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有些大跌眼睛, 实在没想到这般娇滴滴的娘子竟然杀鸡这么利索,她欲言又止,眼睁睁瞧着鸡被姝晚处理好交给了闻时砚。
对面的公子不知是被吓傻还是怎的,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瞧。
闻时砚自然是没有被吓傻的, 他只是在沉思姝晚这一刻好像又跟三年前的她重合在了一起。
他拿来了荷叶,把鸡处理好裹上泥块埋到火种烤,姝晚又丢了几个红薯进去,薛娘子收拾好了情绪, 笑着给姝晚递来了两节脆藕。
“咬着吃,解腻。”,姝晚有些怀念的咬了一大口,以前家中穷,有时候能吃的花样不多,吃一口脆藕解解馋已经是很幸福的事儿了。
闻时砚蹭了蹭她的嘴角,趁薛娘子不注意啄了姝晚一口。
很快, 薛娘子的相公和姑娘回来了。
“今儿个去城内卖了不少银钱, 秀秀也卖了不少自己的绣帕。”薛娘子的相公刘大哥是个高大爽朗的汉子, 得知二人来的目的特意把自家酿的米酒拿了出来。
姝晚轻嗅着,忍不住喝了一口, 暑热天气十分解热。
旁边随刘大哥回来的姑娘瞧着十五岁左右,清清秀秀的姑娘, 站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闻时砚, 脸颊红的跟天边的翻滚的流云般。
姝晚自然能瞧得出来,淡笑不语, 闻时砚皱了皱眉, 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只是背了过去能避则避。
吃饭的时候薛大娘招呼刘大哥端菜, 小姑娘就蹲在一旁羞赧的不行,闻时砚扒拉了一下烤着的叫花鸡,泥块剥开,散发出了阵阵香气,姝晚伸手想撕一块儿,结果被热气烫了一下,闻时砚当即拉过手问:“没事吧?”
姝晚摇摇头,二人亲昵的模样叫秀秀轻咬下唇,有些失落。
吃饭是农家的矮脚桌,闻时砚挨着刘大哥坐,姝晚挨着薛大娘坐,桌子上是和脸差不多的玉米面白面蒸馍,很实在,还有一碟蒜泥辣子,稠稀饭,炖了一锅酸辣鱼,闻时砚烤的叫花鸡,几个香甜的烤红薯。
“吃不惯的有白面蒸馍。”薛大娘掰了一半玉米面蒸馍递给了姝晚,米酒甜甜的,不醉人。
“这几年世道太平了,好啊,想当初凤鳞湖就是个荒湖,别说游玩了,贵人们都不愿来,还是后来先帝来过一次,大加赞赏,然后京城的贵人们来的前仆后继。”刘大哥感叹。
闻时砚淡笑,他不多言,静静的听着刘大哥说话,偶尔接一句,不显热络但也不疏离。
刘大哥见多了,大多数的贵人颐指气使,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儿个来的算是好的了。
薛娘子忍不住问:“我瞧娘子杀鸡挺利索的。”
姝晚:“是,我以前也是农妇出身,这些伙计也是做的趁手的。”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过去,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叫薛娘子刘大哥好不惊讶。
无人可见原本吃饭吃的心不在焉的秀秀眼神突然亮起了光。
吃过饭天已然黑了,闻时砚跟薛娘子一家道别,“多谢款待。”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内敛温和。
“哎呀,不必客气,常来常来啊。”薛娘子招手。
秀秀眼神随着二人一直离开,薛娘子一巴掌招呼到了她背上:“死丫头,今儿个心野到哪里去了,饭桌上话也不说一句,真真是没礼貌。”
秀秀被打疼了,嘀咕了两句,最后说:“娘,我也想当贵人。”
薛娘子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做梦呢你?还贵人?赶紧洗碗去。”
秀秀倔强:“我不,我就要当贵人,方才那娘子也是农妇出身,她当得我怎么就当不得了。”
薛娘子大骂:“你还跟人家比,瞧人家什么样儿,你什么样儿,天鹅有天鹅的命,你啊,充其量就是个野鸭子。”说完端着锅进了厨房。
秀秀一扔丝瓜瓤气急败坏的回了屋。
姝晚和闻时砚乘着马车往府上赶,匾额上的红绸灯笼轻轻的晃**,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姝晚的脸颊,闻时砚下了马车,把手递给她,姝晚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还不待她站稳,闻时砚便把她横抱在怀中,姝晚吓了一跳,羞赧的说:“你……你快放我下来。”
闻时砚淡淡道:“无妨,就这么进去。”好堵一堵府上人各异的言论。
他就这么抱着人从侧门进去,穿过苍竹翠林,鹅卵石道路,数个月洞门,路上遇到了不少女使小厮,瞧见他们当即垂下了头,隔日府上便传遍了世子爷夜晚抱着世子夫人回房的信儿。
翌日,姝晚起身依着规矩给婆母晨昏定省,还未至紫鸣苑便闻屋内传来嬉笑打趣声,姝晚脚步一顿,这是来了客。
随后刘妈妈出了屋子见着姝晚,笑着请安:“尹大娘子。”这一声叫姝晚好些恍惚。
