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只是喜欢用箭罢了。”
迷宫市汽车北站,人潮从来川流不息。一辆辆到站的长途车犹如一遍遍开闸的水坝,将人群如泄洪般释放来去。
虚和红翼走在人流中,身边的脸孔行色匆匆,虚浮夸的打扮与红翼的发色因此并未引起多少注意,至多只是擦肩而过时的一个侧目。
“好吵。”红翼嚼着口香糖,神气懒洋洋的,“你没必要特地来陪我挨挤。”
“送送你啊。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虚悠闲地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
“那么舍不得我,不如一起走呗。有一款晚装会在下月的国际时装周上展出,上面镶的红宝石我有点兴趣。”
“不了。我比较想去极贝岛偷那里刚出土的一款青铜假面,据说是两千年前一个当地王储的殉葬品。”
“呵,你刚不是说没什么事干?”红翼吹破一个泡泡,“你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几句话是假的啊?”
“下面这句话是真的。”虚耸耸肩,“一路顺风。”
红翼跟他击了一下掌:“下次见面前,可别被抓住哦。”
红翼正要去坐车,却见虚侧头凝望某个方向。
人海茫茫,杜渐从一根柱子后露出半个身子。
“又是那个会定身的家伙。居然能找到我们,真不容易。”虚说。
“啧,我可不想再被黏住了。”红翼说。
“我来对付他,你上车吧。”
红翼没有客气的意思,背过身挥挥手走了,像是对虚充满信心,又像是对他的死活毫不在意。
她看着站牌,选好了一个站台,对街的客车刚好开走了,一抹银白在尾气中清晰。
夏天右手挂着绷带,隔着一条马路遥望红翼。
“嗨。”夏天说。
红翼笑了:“你是来送我的吗?”
“是啊,送你去监狱。”
“哇。”
四周很吵,二人又相聚十米以上,但彼此都没有提高分贝的意思,用看的就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不久,红翼等的那班车来了,站台上的乘客们一片蠢动。
“还不打算动手?哦,对了,你的兵器太招摇了,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亮出来。”红翼嚼着泡泡,“身为射手却这么束手束脚,所以你才会输给我啊。别当什么快递了,来跟我一起干盗贼吧。”
夏天却只是看着红翼,不说话了。
“也好,告别时就不要打打杀杀了。你不动,我不动。”红翼说,“再见了,银射手。你还活着,我有点高兴。”
客车到了,人流涌动,就在车身挡住红翼的前一秒,夏天做了个拔枪动作。
“唰。”同一时间,红翼飞刀脱手,动作之快,周遭无人能看清她做了什么,薄如蝉翼的飞刀几乎是紧贴着车头飞出的,直取夏天的咽喉!
弥漫在公路之上的烟尘,在飞刀过境之际被划开一道笔直的破口,景物像是退得很远,远到让飞刀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时间像是停止了,只剩刀在飞。
夏天凝视红翼,凝视飞刀,拔枪的动作是假,她的集中力从一开始就全都落在那柄飞刀上。
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她伸出两根指头,不偏不倚地夹住了飞刀,但飞刀去势未尽,几乎要挣脱夏天的手刺入眉心,但那样的事情来不及发生,因为夏天在接住刀的同时原地一旋,以自身的力量加上飞刀的余力,将刀送回。
一样的劈开烟尘,一样的静止时空,一样的将存在感无限放大……只是,速度快了一倍!
穿过客车打开的窗,穿过一位少女的发梢,穿过一位老人的帽檐,穿过遮挡在夏天与红翼之间的一切屏蔽物!那些障碍只在最刁钻的角度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空隙,夏天准确地捕捉到了!
“唰。”
红翼眼睁睁地看着她掷出的飞刀被势如破竹奉还,嘴上的泡泡被飞刀刺破,刹那间她错觉自己的嘴唇被夺走了。
但想象中一刀爆头或穿胸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飞刀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乘客多已上车,门关闭,车驶远。红翼呆在原地,一滴冷汗砸碎在地上。
“……哈!”终于她回过神来了,看着对面姿势凝固在出招那一刻的夏天笑道,“我怎么说来着?身为射手,你太束手束脚了。如果不是顾虑那些人,你完全可以准确地将我……”
红翼说不下去了,身后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勉强转动脖子,看到那把以为射偏的飞刀竟插在——她的后腰上!
“怎么会……”红翼的思绪一片空白,随即发现她背后的墙上有一道裂隙,而停在车站附近的一辆摩托车,反光镜正在阳光下闪耀。
红翼的脑中出现了一幅轨迹图:夏天在与她对峙时,便已借助摩托车的反光镜算好了角度,接住她射出的飞刀后即刻掷回,飞刀穿过重重障碍,击中红翼背后的墙壁再反弹,刺进她防不胜防的后腰。
如果红翼是正面中刀,早就已经不堪设想了吧。但墙壁抵消了一部分杀伤力,飞刀不再致命,只剩下足以让红翼昏迷的、压倒性的痛感。
“我只是喜欢用箭罢了,你当我玩不转刀子?”夏天用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子,霸气地说。
无力再支撑的红翼,双脚一软倒下,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太……太厉害了……银射手……你不愧是我的偶像……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