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你快点,主子已经派人叫过我们好一会儿了!”

月芽走出来,朝隔壁茅房喊道。

曹婆子疼得龇牙咧嘴,眉头紧皱:“你好了?你先去找姨娘,我随后就到!”

“咱们今天吃的这斋饭恐怕不干净,难说不是那些人要对咱们主子动手!你快去找主子!”

月芽连忙应了一声,朝郑鸳儿下榻的厢房跑去。

等她到的时候,厢房外面竟然围了一圈人。

香客和僧人聚集在此,围了一圈,议论纷纷。

“这人是死了吧?”

“死透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在普光寺里发生?听说她还是侯府的妾室……”

“侯府?忠勇侯?……这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月芽听了几句话,面如死灰,腿脚都软了。

郑姨娘……死了?

怎么会这样?

她扒开人群挤进去,已经做好了给郑姨娘陪葬的准备,却见郑鸳儿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只是手上沾满了鲜血,脸上也被溅上了血迹。

而地上的黑脸男人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息。

男人一只眼睛被戳瞎,喉咙也被一根碧玉簪贯穿,还保持着一手握住簪子挣扎的姿势僵硬住了。

住持站在郑鸳儿面前,满脸难色。

“郑施主,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追究?如何追究?”郑鸳儿眼神冷静看向他,很快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我信不过你们,还是等侯爷来吧。”

住持听到“侯爷”二字,有些焦急:“郑施主,就算侯爷不来,我们也会好好追查下去,更何况侯爷自会派人来查。”

“您如今应当先回侯府,侯府总比这里安全。”

“安全吗?我可不觉得!”月芽高声道。

她快步上前,站在郑姨娘身边,抬着下巴跟住持对峙:“我们吃的斋饭也被做了手脚,可见这人就藏在你们之中!说不定你也脱不了关系!”

“如今在寺内,你们就敢公然行凶。若是出了寺庙再动手,这罪名就更论不到你们头上了,你们还不得变本加厉?”

住持拨动着佛珠,闭眼摇头:“阿弥陀佛,施主怎能如此诋毁我们普光寺?满寺神佛都在看着,施主切勿妄言!”

“诋毁?我们家姨娘被刺杀是不是属实?你们普光寺急着赶人又是不是属实?”月芽上前一步,拧着眉头逼问。

“若是主子爷在此,你们还敢像现在这样欺负人吗!”

“哎呦,这是怎么了?”

陈盈婉带着丫鬟姗姗来迟,她们从人群挤出来,看到面前这派场面,吓得连连后退。

“怎、怎么死人了?”

绿梅扶住陈盈婉的手,微微用力,唤回了陈盈婉的神志。

陈盈婉收敛心神,强忍着恶心绕开男人,走进屋里。

“郑姐姐!你遇到歹徒了?”

陈盈婉一脸关心地上前,同时上下打量着郑鸳儿。

见郑鸳儿穿戴整齐,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郑姐姐,那歹徒……没把你怎么样吧?”

郑鸳儿冷冷地瞥向她:“你是希望怎么样?”

陈盈婉忙道:“姐姐怎得这样说?我不过关心姐姐罢了,何必咄咄逼人!”

“难不成……”陈盈婉捏着手帕遮着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姐姐已经被那歹徒得逞了?”

月芽听得头顶冒火:“表小姐,请您慎言!此事事关我家姨娘的清誉,更关系到整个侯府。若是侯爷知道了,对您亦是没有好处!”

郑鸳儿却轻笑一声。

“陈盈婉,你该知道失节对女子来说多可怕,却拿这种事来诋毁我?”

“你记住你今日所为,只要我郑鸳儿还活着一日,你且提心吊胆吧。”

“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都还给你。”

陈盈婉笑容有些僵硬:“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你现在不必着急懂,到了那一日,自会明白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郑鸳儿收回视线,依旧道:“我不会走的,除非侯爷来接我。”

陈盈婉看向住持,后者缓缓避开视线。

陈盈婉暗骂对方不中用,再次看向郑鸳儿,语气也缓和下来:“郑姐姐,您别忘了表哥这次是去做什么的。”

“他可是要去接人——接南州来的新姨娘。”

“若是这个时候偏偏要让表哥赶来接你,那姓周的一定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嫉妒人家呢。”

“这事你就管不着了。”郑鸳儿面无表情。

“我一向不爱听别人的闲话,嫉不嫉妒又怎样?影响不来我什么。”

“你若是怕人议论,你便自己下山吧,等侯爷回去,你大可在他面前诋毁装腔,只看他会不会信你。”

郑鸳儿对自己得宠之事毫不遮掩。

更可气的是,陈盈婉知道她说得没错。

李玄对郑鸳儿偏爱这件事不仅府上的人知道,就连城里的人都听说李玄为了郑鸳儿,不远千里去接人。

怎能说不爱不宠?

陈盈婉本就不讨李玄喜欢,若是再在李玄面前嚼舌根,肯定要被厌恶。

搞不好,李玄还会认为这件事是她的手笔。

陈盈婉咬着牙,挤出一丝笑:“我明白了,那我就陪郑姐姐一起等吧。”

住持面露难色:“施主……”

陈盈婉勉强维持微笑:“劳烦住持派人去侯府,跟我姑母知会一声,说我们遇到了麻烦……郑姐姐不愿意离开,只等侯爷来接她。”

住持只得硬着头皮走出门,一边疏散香客一边让人抬走尸体。

郑鸳儿却站起身,拦住住持。

“尸体就不必动了,一并等着侯爷来。”

住持一愣:“这又是为何?”

“以防有人毁尸灭迹。”

郑鸳儿神色自若。

“住持,您别怪我事多,我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您在我的位置,也会如此。”

住持只好点头:“那,两位施主去隔壁厢房吧。”

郑鸳儿来到隔壁房间,陈盈婉还想跟她说话,却被月芽关在了门外。

月芽扭头看向郑鸳儿,却见郑鸳儿如释重负地倚在椅子上,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姨娘!”

月芽快步上前,满眼关切。

郑鸳儿闭了闭眼。

“月芽,这是我第一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