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转念一想,自己身为上开府,离大将军只有一步之遥,乃是大隋的高级将领,这次南征更是作为行军总管,可以独立统领一军两万人,而冯刘两人不过是两个帐下大都督,只能带五百人,到时候自己随便使点手段,就能把这两人给挤出城去。

于是来护儿哈哈一笑:“好嘛,王参军,我先进了城,到时候跟二位都督交涉时,你可要在一旁帮帮我啊。”

王世充点了点头:“一定!”

离开了来护儿后,王世充骑马进城,已到正午,冯孝慈在北门城头上指挥着防卫工作,而刘全则带着士兵们在城中到处贴安民告示,今天他本没有带这些东西,打下松江后在县衙大堂里现写了一批,然后敲锣打鼓地在家家户户门上张贴呢。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松江的百姓比起当年姑孰的居民,友好了许多,有不少人都倚门而望,更是有些老头主动带着家中的子侄到街上洒街扫水,王世充最初看到的那些在西门处扫地的人就是这样出来的。

王世充进城之后,登上了北门城头,把刘全也叫了过来,摒退左右的护卫,对着冯孝慈和刘全低声说道:“来将军没有捉到敌军的那个军师,现在他准备进城,我们现在得把县衙收拾一下,给他腾出来作临时的中军帐。”

冯孝慈一听就嚷了起来:“这怎么可以!王参军,这松江城可是刘老哥进驻的,当时姓来的急着去抓俘虏,没有派一个兵进城,这城防和城中安民工作全是刘哥做的,现在他抓不到敌将,就想来抢这松江城?门都没有!”

刘全脸色也微微一变,他先是转头对着冯孝慈喝道:“孝慈,慎言!来将军的地位比我们高得多,我们不能这样妄议大将!”

他训完了冯孝慈,转头对着王世充说道:“王参军,我这兄弟心直口快,嘴上没遮拦,您请担待一二,不过话糙理不糙,这松江是您下令小的率兵突袭的,而且此城的夺取与维护治安都与来将军没有关系,现在他要夺我等的功劳,似有不妥,即使到了皇甫将军和杨大帅那里,我们也有话要说的。”

王世充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这个中兵参军,手上没有兵权,只是大帅派过来接应来将军的,今天你们也知道,来将军一无所获,最重要的捉拿敌将的事情也泡了汤,心里正恼火着呢,刚才也冲我发了半天脾气,怪我抢了他夺占松江城的功劳,非要赶我们出城不可。”

冯孝慈恨恨地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抢他娘个蛋啊,现在明明是他来抢我们的功劳,这松江城关他屁事,要是这也给他抢了,我们也不用见人了。王参军,这事与你无关,你且不要管,刘哥,我们关上城门,笼城固守,我看我姓来的还真敢攻城不!”

刘全沉声喝道:“孝慈,管好你的这张臭嘴!就我们两个小军官,人家来将军捏死我们就跟踩个蚂蚁没区别,你关了城门他当然不好进来,但以后有的是办法治你,要是他跟杨元帅提议把你调到他帐下听令,以后你还有活路么!”

冯孝慈心中气得要炸,却无可奈何,只能重重地一拳击在城垛子上,松江城不过是个土筑的小县城,城防极差,给他这一拳打得半个垛子都碎裂了开来,碎土落得满地都是。

刘全叹了口气,对王世充说道:“王参军,小的知道你也为难,这样吧,我们这事听你的,如果来将军非要强行进城,驱逐我等,那我们也只能听你的命令,但事后我们到了皇甫将军那里肯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如实禀报的,到时候皇甫将军若是和这来将军理论起来,还请你作个见证。”

王世充心中早有计较,脸上却变得很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刘都督,冯都督,我知道这事让你们受委屈了,其实我作为这次指挥你们的参军,何尝想让自己到手的功劳被人夺取呢?找二位过来,只是想问一句,二位甘心让来将军进城,我们退出城吗?”

冯孝慈一下子吼了起来:“甘心他奶奶!娘的,给人这样抢功都没个屁放,不如回家种田算了,还当个鸟的兵!”

刘全的眉毛动了动,这回他没骂冯孝慈,而是看了王世充两眼:“王参军这样问,可是有什么良策,能保我二人夺占松江之功?”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也是我刚才突然想到的,二位并不是我王世充直属的部下,要想调动二位行事,得用杨元帅给我的令箭才行,今天拂晓在那密林里,我带着冯都督出来前,已经把那令箭交给张将军,让他押送俘虏回苏州了,这会儿我手上没有令箭,自然无法强行向二位下令。”

刘全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所以王参军的意思就是要我二人跟您合作演戏,拒绝执行您让我们撤出城的命令?”

王世充点了点头:“也不全是,刚才来将军只是说他要进城,并没有说要你们出城,我来这里也只是传达他的命令,你们可以召集兵士上城防守,或者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搜查奸细,只说是怀疑敌军重要人物躲在城里,需要全城搜索,这样一来,来将军即使进了城,也不可能把你们赶出去了。”

冯孝慈高兴地拊掌大笑:“好嘛,这个主意真的不错,王参军,我听你的!”

刘全想了想,开口道:“如此甚好,只是这样一来,来将军也进了城,到时候这夺城之功,又算是谁的呢?”

王世充笑了笑:“这个嘛,就是刚才我问你们那个是否甘心的用意所在了,如果你们甘心让来将军得了功去,那回去后就对皇甫将军说,松江是来将军所夺,你们是进城协防共管。反过来要是你们不服,回去后就跟皇甫将军说明真相,需要找我作证时,我自然会据实相告。”

刘全咬了咬牙,用力地点点头:“王参军,您多费心啦,此事我们就照你说的办了,放心,我们兄弟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刚才您教给我们的这番话,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冯孝慈连忙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要是老冯说出去半个字,管教天打五雷轰,全家不得好死!”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出个小点子而已,用不着这么正式,二位切记,第一,不能给来将军赶出这松江城,一定要撑到大军到来,第二,千万不可以和来将军当面顶撞,以后如果要争,只要跟皇甫将军说明就可以,由他来定夺。”

刘冯二人齐声称是,王世充跟二人说完后,走下城头,骑马回到了来护儿所在的高坡,这会儿只见来护儿已经集合起了队伍,准备进松江城了。

来护儿看到王世充,脸上就挂起了笑容:“王参军,谈得如何了?那两个都督肯撤出城,和我换防吗?”

王世充面露难色,一摊手:“他们的态度也挺强硬,非要说这松江是他们打下来的,治安也是他们在维持,现在还在全城挨家挨户地查奸细呢,暂时不能出城,说是来将军如果要进城,尽管进就是,他们绝不阻拦。”

来护儿勃然大怒:“娘的,两个小军官也敢跟本将作对,反了他们!”

王世充连忙劝道:“来将军,将心比心,他们来这趟也是想为了军功,您先进城,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

来护儿重重地“哼”了一声,马鞭一挥,直指远处的松江:“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