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接起电话,“喂!”没什么礼貌的声音,是卓热,曲子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想查还不容易?你以为我们灰色超市是吃干饭的啊?”
夏一跳曾问过卓热是怎么被关进画里的,他按下米其林和卫西地的剧情不表,只说是为灰市“采购商品”的途中出了点小意外。本来曲、跳还担心他会坚持搬走那块壁画,但卓热只是臭着脸表示他累得很,才懒得想生意的事,然后就不告而别了。后来夏一跳告诉了“不规则”壁画的事,让他们搬走保管了起来。不出意外,那个世界将会平安无事地存在下去。
卓热离开时干脆利落,也的确很难想象他跟人依依惜别的样子,这会儿突然来电,却让曲子意外了。
“前几天真是非常感谢。”她说,“找我有事吗?”
“怎么,你的时间很值钱?没事就不能打给你?”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还真有事。我就想提醒你——我还没报答你,有需要随时开口。”
曲子一愣:“你明明已经……”
“不不,我后来想了想,我本来就打算对付那条龙的,我看她不爽!那就肯定会间接帮到送快递的了。既然是我注定会做的事,又怎么能算在报答你?那太鸡贼了。”卓热认真地说,“反正我还欠你情就对了。”
曲子无言以对。
“送快递的家伙还是太弱了,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别找他,找我。记住了?说记住了。”
“……记住了。”
“好!再见!”
又是这样雷厉风行地结束了对话。
曲子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一个女人问:“谁的电话?”
“朋友。妈妈。”曲子说,“吵醒你了?”
女人打了个哈欠:“反正也该去上夜班了。累死了。还好下周就不用了。可以回来给你做饭。”
“我自己会做。”
妈妈欣慰:“要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哎,你爸要还活着就好了,他老说咱们曲子一看就是贤妻良母。”话题有些伤感,但或许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口吻是随意而平淡的。
“爸爸是不是光头啊?”
“啊?”
曲子笑道:“虽然常听你说爸爸的事,但都没怎么提到他的样子呢。比如他是不是很壮啦,没有头发啦……”
妈妈哆嗦了一下:“你爸爸长得非常普通,普通得没什么好说的……但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那样的?”
曲子觉得妈妈的反应有点怪怪的,推搪道:“我就……瞎说的。”
妈妈扶了扶额头:“曲子,妈妈好累,就先不聊了。也该去上夜班了。你早点睡……”
曲子看着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的妈妈,倍感疑惑。
这疑惑不止对妈妈,也对她自己。
现实穿越画中、画中穿越现实,都令人脑中一片混沌,夏一跳与卓热也不例外。而她在混沌之余,忽然浮现了某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年幼的自己因为什么事情,肩头一烫,出现了那个胎记。
记忆中还有个笑得很难看的男人抱着自己。他是个精壮的光头汉子。而妈妈在他身边,一脸幸福。
与此同时。这个国家的某处。
惨叫划破夜空。
虎鲨张着双臂狞笑,面前一堆穿黑西装的人满地打滚,血管浮凸在皮肤表面,眼看下一秒就会破裂。
不远处,麦蛇伦陷在沙发里,悠然地叼着雪茄,眼前的一切,比最新大片还要赏心悦目。
“黑道帝王亲临这种现场,太跌份了吧?”白尼眯着狐狸眼,在一边倒酒喝。
“你懂个屁。”麦蛇伦吹了一口白烟,将烟灰抖在脚边的老人头顶,“十年前,当老子还是个小喽啰,地下社会完全被这群糟老头统治着,那时我可吃了不少苦。现在老子发达啦,当然要一个接一个报复回来……”他横了白尼一眼,“倒是你最好搞清楚身份。你现在是我的打手,不干活还口无遮拦,小心我让你跟他们一样。”
“呀!”忽然有一名黑西装不顾一切地爬起来,举枪对准麦蛇伦,但顷刻又软了,他胸口的生命之火瞬间飞到了白尼手中,轻轻一捏就化作袅袅青烟,白尼笑眯眯地说:“不干活?这锅我可不背哟。”
几个打手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子弹滚动声。随即下楼的是铁块,边走边轻抚衣服上的弹孔,“钢铁之躯”一点点褪成肉体的质感,他对麦蛇伦说:“上面的家伙都干掉了。发现个小女孩躲在床下。”
白尼打个响指:“小孩不错,生命之火可以烧很久。找对买家,能卖个好价钱。”
麦蛇伦把雪茄一弹:“把她丢孤儿院门口去。”
虎鲨怪叫:“哟,黑道帝王居然有这么娘泡的一面,关爱孩子就是关爱祖国的未来是吧?”话音未落一张单人沙发哗啦在他身边砸烂。麦蛇伦沉着脸,一手维持着拍飞沙发的动作,体型不在他之下的虎鲨悻悻闭嘴。
僵下来的气氛里,只有铁块默默执行着命令,他将昏迷的小女孩扛在肩上,出了门。
麦蛇伦凝视着小女孩耷拉的后脑勺,阴鸷的脸上,抽搐起一丝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