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割开了云层,却被震天杀声抢去风头,无人欣赏。

密密的飞影穿越夜幕而来,蝠翼挥振,宛如一颗颗十字状的流星,插向高墙之后的城堡。

银光点点,时起时歇的箭雨迎着飞影泼射,不时爆开惨叫与尘屑,顺利落进城墙的“流星”,则带起另一波呼号。

战争。

面若死灰的男子在飞,黑金相间的披风劲乱地翻动,他抱着一个女子。女子身穿纯白礼服,胸佩淡粉玫瑰,裙摆长长地顺着小腿流下,在风里无助地招摇。

男子的背上张着一双巨大的翅膀,暗红色的翼膜上满是伤痕,血液以雾气的形式从创口逸散。

察觉了飞行高度在不断降低,女子含泪看向男子的脸,那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却挂满了汗珠与痛苦。

“你伤得好重……”

“不碍事,他们追不上了。”

女子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肩膀不断地抽搐着,她呜咽着说:“真的是错的吗?我们真的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吗?”

男子似乎到了极限,终于是降落下来了。他们扎进密林时,激起了树叶的沙沙响。男子一个踉跄,几乎摔倒,然而始终将女子抱牢。直到她安然下地,他才扶住了一棵树,颓然坐下。

“你怎么样?我能做些什么?”女子慌张地看着他身上的伤,他的嘴角也流下了鲜血,还有他的胸口……天啊,被带着飞时不能细看,他伤得远比想象的重……

“对、对了……”女子忽然露出惊喜的笑容,抓起一块石片就要划自己的手,被男子一下打掉,“你干什么?!”他喘息着提高声音。

“这可以让你快点恢复……”

“不需要,我已经在恢复了。可别小看了我。”男子强颜欢笑,深情地看着女子微隆的腹部,“他们也不会希望爸爸吸妈妈的血吧……”

“他们……”

“啊,糟糕,还想找个更合适的机会说,给你个惊喜。”他苦笑,“其实我早就听出来了,有两个心跳呢。”

女子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哀伤地说:“到底没能让他们出生在新的世界。”

男子同样遗憾地看着妻子,忽然一个警惕,“又有追兵来了。”

他勉强站起,手伸入怀,拿出一叠如同请帖般、每条线每个字体都以烫金构就的纸,塞给女子。

“这是夏……”

“是啊,是那家伙给的贺礼。你记得他说过什么吧,只要写上字,不论想送什么他都会来帮我们。就算他退休了,他的子孙后代也会来完成使命……”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先走吧,我来挡住他们。”

“不!”她抓住他,“你想送死是不是?你必须和我一起走……有了……我们现在就叫他来,现在就让他把我们送走……”

“哎,哎。”他反过来握住她的肩膀,摇了摇,“把这么珍贵的礼物就此用掉?太浪费啦。也许以后你们……我是说,也许以后有更恰当的用途呢。”男子把“请帖”硬塞进女子的手里,“而且,什么叫我想送死?要当父亲的人可没有那么软弱啊。我只是扫清后路,很快就去找你。”

“……”她流着眼泪盯着他。

“我骗过你吗?”他笑着。

“……那你小心一点……”

“嗯!你也要小心。我很快会追上你。”

两个身影紧紧相拥,慢慢分开。

他目送她远去,感知着熙攘的声音越来越近,脚下又一晃,吐出更多血。

“……愈合的速度都跟不上了吗?该死。”

他索性靠住一块大石头,迎接前方的逼近。

眼泪还是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幸好是两个人……两个人,要一起保护好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