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绍兴府。

明月公子四人早早就弃车登船,随着欸乃的摇橹声,穿梭荡漾在江南的名镇里。

船是乌篷船,明月公子苦于三名女子一致反对,怕再感了风寒,不能踏上船头看两岸街市的风景,只有躲在船中不住的探头探脑。

明月公子不禁感叹天地真小,视野被团扇般的乌篷遮住,只留得前面一方匆匆而过的景色,不及细细品鉴,终又成了船尾后的旧景,随着烟波散成的涟漪,轻轻荡开渐渐消散了。

彩环儿见明月公子流连江南水乡独有的风物,笑道:“仙草师兄,离开伯阳山庄你不觉得后悔吗?”

明月公子道:“有什么后悔的?”

彩环儿道:“你没有问万古丹王多讨几粒灵丹妙药,日后可能大有用处呢。”

明月公子道:“尽说孩子话,老爷子的丹药都是采集百草,捉坎配乾的好容易炼制而成,轻易怎好意思要?”

暗夜留香冷笑道:“其他仙丹灵药都罢了,唯有一种药你最应该吃得。”

明月公子奇道:“什么药?”

暗夜留香淡淡道:“治花心大萝卜的药。”

兰蝶舞和彩环儿都在一旁偷笑,明月公子老大没趣,正要反驳几句,就听暗夜留香嘱咐船家道:“泊到城西!”

明月公子不解道:“城西?这里不也挺好么?”

兰蝶舞道:“师兄想必没有来过绍兴府,城西离鉴湖近,更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了。”

明月公子点头道:“哦!鉴湖八百里风景如画,我还是听说过的。”

好容易等到船靠了岸,明月公子是第一个从乌篷船钻出,跳上了青石板铺成的临水长街,四外望望,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虽然是寒冬腊月,临近岸边的水已经结了不少薄薄的冰雪,但后日就是除夕,原本冷冷清清的青石板路上,此刻却也摩肩接踵,往来形形色色的人们络绎不绝。

有些沿街的店铺已经开始拂尘,有的店小二亲自踩着高凳挂灯笼、贴门神,偶尔有几个小商贩路过,都是叫卖道:“爷台!有桃花坞新版的年画,要不要来一张?”还有个老婆婆道:“小哥儿!春糕要么?”

明月公子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彩环儿最爱买零嘴吃,忙道:“要!切四斤。”

回头却见迎面来了两个人,一胖一瘦,都是青衣袍袖打扮,颜色虽不显眼,但面料华贵,趾高气昂,听明月公子要切四斤春糕,略显得年轻些的胖子路过嘿嘿笑道:“好大的肚肠,就是我吃也不能够。”

瘦高的老头只是冷哼一声,瞧也不瞧上一眼。两人匆匆走进一家临街的酒楼,明月公子再看,却见暗夜留香和两位师妹也在那家酒楼门口等着自己。

明月公子提着春糕,兴冲冲走来,冲着三人微微一笑:“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彩环儿拍手笑道:“春糕?好极!只是太多了些吧。”

明月公子摆手笑道:“多些无妨。”抬头却见酒楼的匾额上,赫然一惊,鎏金錾着三个大字:醉月轩。

明月公子苦笑道:“亏你们寻的好地方,叫什么不好,偏偏要来醉月轩,岂不是犯了忌讳,让我不醉不归了?”

暗夜留香笑道:“我最喜欢这三个字了,醉月轩,就是要醉死你这个馋猫的。”

醉月轩也算是绍兴府上有名的大酒楼,楼分三层,一楼是大厅,供普通百姓聚餐饮酒,三教九流皆有,甚至还有唱曲儿的坐在中间,楼上楼下众人都可瞧见。二楼有雅间,格子与格子分开,供有钱的人家买醉,也可以端着酒杯,扶着栏杆看楼下的唱曲儿,三楼就是供应过往客商打尖住店的,一应俱全。

店小二把四人让上三楼,暗夜留香只选了靠着楼梯口挨着的两个房间,明月公子奇道:“为什么不多选两间呢?”

店小二忙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本来将近过年,吃客多住客少,但是这几日陆陆续续的来了一帮人,有男有女,为首的就要包下了小店的所有住房,掌柜呢又怕万一来了像公子和小姐这么阔气的尊贵客人,就暗地里留下两间说是留给亲戚住,就是这两间上房了,请!”

明月公子听着奇怪,问道:“哪里来的一帮人,为什么要包下醉月轩的所有住房?”

店小二连忙摇头道:“小人也不知道,那帮人凶的紧,也不让说。”

暗夜留香看了两间屋子,比之上虞城里的还要干净整洁,心下十分满意,道:“店小二,你去忙吧,有事自会叫你。”

小二道:“好嘞!只是有件事情还望少爷少奶奶担待。”

暗夜留香柳眉一挑,喝道:“什么少爷少奶奶的!”

小二忙道:“小人该死,说漏嘴了,大公子大小姐们若是碰上在这里包房子的主儿,若是问起,千万就说是掌柜的亲戚,多谢了!”说罢毛巾往后一背,匆匆下楼去了。

暗夜留香又好气又好笑,甚是恼怒少奶奶的称谓,恨恨道:“我们住店也就罢了,怎么还拉扯上掌柜的亲戚了,这倒算是哪一门子亲戚?”

兰蝶舞劝解道:“出门在外就是这样,大年节下有个落脚的地儿就算不错了,犯不着为这些买卖人怄气。”

暗夜留香道:“喂!你住靠里面这间。”

明月公子听到喂,就知道是说自己了,敢情易容来易容去,人家都不叫自己真名儿了,点头道:“哦!你住哪里?“

暗夜留香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管我住哪里?男女有别,我自然是和兰妹妹彩妹妹挤在一起了。”

兰蝶舞笑道:“我还当你要留下照顾我师哥呢。”

暗夜留香啐道:“他已经好了还照顾什么,我算是怕了你了,我们走,喂!待会儿换好衣衫记得去二楼找我们吃晚饭。”

明月公子等她们走了以后,关好门窗,取出包裹来,对着铜镜开始易容,自从在上虞庙会上买了好些易容化妆用的衣物,一直没有来得及用上,此刻倒要好好的装扮一番,令她们大吃一惊才妙。

明月公子刚刚取出面具,对镜比照,就见铜镜光洁的表面上,忽地微微晃动出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