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精美的葡萄花鸟纹银香球散发着宜人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
云烟觉得自己很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是一个拥抱,他们之前明明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在他惯常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他曾经还那样让她失神过。
他们亲吻过,也不是头一回拥抱,在榻上他们手牵着手,被他搂住入眠。
一同坠入梦乡。
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如今也是他的贵妃,就算是他要做些什么,也是合乎礼法的。
可她还是会因为一个意味不明的拥抱和安抚,慌乱了这样久。
她恍惚地想了许多次,却始终不敢沉下心来仔细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地逃避着所有的想法。连着两日都不曾好好入眠,或许还有着习惯了燕珝睡在身边的原因,她躺在凌烟阁自己命人布置好的榻上,明明温暖柔软,却还是睡不着。
这样过了两日,本就身子不算好的她更有些精神萎靡,要不是燕珝盯着她用膳,顿顿不是自己盯着,便是让茯苓盯完细细将用了什么全部汇报给她,只怕早就又病倒了。
马车中,云烟迷迷糊糊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出了宫。
……她以为,她这辈子可能都要关在那深宫之中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时刻,能自在地坐在宽敞马车的软垫上,身后靠着圆乎乎的靠枕,手边是剥好了的橘子和散发着暖意的香炉,茶水咕噜噜冒着泡,气氛安谧又宁静。
如果身边没有一个淡着神色讨人厌的男人的话,云烟真会觉得今日是完美的一日,适合好好睡上一觉。
马车上也不好做什么,云烟起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了,这会燕珝在身旁,不知为何,起初有些烦躁的心竟也缓缓平静下来,靠在软软的软垫上,眨巴起了眼睛。
燕珝似笑非笑地瞧了半天,终于在她忍不住头要掉到桌子上的时候靠近,将她的脑袋托住。
“行了,困了就睡,路程还有一会儿。”
云烟的睡意在燕珝靠近的时候瞬间醒了大半,又在男人伸手托住她,将她的脑袋放到肩膀上的时候醒了另外一半。她颇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方想抽离,却又感受到燕珝温热的身躯,还是忍不住继续靠着。
她闭上双眼,装作没什么反应的模样,点点头,嘴上还客气道:“多谢陛下。”
马车虽好,软枕也舒服,却没有靠着脑袋的地方。出行装束再简洁,她脑袋上也是束好了发髻,带着钗环的,有些重,靠着正好。
云烟毕竟还是困了,也没那么多矫情的心思,马车摇晃着,马蹄声哒哒在耳边盘旋,不一会儿,便沉入了黑甜的梦中。
燕珝一动也没动,少见地有些僵硬。
她方才一瞬间想要抽离他都看在眼里,也做好了她装模作样打着哈欠可能会转去另一侧,远离他的准备,却不想她竟然真的靠在了他的肩膀。没什么肉有些瘦削的脸颊靠在他肩膀处的衣衫之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钻进他的衣领,靠近他的脖颈,隐隐有些发痒。
时间忽然就变得很慢,静谧无声中,逐渐变得悠长的气息在耳边若隐若现。
燕珝忽然觉得很渴。
可他怕惊动云烟,看着茶水冒了泡也没喝,另一侧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茶壶拿起,远离了小炉,茶水冒着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如今,只剩车轮与马蹄之声了。
燕珝看着她与自己之间还存在着的丝丝缝隙,二人坐在马车两侧,可女子的头却歪歪斜斜倒在肩膀上,也不知舒不舒服。
他垂眸。
马车还是太大的,既然是便装出宫游玩,不好如此张扬。回程的时候,换辆小点的来好了。
最好要同他紧紧坐在一起,不能分离的那种。
燕珝打定了注意,看着女子逐渐放松的脸颊,崩了许久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这两日并不好过。
他这样了解她,自然知晓她所有情绪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什么,她面上的那些小表情,没有一个能瞒过他的眼睛。
明明可以强硬地让她想清楚,可这次,他忽然有些想要装傻。
不想将话都说明白,他想看看她会如何选择,会如何做。
等了两日,只在自己极其想念的时候同她一道用膳。剩余时候,全都很克制地自己处理公务。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现在的他早已不记得没有阿枝的时候他是如何处理政务的,只知道现在的他,没了她不行。
不是她不能离开他,是他离不开她。
燕珝抚摸着书脊的手指带上了一点力道。
她的脑袋还靠在自己的肩膀……这算是她的选择吗?
是她自那日之后,愿意做出的选择吗?
