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泥人也是有三分脾气的,这次温折玉可算是见识到了,被柔弱的白莲花狠狠的抽了一道花枝。

其实是她追阿策到小院门口的时候,被委屈到了极点的人反手挠了一爪子。只是破了点皮,但还是把温折玉气的不轻。

阿策有一瞬间的慌乱,趁着温折玉瞪着眼睛举着受伤的手背威胁他的时候,情急之下,一把把人推开,关在了小院外。

还没等温折玉发火,门缝里就传来了阿策压着嗓子,哀怨的哭泣声。

“胆肥了是吧?挠了我你还敢哭?”

“放肆,赶快把门给我打开……”

“阿策!你别逼我动粗……”

阿策倚着门框,吸了下鼻子,似是伤心到了极点:“你若想打我,阿策必不会反抗的,反正……反正这条命也是你的,想要尽可拿去……”

“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想要打你了。”温折玉一个头两个大,哪里看不出这小白莲是越来越娇怪了,看似一如一既往的温柔,细听这话,总带着那么点子的阴阳怪气。

偏偏温折玉又不敢说重话,小白莲柔弱又敏感,真的被哪句话伤着了,又要自怨自艾个没完。

伤心不说,伤了身体才是最难养的。

“阿策……小祖宗啊,你开开门,不就一盒糖吗?我再给你买一盒,不,买十盒,实在不行咱把店盘下来,随你吃好不好?”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阿策也不要。”

温折玉为难的想骂爹:“已经送出去了,我怎么给你弄回来啊。祖宗,那小丫头跑的比兔子还快,实在是要不回来了……”

“呜呜……”门内的哭声渐渐的远了,很显然,是阿策走开了。只是这门,还是纹丝不动。

温折玉咬牙。

“这小白莲,简直是……惯坏了!!”温折玉揉着肿胀的太阳穴,对着紧闭的门扉气的猛踹了一脚。

她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算高的院墙,以她的武功来说,翻过去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小白莲现在明显在气头上,温折玉挠了挠头发,决定还是不进去了,晾一晾他。

当日小白莲刨白心意的时候,软乎乎的,又娇又俏,话说的也漂亮,情真意切的,让人心疼的紧。

看看,看看,这才过了没几日,就已经得寸进尺的敢对她甩脸子了。

唉……

温折玉摇着头,无奈的去了衙门,想去跟沈清越诉苦。谁知无意间被人告知,今个晌午的时候,沈清越就匆匆的离开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怎么回事?可是今儿来了什么人?”有那一对儿影卫跟着沈清越,温折玉倒也没有替她的安危忧心。

回她话的是平常跟在沈清越身边的小厮,名叫照落的,从头至尾跟她解释了起来。

起因是沈清越丢的那块玉佩找回来了。

据说是一个小丫头拿着它去当铺典当,那丫头穿着普通,衣服上还打着几块补丁,掌柜的见财起意想把这块玉佩昧掉,非说是这丫头偷来的,让她把玉佩留下,人赶紧走。

小丫头一听不干了,跟当铺的伙计扭打了起来,给人砸破了头。眼看着事情闹大了,周围的人就报了官。

几个人到了衙门里,那小丫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玉佩的来历。沈清越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想把人叫到后堂,仔细的询问起来。

那丫头本来还不想说,沈清越连哄带吓的,没两句就给她诈了出来。

果然是她家里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兄长,前段时间来县城做工,适逢大雨,回去后就病倒了。

他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父母早亡,在两个人之上还有一个姐姐,三个人相依为命着长大。后来那姐姐到了年纪,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夫郎,索性便给村子里一户有钱的人家做了赘妻。

她跟哥哥两个也跟着一并的住了进去,全靠姐夫家的接济。

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多么艰难自不必说,两个人怕姐姐为难,一人去县里找了份零散的活贴补家用,一人则在家里,跟个小丫鬟似的,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只是她哥哥这场病来的突然,姐夫家里给他抓了不少的药,断断续续的始终不见好。眼见的人越来越消瘦,后来慢慢的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主家一看,这是不行了。二话不说连药都给断了。

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去求大姐,大姐在家里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一个人去求村里的郎中想让她再去给哥哥看一下。

郎中却告诉她,她哥这病,其实一开始好生养着,再辅以名贵的补完慢慢调理,也能养好。之所以把人磋磨的快没了,完全是因为主家舍不得花钱,抓得药都是便宜货,糊弄他们这些人不懂罢了。

如今,想要治好,需要的钱财跟时间,更是要叠加无数倍了。

小丫头哪里有什么钱,只好又哭着回去了。

而这玉佩,也是她生病的哥哥,以为自己就快要不成了,偷偷递给她的。说让她留着,若是自己死后,她遇上什么困难,就拿这玉佩跑远远的当了,换几个银钱使。

这丫头一听,当即抱着玉佩就来当铺了。想着当了它,给哥哥抓几副药喝,没想到,就这么巧,撞到了沈清越的手里。

“所以清越这是……接夫郎去了?”温折玉现在只要一想到小丫头三个字,就脑壳痛,不过对于那故事中的哥哥好奇心也很重,要不是她与孙家姐姐约好了子时要去渡口等着,她还真的想跟去看看沈清越那未来夫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听完了故事,温折玉又想小白莲了,也不知如今他气消了没有,若不是没有刚才这一场闹,她如今也应该是温香软玉在怀的。

在衙门后院睡了会儿,温折玉怀着十二万分可惜的心情,去了渡口。

月明星稀,寒蛩凄切。

渡口边上已经早早的站了二三十个人,有温折玉白日里经常见的熟悉的工友,也有一部分全然陌生的面孔,但一个个表情差不多,都在翘首以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温折玉四下里扫视了一下,走到了孙姐身边:“怎么这么多人?”

