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汇福楼, 林幼萱的心情是尘埃落定的轻松。
见了陆少渊也不再感到拘束和窘迫,比起能瞧得出来特意打扮过的陆少渊,反倒还显出一份从容。
她眸光扫过他簇新的锦袍, 然后发现他连腰间的香囊都是崭新的。
算不算对这次两人的见面十分隆重?
林幼萱此时此刻有点儿相信他说的真心, 但也不多,毕竟每回见到他, 自己本能的还是先没来由觉得烦闷。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 朝他蹲身福了一礼。
陆少渊亦一板一眼地朝她拱手作揖, 待都直起腰, 对视中莫名就多了分尴尬。
林幼萱眼观鼻鼻观心, 站定不动。
装傻充楞是她多年来的拿手本事, 只要陆少渊不开口, 她也能面不红气不喘的站上一天。
果然, 还是陆少渊打破了这份沉默, 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入座,拿起茶壶给她倒水。
“这是汇福楼特有的花茶, 用了几样西域才有的花晒干冲泡, 有着美容养颜的功效,是西域王妃的最爱。”
打开了话题,气氛当即缓和起来。
林幼萱道一声谢,捧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花茶里还加了蜜, 很甜,下刻就有一股淡淡的花香缠绕在唇齿间。不像梅花的清冷,也不像茉莉的清雅, 是若有似无的淡香,细品亦依旧缥缈不可琢磨, 却不会被蜜的甜所遮盖。
“托陆世子的福,让我也尝到了贵人的喜爱。”林幼萱眉宇舒展,确实挺喜欢这茶。
陆少渊见此高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欢喜染满了眼眸,一双桃花眼似乎更亮了。
林幼萱再是能装傻,也抵挡不住他不懂遮掩,过于热切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直白。
她只好低头咳嗽一声做提醒。
陆少渊倒是没觉得尴尬,反倒又给她刚浅浅下去的茶水又添了添:“姑娘若是觉得还合口味,等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姑娘包一些,就当初见姑娘时,冒犯的赔礼的。”
她原本想要拒绝这份好意,可转念一想,推辞后估计又是毫无意义的一车轱辘话你来我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她点点头。
难得她接受自己的好意,陆少渊自是高兴的笑了。
这茶其实还有别的用处,能调肝脾。
前世她病重后,他才知道她是郁气伤肝和伤神,而且这股郁气并非一朝一日积累下来的。反正和她嫁到陆家后受的委屈脱不得干系,但她在林家这些年,估计也没有少受委屈,所以他特意让人寻得此古方。
不管如何,他希望这一世她健康长寿。
茶喝过了,正事就该拿到桌面上来摆开了。林幼萱在想是不是自己先开口,有了决断后,她反倒不觉得谈嫁娶合作之事叫人难堪了。
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清楚,那就是为何他一定要在科举后在定亲。
她从来不是自恋的人,不会认为陆少渊真是为了讨好自己而将定亲推到半年后。
他看起来就不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都说明白。
“今儿劳烦二姑娘走这一趟,一是想跟二姑娘说一声,我会参加今年的科举。”
她正要开口,不曾想他自己先说出来了。
林幼萱一怔,眸光落在他带笑的清隽面容上。他在此时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语:“我想二姑娘会有很多疑问,毕竟陆家祖祖辈辈都是武将,到我这里从文了,委实奇怪。不过本朝从来不禁武将后代从文入仕,我倒也不是第一人。”
“我告知二姑娘打算,是因为不想瞒着姑娘,不管往后我们能不能走到一道,起码我不愿意二姑娘想起我来,是有欺瞒在。就像……先前犯的错一样。”
他坦诚,林幼萱没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心里的疑问也随之脱口而出:“世子爷什么时候考的秀才,我似乎都不曾听人提起过。”
说起秀才的功名,陆少渊淡淡一笑:“十岁那年,好奇去的。那之前拿了个童生,就觉得试试也无所谓,想着以后还会从武。二姑娘不曾听说过,可能是因为我父亲犯的过错在,没有人敢再高调宣扬。”
这句没有人敢高调宣扬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十岁的秀才,开国以来有几个?!
他虽然不见骄傲,这成就却不一般,必然是要被人当神童对待,更何况还是伯府世子。一番推断下来,林幼萱明白此时可能是皇帝授意了。
因为胞弟的死还在迁怒伯府,不喜欢听到伯府任何有出息的消息。
林幼萱意识到,伯府的处境不是一般的艰难,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那她嫁到伯府,如若皇帝再翻旧账,会牵连到宋家吗?!