“今儿个国公府的亲戚来访,现下大娘子正陪着吃茶。”刘妈妈边领着姝晚往里走边说。
姝晚:“既如此我恐会打扰婆母。”她神情试探,神色倒是还镇定。
刘妈妈忙道:“怎会,大娘子说了若是您来了便叫进去,认认亲说说私房话,都是那日给咱家世子爷贺喜来的,好些老家的亲戚。”
姝晚微微颔首,掀开帘子进了屋去,一入门就被屋里的人数惊着了,好些多。
徐氏坐在上头,旁边还有一位富态的妇人,穿金戴银的,往下便是些瞧着年岁不大不小的,也有些姑娘和年岁小的,乌泱泱坐在一处,叫姝晚一时不知道该看谁。
殊不知她这样儿却叫不少亲戚觉着果然是小门户家的,规矩礼仪实在不怎么样。
“来姝晚,过来认认亲,前儿个成婚,都是给你和砚哥儿贺喜的长辈。”徐氏不同于素日的淡漠,脸上挂着笑意,一身绛紫色对襟褙子犹似盛放的牡丹,首饰也是低调内敛却不失档次的东西。
姝晚乖觉的走上前,站在徐氏身旁,仿佛是撑腰似的,徐氏握上了她的手。
“这位是溧阳老家的胡大娘子,是你父亲的兄长的内眷,你唤大伯母便好。”国公爷的兄长并不是老夫人所生,而是庶子,因离得远,这些年与国公府也不甚来往。
姝晚屈膝:“大伯母好。”一把温润的好嗓声若琳琅,落在胡氏耳朵里真真儿是酥了耳朵。
“好好,头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东珠你送你做见面礼。”她招呼身后的女使,赠上了一盒子珍珠,通体莹润,白的晃眼,在场众位微微变了脸色,果真是富商,当真是大手笔。
徐氏微微一笑,对姝晚道:“收下罢。”
姝晚垂头:“多谢大伯母。”但她得体的叫明荷上前把盒子盖上妥帖收了起来。
胡氏淡笑,倒是个不骄不躁的孩子,她虽是商贾家的大娘子,但家中是书香门第出身,当初下嫁给经商的闻大爷,也是看中了他老实出色的经商能力,父亲清廉,一辈子做官家中没什么积蓄。
也是嫁了闻大爷日子才好了些。
下边依次是胡氏的两位儿媳妇周氏和王氏,还有临州的两位表亲高大娘子和章大娘子,与徐氏年岁接近,旁边带着两位姑娘,是他们家的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很是腼腆的样子。
姝晚都一一问好,他们也依次给了见面礼。
“到底是新妇,与自家夫君温存了些,这般时候才过来请安。”高大娘子打趣着,实则话也是刻薄了些。
“未婚姑娘还在呢,说什么呢。”章大娘子嗔了她一句,后面两位姑娘红着脸垂下了头。
姝晚不疾不徐:“是晚辈不知今日各位长辈来,如若不然定早早的在这儿候着。”
“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早不早的晚不晚的。”胡氏笑着说道。
众位大娘子都是吃过早饭来的,说说笑笑到午时自然是要留下用午饭的。
高氏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全靠她来说些有的没的活跃气氛,众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唉,砚哥儿媳妇,准备何时要个孩子?”高氏探身问。
姝晚一愣,还真没想过,“……此事顺其自然就好。”她挑了个不出错儿的回答。
“怎能顺其自然呢,还是要早些准备,免得妾室生在前头,院子里一箩筐的庶子。”高氏撇撇嘴,屋内气氛一时滞涩。
“我听闻顾氏家的序哥儿就已经有了三位姨娘有了身子,要我说顾氏真是个不操心的,成日里打扮自个儿,疲懒不说还磋磨自个儿媳妇,好歹是个公主。”瞧她越说越没谱,章氏赶紧拉着她。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留着吃饭用吧,砚哥儿洁身自好,可不似那小子。”
章氏转移了话题:“对了砚哥儿媳妇,既砚哥儿院子里没个伺候的,不然把我家芷儿领回去,我家芷儿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听话的很。”她拉过身后早已红透了脸颊的姑娘。
一身半件色广袖长褙,上面绣着大片莲纹,直领衫打底,细褶儿的襦裙,衣带掐出细细的腰身,弯月髻俏皮清秀,端的是小家碧玉。
姝晚收敛了笑意,到底还是来了。
徐氏神色自若:“瞧你说的,怎好叫芷姐儿做小。”
章氏却摆手:“怎的,我还以为你是瞧不上我家呢,无妨的,庶女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完希冀的瞧着姝晚。
徐氏不好拒绝,心里也暗暗啐他们一嘴,哪有人新婚头几日就给人塞妾的,上赶子的恶心人不是。
“不若,带回去安置在屋里?”徐氏和稀泥的问姝晚,她也有些为难。
高氏则不想把自己宝贝姑娘给人做小,煽风点火:“你是婆母,安置不安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姝晚静静的听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思索了几日问:“不然婶婶过几个月再把妹妹带过来?”