“小声点,站好了。管事的还没来呢,不是说你来了这里就肯定有活干,管事的会亲自来挑人。”孙姐低着头,示意温折玉照着她做。

温折玉看似恭顺的点了点头,余光里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的,视线里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停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而她的身侧,并排而行的则是个身穿红衣的蒙面男子。

那女子看起来颇有威信,走路的架势十足,周围的人也都敬畏的看着她,只是等她回头跟那男子说话的时候,语气一下子就弱了三分。

“大人,咱们人手不够,干活的恐怕还得再挑几个,要不您先看看?”

那男子慵懒的看她一眼,嗓子像是被沙砾磨过一样,又暗又哑:“随你。你我各司其职,此事与我们无关。”

他话一开口,温折玉就是一惊。

好熟悉的声音……

“你……还有你……”中年女子开始挑人,经过温折玉的时候,瞅了她一眼,皱眉微皱,将人掠了过去。

“慢着,算她一个。”男子用下巴指了指温折玉,斯里慢条的道。

“这……这是个生面孔……”女子迟疑道。

“大人,她是我带来的,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妹,绝对信的过的。”孙姐上前一步,战战兢兢的解释。

“那行吧,也算你一个。”

孙姐撞了温折玉一下,温折玉立刻躬了躬身子,笑嘻嘻的拱手道:“多谢大人,小的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干活麻利着呢。”

那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温折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声音……这个装扮,这不是当初在冯冉家,当着她的面刺杀冯冉的那个杀手吗?

她的目光猛地抬了起来。

果然是他……

仍旧是一套热烈的红衣,看着跟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异常的扎眼。同样的斗篷帽子,同样的身形,唯一不同的是,那夜里那杀手脸上带着的是半面鎏金的面具,而这次却是蒙了薄薄的一层轻纱,晚风偶尔一撩,能看见一闪而过的下巴轮廓,看着十分清晰。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温折玉立马就感觉今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对方似是注意到了温折玉的目光,本来看向旁边的眸子突然转了过来,四目相接的一刹那,温折玉只觉得心头一跳,还没细想出来原因,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很快的,人选完了。温折玉诧异的发现,她竟没选孙姐。

孙姐也很是讶异,几次想要说话,但每每那人一过来,又紧张的不行,咽了回去。

她怕的是谁?

温折玉心中疑惑更甚。

“行了,没被选上的,回去。选中的,跟我走……”

温折玉被孙姐轻轻推了一下:“丫头,一会儿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说话,什么别问,别管,快去吧。”

温折玉点头,跟着众人离开了。

这次的目的是搬运几船的木材,这木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要将它们挪到船上去。

温折玉注意到,那木材不是直接先卸到渡口的,而是待在了一辆辆的马车上临时分运过来的。而且马车的标志都不太一样,应该是分属各家的。

温折玉把那几个标志看了又看,在脑海里搜索片刻,跟账本上的几个符号,对上了。

木材的账本……温折玉又疑惑了……

来来回回的搬了几趟,温折玉掂量着背上的重量,忽然间福至心灵,这木材的重量不对……

温折玉很确定,那个神秘的杀手应该是认不出自己来的,毕竟那夜交手,她也戴着面巾,而且她如今的装扮,与那夜截然不同。

穿的是粗布麻衣,肤色调的微黄,轮廓也稍微的做了改变。温折玉易容之术不算精通,但好在那人本也没见识过她的真实面目。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折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看到那人跟掌事的中年女人说了几句话,掌事的便离开了,留他在渡口监工。

而他监工的时候,目光几次刻意的往她身上落,吓得温折玉如临大敌,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去查探木材里的猫腻。

“磨磨蹭蹭的想什么呢?还不快点…”那杀手看着温折玉,目光不善,突然手里的鞭子袭上了她的后腰。

这一下打的不轻,温折玉想要骂爹。

夭寿,原来这人竟然会动手打人的。

也是,那夜他杀人都神色如常,就跟踩死了只蚂蚁似的,打个人又算什么。

可是很快温折玉又察觉到了不对,他怎么只盯着自己有没有偷懒,别人连个鞭子梢都没挨过。

是的,整个渡口,只有她在挨打。

“想什么?快走……”

又是一鞭……

温折玉气的咬牙:“这个毒夫……”

作者有话说:

阿策:“假公济私好快乐!”

事业线的话,大家看个热闹就好,不要太较真,逻辑性可能会有所欠缺,勿怪勿怪。

还有,有没有人发现,我儿子装小白莲的时候,性格有点林妹妹的意思。哈哈……越来越觉得像了……估计到这里大家也看出来了吧,已经不是单纯的演戏那么简单了,如果是演戏的话,阿策只会一贯的温柔,是不可能会耍小脾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