她不确定起来,勋贵之家连同亲族有血缘关系的,在皇权下一夜倾塌血流成河的事可不少。
似乎是读懂了她的担忧,陆少渊声音越发轻柔,安抚道:“二姑娘不必多忧虑,此事不足于让伯府陷入危险,而我入仕后就更不用担心了。”
林幼萱就发现,他对未来的事总是成竹有胸,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
入仕……她冷不丁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他确实入仕了,更是到了那个权倾朝野的位置,许多的人恭维簇拥,唯独对她冷漠得像冬日屋檐下结成的冰凌,毫无温度。
她打了个冷颤。
陆少渊却以为她还是在害怕,笑道:“我知道二姑娘如若愿意和我定亲,入我陆家,为的是让你舅舅家从此安稳。二姑娘可以放心,只要二姑娘与我定下亲事,我这边会先将宋家和二姑娘摘开,绝不是空口许诺。不管伯府还是我出事,绝不会牵连到你和宋家。”
梦境虚无,如若此时此刻在这里钻了牛角尖,那她依旧还会回到先前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点点头:“我相信陆世子不会空口许诺,等科考结束后我们定亲,届时陆世子肯定能安排好一切了对吗?”
她虽然已经将话说了出来,不知为何这一刻心慌得难受,甚至还有一丝刺疼,仿佛在阻拦她此时做决定。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再没有退缩的道理!
她挺直了脊背,一双好看的杏眸定定盯着他看,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慌乱的心安稳一些,可以告诉自己,自己选择的一切是对的!
“二姑娘这是答应与我定亲了吗?!”
陆少渊先浮现在脸上的不是欢喜或者意料之中的平静,而是错愕,再接下来才是和这不确定的追问。
他今日并不是来说服或者诱利自己定下亲事,真的单纯的……想见她,跟她说他对往后的打算。
林幼萱在他没有一丝一毫假装的反应中平静了下来,甚至感到了不曾有过的踏实。
——希望她不是真的自以为是,被他蒙蔽了。
如若是,那也只能说明陆少渊棋高一着,她心服口服!
“是,我想和陆世子定下亲事,定亲前,希望陆世子亦能实现你方才许下的诺言。只要让宋家无后顾之忧,我便是做牛做马亦会报答陆世子的恩情。”
“二姑娘不可贬低自己。”
前一刻分明还高兴的陆少渊顿时沉了脸,脸上的笑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笑的时候,哪怕眉目温和,也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叫林幼萱眉心重重一跳。
这一瞬间,她仿佛见了梦里的那个陆少渊。
而陆少渊无比严肃道:“二姑娘,你方才那话不是在折辱我,而是在折辱自己。二姑娘可以不相信我,却万万不可再把自己不当一回事。你若嫁与我,家中不会有任何劳动姑娘伤神的地方,我一定护你安然。”
所以说,天下的事可真是奇妙啊。
她在梦里被闵氏为难,陆少渊说不要妨碍他,他在自己跟前,却是义正言辞地说要护着她。
矛盾得让她产生了不真实的割裂感,一时间甚至在想,现在的她才是在梦境里?
“我想,我也有自保的能力。”
那句我相信你再也说不出口,她低低的回道。
陆少渊听闻倒是没有过多再去说服她什么,只是点头说:“我相信,不过是想跟二姑娘说,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来寻我。我会一直在二姑娘身边。”
话是诚恳的话,同样是哄人心花怒放的话,可放在彼此依旧你是你,我是我的情况下来看,多少让林幼萱感到过于亲密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相互交心,说万事有他呢,除去亲人也唯有夫妻了……她抿抿唇,没再往下接。
刚才明明已经愿意和他剖开心扉来往的少女忽然就又缩回去了,缩回她给自己制定的戒备线内,叫陆少渊有些不安地送去好几个眼波。
林幼萱不接茬儿,就那么定定坐稳了,叫他无奈叹气。
她的防备如此之重,前世她愿意找自己求助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该叫她多伤心。
陆少渊笑笑,只道自作孽,老天爷这是让他吃教训,让他好领会领会以前的自己混蛋得多么叫人恨!
以后能不能让她再敞开心房,全是看他怎么做,而不是叭叭说一大堆。
他敛了敛情绪,面上又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有些话,确实现在说为之过早。今儿见姑娘的第二件事,是想询问姑娘,往后我若遇见宋老爷该如何应对……不过二姑娘方才已经答应了定亲,我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居然是为了这种小事,实在是太过细致了。
林幼萱到了此时,发现自己在他各种体贴的表现中和梦境里的冷漠公子之间摇摆。他越体贴,梦境里那种惶恐越清晰,一面感动,一面恐惧,像是要把她活生生撕扯成两半!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林幼萱再也忍受不了快叫她崩溃的两种情绪,甚至连已经消肿的后脑勺都开始疼痛起来。
她站起身匆忙离开,陆少渊想追,脚步硬生生在见到她苍白的脸后停住。
她就是在躲避自己,追上去又如何,不过是让她更家难受。
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忽然变了态度,思来想去自己也无不妥的措词。
心里隐约的不安越发汹涌了。
林幼萱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马车,一路回到林家。
冯妈妈被她发白发青的脸色吓一大跳,再三询问之下也只问出一个头疼,忙去请来郎中。
郎中号脉后又查看伤口,说应该不会再犯疼,除非是外伤的肿痛消了,但颅脑内留有淤血。
把冯妈妈险些再吓个好歹,一番折腾后,郎中开了几贴活血化瘀的药在让林幼萱继续服用,拎着药箱走了。
“姑娘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了,什么事都不要再理会!就好好的在屋里歇着养伤,指不定就是姑娘总奔波劳累才让伤痛又犯了!”
