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花宫出来时, 守在一旁的秦含章步履匆匆的上前,压低声音焦急道:“如何?娘娘都说了什么...”

伸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等她冷静下来, 花芜才开口道:“含章莫要担心, 娘娘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我把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好。只是待会儿我需觐见陛下,等回来后我在同你详说。”

“那好,你去吧。”

听到陛下召见,那怕满心忧虑,秦含章也不敢继续拦着她。

花芜独自驾云前往凌霄殿, 内心也十分忐忑,满脑子都想着到时候陛下会问自己怎样的问题, 而她又该如何作答。

......

天宫的凌霄殿雕梁画栋, 巍峨庄严, 里面有十八根如玉般的盘龙柱,上面的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

身为一介小仙,花芜还没有资格踏足凌霄殿。

第一次来这里,她的内心颇为忐忑。

“汝便是花芜?”沉稳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花芜立即垂首行礼,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小仙就是花芜。”

“听说汝从天池掉落凡间, 接着就从凡间缔结了姻缘?”

这个问题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虽不明白天帝陛下为何会在意这点,但这并不算违背天条, 所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如实说道:“是, 小仙遇到心意之人, 便同他结了亲。”

“心仪之人...?”

坐在高位的天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接着又说道:“可他毕竟是凡人,寿数比你短的多,届时他离世,身体化为腐朽,那你又当如何?”

“若他离世,小仙不会再另寻他人。”花芜下意识给出内心真正的答案。

“那你就没想过教他修炼,好能教他一直陪着你?”

花芜沉默了,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过。

主要魏衡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再加上他们的相识就始于谎言,自然不可能自揭身份,告诉她自己非人哉。所以修炼一事,也就无从谈起。

她的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天帝仔细打量她一会儿,突然像是没了兴趣,摆手道:“朕不过是觉得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只是有些事最好还是有始有终,免得引发祸端,于己不利。”

花芜:“???”

天帝这番话教她一脸茫然,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陛下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

离开凌霄殿,花芜驾云返回百花宫,准备尽快处理尚未完结之事。

至于天帝陛下的那番话,她仍是一头雾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既然是想不明白的事,那就干脆不想了,免得徒增烦忧。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要想办法尽快处理好一切,然后速回凡间寻阿衡。拖的时间越长,阿衡就越难原谅自己,再加上他还怀着身孕,自己这心里也着实担忧。

只是她为昙花仙子,所有种类的昙花皆属自己掌管,有些事处理起来也确实麻烦。

好在有含章在一旁帮忙,用了近月余的时间,终于将所有事都处理妥当。

然后便借着公事的名头准备下界,这次她和含章之前一样,身上可以保存三成仙力,东西自然随意取用。

仔细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娘娘赏赐的仙桃带上了。

既然陛下之前问过她有没有想过让凡人成仙,就说明陛下并不禁止这种事,那她或许可以让阿衡服下仙桃,而后飞升成仙,这样他们便可一直在仙界相守。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想办法把所有事情都和阿衡说清,然后设法让阿衡重新接纳自己,而后再谈成仙之事。

“阿花,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就在花芜准备下界时,凤蕴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突然冒出来拦住她。

花芜冷笑道:“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送上门儿来了!”

凤蕴一脸无辜:“我又没惹你,你做什么要找我算账?”

“没惹我?”

“之前含章找到我的消息是怎么漏到花神娘娘那儿去的?!”

“别说你不是故意的,这种假话我是不会信的。”

凤蕴眨了眨眼,双手一摊,无辜道:“那巧了,我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儿,谁知道就被其他仙子听了去。”

“就算之前那件事你不是故意,那你现在又是作甚?”花芜似笑非笑道。

凤蕴说的话她当然不信,若不是心虚,他怎么可能在这月余的时间里从来没找过她,反而在她即将下界前跑来见她?