章氏一愣:“什么意思。”
姝晚不好意思道:“我与夫君新婚,方才高婶婶说的有理,我还是想尽快要个孩子,给国公府绵延子嗣,若是叫妹妹进门来恐是不大行,耽误了子嗣晚辈担待不起,不若过三月?过三月婶婶再领着来,说不准晚辈有了身子妹妹便能进门了。”
她尽职尽责的装个小门户家的姑娘,说出来的话也是不着边际歪打正着,章氏的脸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姝晚看似无意,实则点了章氏不过是个倒贴的罢,呼之即来招之即去,既然你这般想上赶子的倒贴,那便来吧,但何时来得我定。
你来了便坐实了倒贴打秋风的嫌疑,不来便是心虚,若是想把善妒的名头栽过来,那也是不成的,先不说新婚便塞小妾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把子嗣之事甩出去谁也不敢说什么。
章氏被噎得,身后的姑娘咬着下唇,脸色煞白。
高氏似是瞧不过去要说什么却被胡氏打断了话头:“嗨,你瞧我们这,想的少了,是是,子嗣最重要。”
章氏勉强住嘴,“是,是,是我想岔了。”上首的徐氏淡笑不语,向姝晚投去了欣赏的眼神。
“行了,行了,聊了许久,刘妈妈上些七宝擂茶叫大娘子们垫垫肚子,半个时辰后传午饭。”
姝晚站的腿有些酸,徐氏发了话明荷便给她搬来张椅子坐在徐氏身旁。
七宝擂茶上的很快,高氏确实是说的渴了,端起碗来便喝,姝晚也抬袖掩嘴,鼻尖充斥着茶香与芝麻花生等混杂的香气。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传了午饭,众位娘子坐在八仙长桌上,姝晚靠近了徐氏,方便她侍候婆母。
菜品花样繁杂,八宝鸭,樱桃肉,虾羹,鹅炙,酒醉鸡,卤牛肉,蟹黄粥,汤面。
姝晚瞧着那一锅粥热气蒸腾便生了馋意,黄澄澄的粥配着卤牛肉,鲜香至极。
“瞧这砚哥儿媳妇是个喜欢蟹的娘子,待日后去溧阳做客,那儿的大闸蟹到了季节很是鲜美,不过蟹膏寒凉还是得少吃。”胡氏叮嘱着姝晚。
却没瞧见姝晚脸色一变,她怔愣着瞧着碗里的粥,竟……是蟹黄粥,她有些无措的放下了碗。
徐氏瞧见了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姝晚也没隐瞒,装作无恙般:“儿媳不知这是蟹黄粥,只因从前只见过鱼虾,却不知蟹的味道。”
徐氏笑笑:“胡大娘子说的有理,蟹膏寒凉,少吃些。”
姝晚点点头,当即放下了碗,心怀侥幸,她已然有好多年没碰过鱼虾海鲜,应当是无事的。
而后姝晚便只食汤面,别的一概不碰。
但意外还是来了,午饭过后,姝晚隐蔽的把手伸进衣袖内,轻轻的挠着皓腕,痒意不断的从身上迸发。
尤其是脖子,姝晚再忍耐也不自觉的伸手挠。
“呀,砚哥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高氏大惊小怪,捂着嘴巴指着姝晚道。
众人的视线扭了过去,姝晚白皙的脖颈处密密麻麻的起了红疹,随着姝晚的挠痕发了出来,甚是触目惊心。
她抬手间,衣袖滑落,白嫩的皓腕上也是轻轻浅浅的痕迹。
胡氏面色一变:“快去叫大夫,这是起风疹了。”
徐氏皱着眉头问:“你方才吃了许多蟹黄粥,你这孩子不能食海鲜怎的不说,赶紧的,快别挠了。”
章氏和高氏面色一变,躲得远了些生怕传染到自个儿身上,胡氏不满,直来直去:“天色不早了,二人先回去罢。”
章氏讪讪:“你这是何意,我们……”
徐氏保持着仪态笑着对他们说:“今儿个二位娘子也瞧见了,确实有些失礼,改日临走前必登门拜访。”
章氏高氏面色好看了些,说了几句叮嘱的场面话便离开了。
姝晚则红疹愈发严重了些,徐氏叹气,对明荷道:“快,快去通知世子一声。”
明荷早想去了,闻言忙不迭的去了。
姝晚起了疹子不能见风,徐氏便把她安排在了偏房,赶紧把人塞到被窝里歇着。
闻时砚正与吏部的下属商议公务,他们掌管全国官员选调,譬如这几日有两位到了升迁时,他们便会商讨哪儿有合适的职位安排到这里。
“世子爷,不好了。”明荷敲着门大喊。
闻时砚眉头一蹙,并未计较明荷的失礼,若非姝晚出了事儿她不会这般冒失。
门打开了,闻时砚先她一步:“怎么了?姝晚出了何事?”