还是……只是单纯觉得,这样舒服,靠着睡一路也不错?
燕珝抿抿唇,将身子更靠近了她一点。
无所谓了,她只要能接受自己,管她心中如何想。
燕珝曾经最讨厌话未说事未做,心里却想了千百转的人。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步步迁就着她,忘了自己从前究竟是怎样的性格。
人真的会改变吗?燕珝想,云烟这般……她能开心就好。
马车渐渐停下,燕珝在里面未说话,外头的人便也不敢贸然扰了主子。寂静之中,燕珝缓缓垂眸,看着已然睡着了的娇靥。
车厢里暖和,云烟可能真的是累了,睡得熟,半点没有感受到马车已然停下。脸上睡出了几条红痕,看着甜软得很。
要是醒着能同睡着一样乖巧该多好。
燕珝沉默一瞬,最终还是选择轻柔地伸出手将她抱起,她确实睡得沉,衣服厚重,手打横抱起她的时候感受到柔软的身躯被比她更软的衣料包裹着,竟然有些心猿意马。燕珝感慨自己愈发降低的自制力,将她抱下了马车。
云烟被抱在怀中,完全被环绕着的感觉还算舒适,将头往男人的脖颈处蹭了蹭,像只熟睡的猫儿。
燕珝感受着她的动作,呼吸一滞,面无表情地下了车。马车外毕竟寒凉,云烟似乎瑟缩了下,又因着他下车的动作稍微醒了些甚至,眼睛睁开一条缝随意扫了扫,在瞧见燕珝俊颜的时候又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郎君,”她声音含糊,近似呢喃,“……慢些,冷。”
她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厚重的衣领里,但燕珝还是听到了。
有许久没有听到她这样依恋地唤他郎君了。
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只是抱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进别苑的步伐都缓了些,沉声安抚道:“知晓了,睡吧。”
得到他的回应,云烟更安了心,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继续闭上了双眼。
燕珝指尖紧得都有些发白,要不是大麾极厚,只怕都要捏痛她的肩膀。意识到这里,燕珝闭了闭眼,将手放轻了些,几步近了屋内,让她睡会儿。
叫来随侍的太医,确定只是困倦没有旁的事情后,燕珝才解下披风,坐在她身边。
看她睡得香,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燕珝叹口气,坐在桌边翻阅起书册。
云烟费劲睁开眼,在感受到光亮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从路上一直睡到现在。
还未起身,便听见燕珝同人在外间的说话声。她坐起身缓了缓,等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才披上外衫,蹑手蹑脚下榻。
里屋的榻旁有张长桌,她记得进屋的时候迷迷糊糊瞧了一眼,上面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其上已经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奏折朱批。不禁咋舌,出来游玩还这样操心政时,也不怕把身子熬坏。
云烟拢着外衫,听他在外面说话只怕有什么要紧的事,百无聊赖地在里间等着。鞋松垮地套在脚上,也不觉得冷,坐在了桌边的座椅上,似乎还有着燕珝留下的温度。
看来刚走没多久,那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谈完。
她打了个哈欠,拿了张纸沾了墨,随便瞧着燕珝的字迹写了什么。
燕珝进屋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云烟神情专注,没发现他已然结束了谈话进来,面上带着睡饱之后的闲适,乌亮亮的眼睛瞧着书页。
她姿势不算端正,有点趴在桌上的感觉,歪着脑袋将笔头一点点落在纸面上,不知在写着什么。写一写,还看一看桌上的其他纸页。
燕珝眼底噙着笑,方才处理政务紧绷的神经又一次放松下来,自己也学着她的样子歪了脑袋,靠在屏风处瞧着她。
云烟写完几个字,终于抬头发现了燕珝。
她猛地收起纸页,双手一扑将自己的方才写出的字都压在手下,先发制人道:“陛下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还偷看!”
“哪里是偷看,”燕珝理直气壮,“朕有半分躲的痕迹么?”
云烟一噎,自以为掩饰很好地将手下的纸页团起在手心里,声音虚了些:“陛下站多久了……不累么?”
“姑且当你是在关心朕了。”
男人手一放,缓步往这边来。
云烟藏东西的动作哪里有他快,燕珝长眉一挑,“写了什么不能让朕看的?”
“没写什么啊,”云烟一急语速就有点快,“就是随手涂画,陛下就别看了,免得污了您的眼。”
燕珝本就是逗逗她,见她这样的反应,反倒来了兴致,扬声道:“贵妃大作,朕怎能不看?”