只是她现在着急去凡间找阿衡,想要摆脱他只得尽快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余下的事,等有空了,再来收拾也不迟。

凤蕴眼珠一转,笑容灿烂道:“没事,这不是想来送送你,顺道讨杯喜酒。你同那凡间男子成婚,我可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讨杯喜酒,不算过分吧。”

“哦?果真就是想讨杯喜酒,而不是在憋什么坏?!”花芜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杏眸里满是怀疑。

凤蕴委屈道:“我是你好友,又怎会害你。”

花芜懒得理他这番作态,干脆利落的拿出之前含章给的桃花酿和酒盏,倒了一杯递给他,语气平静道:“不是要喝喜酒吗?快喝吧,喝完我该走了。”

凤蕴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但他突然感受到花芜眼里的杀气,皮子一紧,登时不敢继续作妖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酒喝干净后,赔笑道:“喜酒喝完了,祝阿花心想事成,早生贵子。”

“多谢。”

道完谢,花芜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连酒盏都没往回要。

见她利落离去的身影,凤蕴握着白玉酒盏,神色多了几分失魂落魄。

花芜顺利下界,第一件事就是往家赶。

她身上虽有三分仙力,但不能在凡间随意动用。所以在落下时特意选好地点,只是还是稍稍偏了些。

这导致时间又向后延了一日,等她赶到嘉州城时已临近傍晚。

好在还是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走之前她待在了户籍和路引,所以入城也还算顺利。

只是到了家门口,她脚下去迟疑了,迟迟不敢推门走进去。

临走前,她留下封信,说是家里出了事,着急赶回去。

若他真详细问起来,那自己又该如何作答,难不成还要继续编造谎言欺瞒他?

想起自己带下来的仙桃,花芜内心有些杂乱无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阿衡,更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她总不可能一直站到天明,只得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阿衡,我回来了。”

推开门后,她发现屋子里的灯都是熄灭的,整个院儿也都是静悄悄的,就好似没人似的。

“阿衡,你在家吗?”不得已,花芜不得不继续喊道。

不知是不是暗黑幽寂的缘故,花芜总觉得心有不安,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现在身上有三成仙力,对危险的感知也更为敏锐,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一步步的开始向后退,神情也多了几分戒备。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她顾不了许多,干脆转过头就往外跑。

可门却在她面前无风自动的关上了,她自知无法逃离,便高声喊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光临寒舍,还请出面一叙。”

嘴上这么说,其实却暗暗戒备,准备情况一有不对就出手。

“嗤,出去那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之后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见身穿玄色衣袍,头戴银冠的魏衡。

只是和离开之前的阿衡相比,这人周身气质和神态却让她格外陌生,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淡漠。

“阿衡,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花芜攥紧了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杏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贝齿轻咬着红唇,神色慌乱的等待着结果。

“阿衡?本尊倒是真没想到,区区一名小小的花仙,却敢将本尊戏耍的团团转,还趁本尊失忆时同本尊定下婚契,果真是胆大妄为!”

听到这番话,又感受到如有实质的杀气,花芜这才反应过来,阿衡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自己恐怕是惹了麻烦了。

“你到底是谁?”

“本尊九鄞。”

在他说完这话的同时,身上的魔气瞬间爆发,将整座宅邸笼罩其中。

那双温和清正的凤眸也转变为赤色,他唇角微扬,在漫天魔气中,朝花芜露出略显恐怖的笑容。

九鄞一抬手,花芜的身子不受控的朝着九鄞的方向飞去。

“既然成了本尊的夫人,那就随本尊回魔域吧,也省的你到处乱跑,让本尊遍寻不到。”

“至于其他账,等到了魔域,本尊再同你细算...”修长的指尖就触及到她白嫩的颈部,细细轻抚着,而后笑语晏晏道。

对花芜而言,这个动作无疑是危险的,总觉得对方会随时出手扭断自己的脖子。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用力点头道:“既然是魔尊吩咐,小仙自当听从。”

感受到从九鄞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意,她只能尽量安抚他。毕竟他们之间的修为相差太远,若魔尊执意带她回魔域,就算自己不想,他也有的是法子。倒不如省点儿力气,还少受些罪。

再者,不管魔尊不魔尊的,孩子还在他肚子里,那她就不可能一走了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