明荷喘着气把情况说了一遭,闻时砚便留下一句:“改日再议。”随后刮了起一阵风般离开了。
下属们面面相觑。
闻时砚比大夫早到一步,他到时姝晚正在睡着,发了些低热。
“怎么好端端的会起了风疹。”他抚着姝晚出了许多红疹的脖颈,心间泛起细密的疼。
徐氏自责不已:“怪我,不知道她不能食海鲜,误打误撞的食了许多蟹黄粥。”
闻时砚摇摇头:“她不是这般不谨慎之人,定是不识的才不小心入的口。”
大夫来后把了一通脉:“无事,喝几贴药便好,最迟今晚便会退热。”
徐氏到底是女子,拉着大夫问:“红疹何时能退,我瞧着这般严重,还有些肿,会不会留下疤痕什么的。”
大夫:“得些几日,夫人无妨,待老夫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有助于疤痕消退。”
闻时砚放心了:“多谢大夫。”
刘妈妈在一旁插了句:“大娘子,近段时日因着暮影居那边儿有了身孕,怕是知晓了府上有这样的药,会闹腾。”
闻时砚淡淡:“无妨,不必管她,左右她的饮食汤药并不与众人一道儿管。”随后他把葛忠唤了过来叫他与大夫一道儿去抓药。
徐氏见无恙了,便起身道:“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闻时砚把母亲送回屋后便回到了姝晚身边照看她。
姝晚阖着眼沉睡,双唇微微张开,因着发热,似是红梅般糜艳。
他静静瞧了片刻,矮身覆了上去 ,在唇上吮吸着轻吻,随后越来越深,直至睡着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这般作弄,睡得再深的人也醒了,果然他起身时姝晚已然醒了过来,好似被摧残过的,零落成泥的梅花,无力地推拒他。
随后她抬手捂着脸,背过身去,闻时砚揽过她:“怎么了,嗯?”,他当然知道姝晚的心思,只是随意的引导着她,不想叫她特别难受。
姝晚闷闷道:“起疹子了,太丑了。”
闻时砚低低的笑,嗓音带着暗哑:“不会。”,呵出的热气扑在了姝晚的后颈处,痒意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姝晚抬手就要挠。
谁料被摁在了一侧。
“你做什么。”姝晚有些恼怒。
“大夫说不能挠,会留疤。”闻时砚不容置疑。
姝晚哀求:“夫君,你帮我挠。”,如小猫似的轻哼叫闻时砚一僵,他似是忍耐,但又无奈的伸手帮她轻轻的挠着。
姝晚哼哼,想叫他劲儿大些,闻时砚却收了手,姝晚带着水意的眸子恼怒地瞪着他。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个安抚的吻。
轻贴的唇泄露一丝呢喃:“乖,再叫声夫君。”
廊道上风卷枯叶,浮散飘过,天气渐渐阴沉,流云聚在了一处,恍然间豆大般的雨滴落了下来,传来阵阵雨打芭蕉声,湿润了窗棂,透进了水汽。
明荷熬药果然受到了阻挠。
厨房的婆子一瞧见药便警觉的上前问:“这是从哪儿来的药。”
明荷不满这婆子的语气,挺直了腰板说:“尹大娘子病了,自是给大娘子抓的药。”
婆子软了下来,“明荷姑娘,不巧这段日子顾大娘子怀着身孕,所以府内一切药物都得查问明白。”
明荷翻了个白眼冷笑:“怎的,若是查到了与胎气相冲的,便不能熬药了?我家大娘子出了事儿你那几俩重的骨头配的起吗?”