云烟埋在掌心中的纸团被燕珝轻而易举地包住,掌心被动作不经意勾了勾,云烟一痒下意识松手,便看见那纸团被男人牢牢抓住了。
认命,云烟撇下唇角,反正她也没写什么。
燕珝打开纸团,原以为她会写一些什么抹黑他的话,或是什么刻意的涂鸦,这才不敢给他看。却不想纸团打开后,入眼竟然是稍显稚嫩,但工整到有些刻板的整齐。
“……这是什么?”
云烟视线游移,没有回答。
得不到她的回应,燕珝也不恼,稍多看几眼便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
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这样不想让他看到。
说不上其中有什么内容,因为都是一个个的大字,排列组合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字迹模样,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书写看起来有些不大习惯,应当是许久没有好好写过字造成的,看着笔记偶有犹疑颤抖,偶有不受控制的多余笔画,都被她用粗粗的线条划去了。
纸面上留下的,应该是让她满意的字并不多,但那几个字也分外整齐,看着有些可爱。
“这是在临摹朕的笔迹?”
燕珝站在桌前,很轻易地就能看到桌上散乱的奏折,她有在小心摆放整齐,基本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但以他的记忆力,还是能看出哪些奏折有被翻动过。
云烟耳尖飞起了红,带着淡淡的颜色。刻意不去看他的目光,反倒是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
“觉得陛下这几个字写的好看,”她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分外挠人心弦,“不算临摹,就是照着比划一下。”
已经过了最初的那种热乎劲儿,云烟也没方才那么羞赧了,逐渐理直气壮起来,“临摹也没什么问题对吧?妾什么也不懂,看着奏折也看不懂什么。”
“陛下不会怪罪妾吧……”
她越说越觉得这会儿的想法是对的,当时鬼使神差看着字便慢悠悠照着写了几个,瞧见燕珝来下意识藏起,这怎么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想着他被吓到了呢?
一定是在这种公事公办的场合,她不应该翻动奏折还到处看而已。
她心虚,肯定是因为怕燕珝怪罪她翻奏折。
这奏折上的事可都是国之大事呢,云烟看向燕珝,不自觉地便带上了点委屈,像是在隐隐求着燕珝不要生气。
谁知燕珝瞧着她的面容,什么也没说,只是唇角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修长的指尖将纸页缓缓折起,再对折。
在云烟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燕珝将纸页放进了自己的胸前,保存好。
“云贵妃心里这样装着朕,朕欢喜都来不及,”燕珝瞧着她,指尖轻点她的额头,云烟躲避不及,被好好敲了一下,“怎么可能怪罪你。”
“……哪里就装着,”云烟低声准备反驳,但想起自己方才还有些理亏,赶紧止住了声音,道:“陛下竟然还欢喜呢。”
她不大理解燕珝常常说出来的话,只觉得他肯定是随口敷衍。将方才翻动过的笔墨都回归了原处,道:“多谢陛下不怪罪……”
“鞋穿好。”
未等她话说完,燕珝皱皱眉头,“衣裳怎么也不穿好。”
云烟瞧了瞧自己,并无不规整之处,顶多鞋子未曾穿踏实,衣裳上的系带没能系好。
她蹙起柳眉,“那不是陛下进来地无声无息么?妾要是知晓陛下瞧着,定当收拾齐整盛装打扮伺候君王——”
“你最好是。”
燕珝看她越说越兴奋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她的声音瞬间止住,换成了一声委屈的“哎哟”。
“哎哟什么,再磨蹭,今日便看不了梅花了。”
燕珝语气凉凉,云烟赶紧摆正态度,将衣裳系好,鞋子穿好,拉了拉燕珝的衣袖。
“现在穿好了,陛下瞧,”她语气有些上扬,“现在能去了吗?”
“现在……”燕珝拉长了声音,垂下头,靠近她。
距离很近,呼吸可闻,云烟抬首直直地撞上燕珝黑沉的瞳孔,来不及闪躲眼神,就已经沉溺在其中。
“……不行。”
气氛急转直下,云烟有些气急败坏,扯着嗓子:“什么不行啊?为什么不行啊,来都来了……”
“好好,别嚷嚷,”燕珝赶紧按住她的脸,不管她胡乱的扑腾,“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做了什么呢。”
云烟有些上挑,原本应该是带着媚意的眼眸这会儿我见犹怜地瞧着燕珝,眸中尽是可怜。
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便动人,她软了嗓子,“不会就在这别苑待上一会儿便要回宫了吧?”