面对冯妈妈的训斥,林幼萱没敢多说话,默默点头。
其实她最近也不太想再见陆少渊了。
反正离科考还有很久很久,若真有事,书信来往也不是不行。
这一日,林幼萱早早睡下,睡前特意让点上安神香,终于一夜睡得香甜,没见那叫人惴惴不安的梦境了。
陆少渊等她离开后才想起来她没拿花茶,回府前吩咐人明日再给她送去,生怕今日自己的人再出现在她跟前,会引来她更多的反感。
一夜好觉,林幼萱次日醒来可以说是神清气爽。
冯妈妈打听到说是林老夫人气病了,连夜就要折腾林幼涵到跟前伺候,多半是准备熬她一夜先给点下马威。结果林幼涵直接以自己也病倒动弹不得为由拒绝了。
“您是不知道,您那祖母作恶起来的狠劲,居然用三姑娘来威胁大姑娘,说既然大姑娘身体不适,那就换三姑娘去。”
林幼萱想到了,打开窗户,看明媚的阳光落在树顶,将绿叶都笼罩上了一层金边。
她淡声道:“大姐姐去了,在祖母面前寻死了?”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冯妈妈一拍掌道,“不过那老婆子没猜到大姑娘的决心,大姑娘说要撞柱子的时候还冷言讥讽说,你倒是撞一个我瞧瞧,真以为她好拿捏。结果大姑娘真的撞上去了!”
林幼萱要收回来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神色凝重起来:“大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据说是淌了好大一摊子的血,人当场就昏迷不醒。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估计提前受了吩咐,叫银儿的那个一路跑出屋一路高声大喊老夫人逼死了她们夫人了。”
“这一嗓子的叫唤,隔壁陈家估计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夫人把人拖回来,让人通知大老爷,大老爷喝得烂醉,见到浑身是血的女儿顿时吓清醒了,舍老脸找人求了太医来再看了一遍伤口。”
几句话的概括中皆是林幼涵的不幸和苦苦挣扎,叫人心疼,又无比寒心。
她祖母,真是恶事做多了,冷血至极!
“太医如何说,大姐姐醒来了吗?”林幼萱拳头慢慢攥紧了。
如若林幼涵真的发生意外,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毕竟主意是她出的。
冯妈妈说姑娘放心:“太医来到的时候人就清醒了,太医说万幸只是皮肉伤,不过失血确实过多,要起码养好几个月,且不能轻易挪动,怕会留下眩晕的后遗症。”
听到这儿,林幼萱握紧的双手骤然松开了。
果然大姐姐是顶顶聪慧的,撞柱子是大姐姐故意策划的,为了唬住祖母只能受皮肉伤,换来的是叫祖母忌惮不敢再逼迫,最重要的就是……大姐姐这几个月都不用回侯府。
“姑娘!快关门!咬人的老狗来了!!!”
原本在院门口花池清理小石子的福丫忽然拔腿狂奔而来,经过廊下先把她的窗关上了,然后冲进屋把房门也关得咚一声响。
“你个死丫头,你骂谁是狗!你给老娘出来,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叫骂声跟随而来,福丫吓得又是一阵乱叫,冯妈妈和林幼萱无奈对视一眼。
林幼萱推开窗户,胳膊倚在窗台上,笑吟吟看那撸起袖子骂骂咧咧走来的齐嬷嬷。
齐嬷嬷见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脚下一个踉跄,站住了。
冯妈妈此时探身,冷笑一声不客气道:“齐嬷嬷好大威风啊,到我们的院子来要杀要打的,看来是没记住教训。”
齐嬷嬷在伯府丢脸的事府里都传开了,虽然不知道详情,却都知道她被老夫人冷落了好几日。
为此,威望大不如前,就连祥福居的丫鬟都逢高踩低的没甩她脸子,一张老脸算是毫无用处了。
换了以前,齐嬷嬷听到有人在自己跟前叫嚣,那不得上前去就扇对方两耳瓜子,这会儿却一动不敢动,一双老眼不时往林幼萱的身上瞟。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娘,下起狠手来拿是直接敢用刀扎人的,齐嬷嬷可是吃过大亏,手臂上被扎的两个血洞痂都还没掉呢!