明荷扬眉吐气了,就是这货,当初克扣她家娘子的伙食,还给他们眼色瞧,如今啊,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呸。
婆子变了脸色:“所以,大娘子这药里到底有哪几味药,您得叫我们瞧一眼。”
明荷不耐烦:“看吧看吧。”
婆子对身边的白发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上去扒开纸包捻着药材闻。
“哟,明荷姑娘,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啊,这可不成。”那嬷嬷变了脸色。
明荷:“大娘子发了风疹,大夫说了为了避免留疤得吃些活血化瘀的,你还怕这药跑到暮影居不成。”
婆子讪笑:“你这话说的,都是为了子嗣着想,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尹大娘子既是病了,那奴婢自然也是拦不住的,这样吧,叫这位嬷嬷在旁瞧着,确保汤药准确无误的送到尹大娘子。”婆子退了一步道。
明荷不想生事,但也不怕事,勉勉强强同意了,熬药期间,那嬷嬷就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盯着明荷,叫她特别不自在。
好在汤药顺顺当当的送到了紫鸣苑。
喝了药,半个多时辰,那红疹却是发的更厉害了。
“这……怎么瞧着倒是更厉害了些。”闻锦茵端详着姝晚的脖子,她听闻了消息便赶回来瞧。
闻时砚皱着眉头:“大夫说第一日得要全发出来,后面才能好利索,不然恐会发热。”
“唉,别闹。”闻锦茵眼疾手快地捉着姝晚的手,不叫她乱挠。
姝晚满脸难受,到处蹭蹭。
宁姐儿与芸姐儿趴在床前好奇的瞧着。
说来巧,宁姐儿虽不过三岁,但竟能与芸姐儿玩儿到一起,二人一见如故,姐姐拉着妹妹的手,亲亲热热的挨在一处。
“我听母亲说了今日的事,那章氏在我成婚时便做过这等事,自个儿姑娘小,就拿身边的家生子塞过来,幸而你姐夫替我拒了去。”闻锦茵一脸糟心。
母亲一字不落的说了姝晚的话儿,闻锦茵听着直叫好,就是该挫挫那章氏的锐气。
姝晚忍着痒意,晓得闻锦茵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生怕有些冒犯呢,到底是长辈。”
“无妨,除了胡大娘子与母亲交好,其余那两个走的近的是人家顾大娘子。”闻锦茵颇有些阴阳怪气。
姝晚了然,怪道那般,原是一路人。
姝晚的疹子待到第二日全发了出来,幸而脸上无事,大多是脖子,手臂,腿上,痒的晚上睡不着,老挠,闻时砚想给她抱在怀中,姝晚嫌难受,硬使性子给他推开。
闹得二人一晚上不好睡,全依赖大夫给她开的药,隔半个时辰闻时砚便翻身起来给她涂药。
轻轻抚着抹着,勾的闻时砚一身火气,偏生始作俑者一脸不耐难受,叫他又无奈又心疼。
又过了两三日,疹子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可正是快好了,才痒的厉害。
“好了,莫生气了,再过几日便不会痒了。”闻时砚好声好气的哄着姝晚,一边给她涂药。
姝晚挎着一张脸,不悦的很,把气全撒着闻时砚身上了,竟有了几分作的气性。
明荷一脸糟心样儿,瞧着姝晚不高兴便想着转移她注意力:“大娘子不知,今儿个府上可热闹了,山月居那房序公子的两个姨娘都落了胎,就连顾大娘子也动了胎气。”
姝晚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且细细说来。”
“今儿早上,山月居就闹开了,火急火燎的去请大夫,那谢姨娘和月姨娘全都见了红,你说巧不巧,这不剩下的林姨娘千夫所指。”明荷一脸兴奋。
“闹到了顾大娘子身边,谁料顾大娘子竟然动了胎气,且咬定是有人害她。”
姝晚听着有些糟心,婆母与媳妇竟都遇上了这种事。
“然后呢。”姝晚边擦药边问。
“然后,顾大娘子便去寻国公爷做主,奴婢也就听了一嘴,剩下的也不大清楚了。”明荷道。
姝晚便也兴致缺缺,她想着待疹子好了便要去铺子里瞧瞧。
谁料午时过后,国公爷身边的茯苓突然来了沉姝院。
“国公爷请大娘子去前院儿一遭。”茯苓一板一眼的说。
姝晚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驳了公爹的面子,带着满腹疑问:“好,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