李渊要操纵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有李元吉玩平衡,可这三个皇子,也都各自存了夺位之心,以前的李世民也许还会觉得自己并非天选之人,但是今天他一直在念叨这话,这回又是死里逃生,我想,经此一战,李世民是应该会有所行动了。起码,是要下定决心啦。”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下定决心?什么决心?”

王世充微微一笑:“自然是下定夺位的决心,而且这个夺位,可能不会等到李渊的身后,会在李渊还活着的时候就谋反夺权。”

杨玄感不信地摇着头:“不太可能吧,他没有这个实力,也不会有这个想法的,要说夺李建成的权我信,夺李渊的皇位……”

王世充冷笑道:“不然为什么要说王者不死呢?相信我,妙才,我的判断不会有错。他如果要夺李渊的皇位,就一定会牢牢地掌握这支军队,绝不会退兵,你们看着吧,他是绝对会打到最后,一步不退的。”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那你想如何应对?就在洛阳这样跟他耗下去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大概是我今天的最大收获,你虽然没杀了李世民,但我觉得李世民有了夺位之心,我跟他心照不宣,就可以在洛阳这里长期地对峙,老实说,关中大军,如果不出潼关入中原,我才会非常担心,现在这个样子,在中原牢牢地扎根,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杨玄感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想在中原消灭关中的十二卫府兵?”

王世充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个想法,我只跟魏征说过,你是第二个。妙才,魏征并不是非常知军事,这件事,我只有跟你商量了。从军事的角度上看,你觉得我有没有实力吃掉这十二卫府兵?”

杨玄感咬了咬牙:“这可是块硬骨头啊,关中府兵,由关陇世家子弟领军,攻战无前,所向无敌,淮南兵虽然精锐,正面大战也许不会输,但毕竟是步兵为主,李世民如果打不过还可以用骑兵的机动性逃跑。这是他所擅长的。你应该可以在正面击败他,但很难消灭他。”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如果我提前断了潼关的退路呢?中原大战之后,是不是可以消灭掉李世民和关中主力?”

杨玄感摇了摇头:“不可能,中原太广阔,李世民可以向南经南阳走武关,也可以向北渡黄河出河东,不是卡住潼关就能消灭的。此路不通。”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也一直是我所担忧的地方,以你之见,要想消灭掉李唐的大军,有什么办法?”

杨玄感的眼中光芒闪闪:“真要在中原消灭李世民和关中大军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绕到城南,攻下郑国仓城,对洛阳形成完全的包围。”

王世充的双眼中碧芒闪闪:“你的意思是,只有让洛阳彻底断粮,形成孤城一座,才会让李世民看到攻取洛阳的希望,才会让他不断地加大投入,最后把主力全部集中在城南一带,这样我如果跟他决战胜出,他连跑都没办法跑,是不是?”

杨玄感沉声道:“正是如此,李世民如果在氓山扎营,那无论会战胜负都可以从容进退,当年高欢与宇文泰在氓山大战,几乎全灭关中十二卫府兵,但还是让宇文泰和重要的大将们逃了,这回你一定要吸取教训,尽量把战场选在城南,而且,必须要和李靖两面夹击,如此才可全歼。”

王世充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这回你的想法真的是和我完全一样,我前一阵一直在想这一招,如果杀不了李世民,就只能这样引诱他在南城扎根了,也只有洛阳完全被包围,他才会下定决心,向李渊继续讨要援兵和在中原作战的权限。妙才,为了达到这一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