哪里敢忘记了教训!
“瞧您说的,我这是在骂外头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呢。老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您舅舅送来不少礼物,家里也不能失礼,想请姑娘过去商议商议如何回礼最合适!”
齐嬷嬷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挤出谄媚的笑来。
福丫听得哈哈哈笑:“这天下可还有比你不长眼的!”
齐嬷嬷差点一口老血要吐出来。
若是换了昨日,林幼萱都不会走这一趟。
她祖母死性不改,都和大姐姐闹到这种田地了,居然还敢直接拿宋家来威胁她。
可见她爹爹的那封信就成了她的免死金牌了!
林幼萱抿唇一笑:“我这就过去。”
语气是温和的,可齐嬷嬷站在大太阳下却狠狠打了个寒颤,忙不迭一福礼,先行离开。
“姑娘还去见她作甚!”冯妈妈生怕她去了是替林幼涵受罪的。
她无所谓地笑:“我有个好提议要跟祖母说。”
冯妈妈满肚子都是疑惑,但好提议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姑娘只会把那老虔婆往死里坑!
林老夫人也不曾想到让林幼萱过来如此顺利,面上堆着假惺惺的笑,把准备好的礼单给她过目。
“瞧瞧,亲家老爷太客气,你下回可得跟他说别再这么破费了,怪生分的。”
不过是一些滋补品和一样古董,这就破费了,若是以前,她祖母恨不得开口要几座金山。
反正她祖母心里没憋好屁,估摸着是因为大姐姐真的撞柱子了,又想到什么黑心肠的点子让宋家花银子摆平。
她是不会让宋记再出一个子,况且今时不同往日。
既然她已经知道陆少渊牵制住了祖母,这半年内她可以肆无忌惮,那她怎么可能还会乖乖再听话。
做春秋大梦呢!
“原本宋家和我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扯,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也走了。我是自小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和他们也就是面子上来往吧。”
她学着祖母一样睁眼说瞎话,林老夫人当即沉了脸。
“二丫头几日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
“多得祖母教导得好,孙女都是比着祖母的样学的。”
阴阳怪气她也很再行。
林老夫人握着茶杯就想砸,在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中硬生生止住了,脑海里又闪过昨夜大孙撞柱子的血溅当场。
她睡醒一觉起来,还觉得这屋子里有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二丫头,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弄得跟个仇敌似的,见面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林老夫人忍了再忍,把怒火强摁了下去。
林幼萱道:“我自然是要好好活着的。”又是阴阳怪气一番,终于心情舒畅准备好好说话了,“不过祖母这个时候为何还盯着宋家不放,明明大姐姐在家里寻了短见,是在侯府受的委屈回来想不开。您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只盯着那三瓜两枣的金银,可别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话音刚落,林老夫人就激动的眼睛一亮。
是啊,被大孙女给吓迷糊了,事事都没往侯府那边去想!
明明就是侯夫人先欺负了她大孙女在先,才让大孙女回娘家!所以撞柱子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关!
这个时候正好难捏侯府。
可想到难捏侯府,林老夫人脸色一变,大孙女为何会被侯府的人欺负,那还不是因为她把岳氏赶回娘家,让侯府的人觉得林家没有人给大孙女撑腰了!
所以要去给林幼涵讨公道,岳氏就得先回府!
就那么放过岳氏,林老夫人是一点也不愿意。
林幼萱可不给她再折腾宋家的机会,把礼单随意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就走人。
“祖母再让我跟宋家要钱,我学大姐姐也无所谓,我还敢去京城中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
“你……你这个忤逆的东西!”
林老夫人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院门,对那没有实际性意义的话更没有畏惧。
冯妈妈追着她脚步,边走边叫好:“姑娘这几句话可真是叫人痛快!姑娘早就该这样了!”
林幼萱并没得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回到院子里,她吩咐人把门关上,谁来也不开。
话刚落下,吴大来了。
林幼萱:……
冯妈妈在她的黑脸前笑得乐不可支,让福丫去把吴大领进来。
吴大过来,是带着陆少渊送到宋记的花茶。
林幼萱这样才想起来,他说要她带一些回家的,走得太匆忙,他倒是记挂在心里,还巴巴让人送来。
送来了,自然是不矫情收下。
里头还附了花茶冲泡的方法,她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心想这难道还是他亲手写的不成。
她把小条子放下,拆开一小包的花茶,指尖在各式各样的配料上拨弄着,很快发现了其中奥秘。
——怎么这里头还有治气郁的草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