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潘国舅便不同了,他斗鸡玩狗,调戏妇女,自是拿手好戏。可当一遇到楚王世子那军中锻炼出来的铁血眼神以及凉州一带生来自有的蛮荒彪悍,他那向来机灵的大脑,陡即僵化。尤其原是表情丰富的脸面,此刻一抽一痉,几让人怀疑他得了什么疾病。但见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那犀利的目光。双眼望着自己的脚板,两脚更是不停地左右磨蹭,嘴里呓语道:“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的凉州。”

看了他半晌,楚王世子蓦地哈哈大笑。见到潘国舅这副怯弱的样子,心里当真欣喜无比。直觉今日在相国寺前所受的怨气,此刻竟是大为舒解。但他仍不愿这么轻易地饶了潘国舅,思来思去,想着,终究要让他颜面扫地,摇尾乞怜,方能泄了自己的满腔怨懑。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商尹,又望了望坐在潘国舅身旁的那些纨绔子弟,当下心有定计。

骤然笑道:“怎地?怕了?呵呵……本世子还以为国舅爷天不怕,地不怕。谁知,你居然会怕本世子?真令本世子感到荣幸啊!呵呵……”

他扳着脸时,潘国舅尚感惶恐,直觉威压阵阵,但目下忽然笑容展现,倒是恐惧登去。

忙抬头斥道:“放你的狗臭屁,本国舅会怕你?这里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可非是你那野蛮的地方。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文高识远,才德兼具……岂会像你那儿的人野蛮无知,蠢如笨牛。”他说到‘这里的人’时,用手指着那帮纨绔损友。同时,那群人也个个昂首挺胸,半点都未觉得害臊,似乎大有那么回事。

在旁瞧着这一幕的两位绝美女子,当即掩口轻笑,为二人间无聊的斗嘴,感到好生有趣。

小石头却觉诧异,寻思着,潘国舅此言未免荒谬,这些人岂能说是文高识远,才德兼具?想起他们清晨在相国寺前的无赖举止,实在难和那八字,兴起关连。又想,莫非是我看人有差,他们确有真本事,只是我未瞧出来。

楚王世子冷笑了数声,继而用调侃的语气道:“你说你的朋友,均是文高识远,才德兼具?”

潘国舅一愣,心知适才有些口不择言。自己的损友有几分本事,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既已出口,自如覆水难收,那是不能翻口得了。当下强嘴道:“怎地?你还不信?”话一说出,不禁又是暗骂自己,寻思着,自己到底怎么了?万一这小子吵着非要证明,那该如何?

不说他眼下懊悔难当,楚王世子听他自愿上钩,入其彀中,禁不住欢喜地大笑起来。

闻着笑声,潘国舅情知不妙。一个劲得暗里念佛诵经,只盼不要好的不灵,坏得灵。

楚王世子大笑之后,朝着他笑吟吟地道:“你的话,本世子确实不信。不如,咱们来证实一下。你可敢否?”

看他不怀好意的奸笑时,潘国舅已晓佛祖失灵,眼下再听得这话,当真如青天霹雳,直震得双耳欲聋,眼睛发花。心下暗骂,楚王这个老狗,竟然生了个这么条奸诈的小狗。但他仍抱希望地问了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王世子正色道:“你说你的人文高识远,才德兼具。本世子不信,在座的其他人也是不信。是以要国舅证实一下。”

这会儿,楚王府的两名侍卫闻得世子仅是想与国舅一较文才,心里不禁轻松。随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心想,世子他何时也学得如此附庸风雅?简直不可思议。

潘国舅由于非是生来官宦,只是其姐貌美,被秦皇召入宫,封为贵妃。潘家这才发达鼎盛起来,故而也有些匪气。这会儿,念着既然木已成舟,不如破罐子破摔,好歹也得搏一搏,否则传出的话,委实丢了颜面。以后,教自己如何再在长安城里混下去。如是一想,索性把脸一扳,也算有点威严。沉声道:“你要证实,我们便证实给你看!只是又该如何证实?你终须出个题目。”

他是负气斗狠,打算胡来,可旁边的那些纨绔公子哥便慌起神来。自己有多少本事,他们都清楚得很。听得潘国舅被楚王世子三言两语的给缠绞进去,他们暗呼:“潘兄啊!这可是圈套,你怎地就上当了呢?他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大伙今天在万花楼里无颜而归。假若今日真的丢了大脸,那大伙以后还有颜面再进这万花楼么?唉……”只是他们还算讲义气,眼看事已至此,情知躲也躲不了。

这时,楚王世子道:“题目不难,咱们这里人很多。你的朋友属一队,本世子么……”说到这里,他回头打量,望着商尹微微一笑,又道:“商先生的朋友便与本世子一队。你敢不敢比啊?”

“激将法,这明显就是激将法。”潘国舅心里暗道,不过看着楚王世子一副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教他就此息事宁人,偏也不愿。又想,激将就激将,我们这些人输予了商先生,即便传了出去,说来倒不算丢人。毕竟商尹之名,誉冠仕林,我们是不能比的。想到这里,即道:“好,一言为定。就这么说了……”

看他应得爽快,楚王世子不由犯疑。寻思着,难道他还有甚帮手,或是什么杀手锏?陡即朝潘国舅的坐席望去。他先前进来,一眼看见的便是潘国舅,至于他人,全不在心上,是而未曾多加细观。眼下有了疑忌,这打量得也就越发仔细。

一看,不禁怒火升腾。上午在相国寺前教自己大失颜面的实有两个罪魁祸首,一个是那长得丑陋不堪的国舅,另一个无疑就是那拍断自己宝剑,并吓得自己不敢进攻的死家丁。不想,这么一览,那死家丁居然也坐在后面。好,既然全在,那就一起收拾。现今,我有两位出身青城的侍卫,他们可有着一流的身手。稍后,就让你小子知晓,得罪本世子的恶果。

思虑及此,当即抑下怒气。道:“咱们先文后武。武的暂时不说。至于文的,一般均是琴棋书画,但今日时辰着紧,咱们也放弃了……”

潘国舅听他说来说去,半晌都没说个清楚,在旁讥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唠唠叨叨了大半天,总没说到个实题。是不是心虚了?”他旁边的那梆子损友一听,跟即哈哈大笑。

楚王世子冷眼斜睨,道:“死到临头尚不知。哼……”接着转眼顾盼,显得成竹在胸地道:“咱们就来场简单些的诗联比赛,如何?”

话音甫落,两个在旁看得津津有味的绝美女子,登时拍手叫好。她们这些名妓,平时招待恩客,也就是随便搞些诗歌比赛或是鉴赏大赛。须知,倘然每个在这消费的恩客均需她们肉帛相见,岂非连休憩的空暇也没?

闻得胜施喝好,商尹原先即便有所反对,此刻也无疑议。

便在这时节,始终无声无语的雷熙忽道:“既是比赛,当有裁判或是出题人。可我们这儿的人尽属编进了队伍,又该到那去寻个出题人?”

楚王世子闻言蹙眉,而潘国舅大喜,心里一个劲地夸赞雷熙,有口才,有计谋,是个良才。

其实,雷熙此刻说话,非是为了他,而是另有原因。他见潘国舅与楚王世子二人间似有芥蒂。他可不想由于今日赴了国舅的宴情,而得罪了楚王,以至坐以待毙。是而,灵光突闪,便提出了这个疑题。本意是想自己做个出题人或是裁判。到时,即便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无疑也怪不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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