“……不要不要,”她开口,“来都来了陛下,陛下不想散散心吗?妾可以陪您散步赏花谈心,晚上还能看月亮看星星,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这语气,听着好不叫人心疼。
燕珝放下手,“云贵妃,无理取闹之前好歹问清楚事实。”
“什么?”
云烟静了下来,眼巴巴望着他道。
“你午膳用了吗?”燕珝语气平静,“梅花再好看,能饱腹么?先用了午膳再说。”
“那咱们能去看吗?”云烟急于确认这一点。
这一觉睡过了午膳的时辰,云烟也不大好意思,语气软了又软,几乎是低声下气,扯了扯燕珝的衣袖。
重复着她觉得最好用的那句话:“来都来了……”
“看你午膳表现。”
燕珝反倒静下来,瞧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顺着她扯着衣袖的力道将她的手包住,传了午膳。
早晨是盯着她吃的,想来她也没多饿。但燕珝看着她碗里那一点少得可怜的粥,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就吃这么点,出来玩不需要力气么?”燕珝沉声道。
云烟简直见缝插针,寻着机会便睁大了眼睛,问道:“所以咱们一会儿出去玩?”
“先吃饭。”
燕珝不接她的话。
云烟叼着筷子磨磨唧唧地将东西往嘴里送,瞧着她漫不经心根本没嚼便吞下去的模样,燕珝又忍不住了。
“云烟,”燕珝住了筷子,瞧见女子琉璃般的瞳孔看向他,道:“这碗饭用完,便出去。”
“真的?”
云烟将信将疑地看着燕珝将她的碗端起,盛了碗饭,还将些青菜肉类之类的全摆放了上去。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多?”
“不愿意的话,朕看你还挺喜欢写字的,下午便陪朕在书房处理政务吧。”
话音方落,云烟便端起饭往嘴里塞。
燕珝赶紧拦住,语气无奈。
“慢点。”
云烟最终还是得偿所愿。
燕珝本就没有不想让她出来的意思,山上如今各处都有他的人盯着,还有黑骑卫在,不怕安全问题,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被玉珠带着人便围上来。
云烟许久未曾来过这样开阔的地界,雪白的毛领中那个脑袋转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园外的梅树。
“好好看……”
她低声感叹。
“这里还没什么,前面的梅园,半山的梅树,”燕珝上前几步,拉着她,“那才好看。”
“陛下从前看过吗?”云烟歪过头看他。
“来过几回,正好也都是冬日,”燕珝缓声道:“当时彻知述成在梅下舞剑,菡娘煮茶,长川……”
他一顿,“长川与朕一同下棋,如此,能住上好几日。”
云烟想了想那副场景,感叹道:“那样可真好,真闲适。”
“是啊。”
燕珝附和,“只是从前的时光已然不在了。”
拉着云烟的手紧了几分,云烟也想着他方才所说,稍稍回握。
“不过现在不是还有妾在吗?”云烟声音不大,但燕珝听得分明,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好像不好意思一样,赶紧道:“梅园在何处?这处的梅花已经很好看了,还要走多久?”
“这点耐性都没有,还嚷嚷着要赏花?”
燕珝低低笑出声,“快到了。”
云烟也远远能瞧见,往前走几步,就已经看到了半山的梅树。
看起来小小一朵的梅树,在山上漫山遍野地盛放着,山头上还有雪色,红白相映,夹杂着黑色的枝干,冲击着云烟的视线。
云烟“哇”了一声,撒开了燕珝的手一人往前,燕珝无奈摇头,任她前去。
只是叮嘱道:“慢些跑,用了午膳别这么急着……”
人已经慢慢跑远,燕珝止住了声音。只怕根本不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会儿腹痛看她该如何。
他漫步走在梅树之下,已然是快三月了,山上的梅花也到了正怒放的时候,再过阵子,便该谢了。
他们赶在最后的时间,来山上一同观赏着这样夺目的梅山,云烟的脚步声踢踏着,终于停下。
燕珝跟上,看见她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
云烟低着头,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默念着什么。
燕珝背过手,瞧着她的模样。
样子有些熟悉,似乎在许多年前,他也看见过某个形容娇俏的女子在开心的时候,便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
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问她在做什么。
在祈求祝福?还是在求着什么?燕珝也不知道,他只是隔着几根梅枝,上面盛放着的梅花,看到了来自多年前的,阿枝的眼瞳。
“郎君。”
她道:“郎君来看,这花可好看了。”
燕珝一阵恍惚,像是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