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和快快说来。”刘备甚至连身子都稍稍前倾,露出了迫不及待之色。

 “不如哭之。”简雍稍稍改变了姿势,改为跪坐,然后用宽大的袖子扫了扫身前的案几说道。

 虽然改了跪坐,他仍然轻松自在。

 “哭之?”刘备闻言一愣。其余人大部分也都是一脸懵逼,只有孙乾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稍加思索,孙乾便觉得此计甚妙。

 “刘表忌惮主公威名,外宽容以待,实则处处设难。而现在荆州豪杰,士人争相前来新野,与主公座谈。刘表当然愈发难以容忍,所以才砍了主公钱粮。不过刘表此人耳根子软,又好面子。主公毕竟是汉室同宗,与刘表有兄弟之名。不如假装窘迫,哭诉去见。或许能讨回钱粮。”

 简雍笑着解释道。

 随即,简雍更是取笑打趣道:“主公少时便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于是常常哭泣。此刻正好用出看家本领。”

 简雍与刘备少小便认识了,二人对对方所知甚深。而简雍滑稽诙谐,许多话都不顾忌,敢说敢言。

 而这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确实是刘备少时说的,但此刻听了,却觉得面臊不已。刘备心想。“就算是我说的,但你也别当众说出来啊。”

 其余人闻言,也都忍着笑。赵云,陈到忍的最好,张飞这萌物咧开了嘴巴,似乎下一刻就要笑出来一般。

 “哼。”刘备瞪了一眼张飞,张飞连忙双手捂住嘴巴,这才没有笑出来,只是眼睛瞪的很大,忍的很是辛苦。

 “咳。”刘备见降服了张老三,这才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事不宜迟,我便立刻快马去见刘镇南。”

 随即,刘备先让陈到准备二十骑,自己则去厕所拉屎。因为着急去见伊籍,他拉屎刚拉到一半,忍的很是辛苦。

 上了厕所之后,刘备便与陈到等二十骑,快马往襄阳而去。

 对了,临走前刘备还没有忘记吩咐府中之人,厚待伊籍。

 新野到襄阳,快马不过是一日功夫而已。就是苦了屁股蛋子。刘备自到达新野之后,久不骑马,才有髀肉之叹。

 这一次纵马一日有余,不免两股颤颤,屁股开花。恨不得立刻趴下休息,不过粮食实在紧要,刘备便只能强忍住。

 刘备从襄阳北城门而入,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刘表的镇南将军府。刘备目下乃是荆州名宿,守门甲兵居然也有人认得他。在刘备自报家门,并请求见刘表之后,这甲兵请了刘备进入大堂内坐下,然后找了专门的人去寻刘表。

 刘备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刘表年老体衰,有午睡的习惯,若是不午睡就会晕眩。此刻他刚刚睡醒,便掀起被褥穿上鞋子,唤了侍女来更衣,一边更衣,刘表一边问来报的人道:“左将军可有说为了何事来见我?”

 “回禀主公,左将军不曾说过。”来报之人摇头道。

 “下去吧。”刘表说道。

 “诺。”来报之人应诺了一声,转身下去了。不久后,刘表穿上了衣裳,却不急去见刘备。

 一来思索此事,二来却是刘表体衰,现在十月寒冬,刚出被褥虽然房间内还算温暖,却还是冻的有些发抖。

 “去厨房弄一碗糖水。”刘表吩咐侍女道。

 “诺。”侍女依命下去,不久后便这番了回来。刘表来到卧房相连的小厅坐下,一边饮糖水取暖,一边思索。

 “刘备这厮自初来荆州的时候,几次来见我之外。现在都在新野坐着,不怎么来见我了。倒是有许多士人豪杰去新野见他,着实让我恼怒。这一次却忽然来见我,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刘表琢磨了一下,便觉得有些眉目了。面上浮现少许恼怒,说道:“好啊,我刚刚做出决断,要削减刘备钱粮,就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刘表没有理由不恼。

 要知道他对荆州是有恩的,对目前荆州地界上的南北士人都是有恩的。

 自黄巾之乱后,荆州便是宗贼与各地郡守,县令割据。他奉朝廷命令单枪匹马来到荆州,与蒯越,蔡瑁合谋,引宗贼来赴宴,继而杀之。

 保境安民许多年。

 不仅荆州士人安妥,连北方逃难来荆州的士人,他也都安排妥当。不想却比不上一个刚刚来新野不久,并连战连败的丧家之犬。

 虽然刘备外托名汉室宗亲,但是刘表却是不免怀疑。要知道两汉刘氏世代繁衍,宗谱早就不可查了。

 刘备自称远祖是中山王刘胜,那更是几百年前的人物。

 刘备屯扎在新野之后,荆州士人豪杰多归附之。两两相加,刘表自然是不喜欢这便宜兄弟。

 不过有一点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刘备乃是天下承认的刘氏宗亲,不管是不是注水猪肉,只要天下人承认,那就是没注水的猪肉。

 刘备屡战屡败,却使得名声越来越响。被称作是天下枭雄。所以刘表不得已迎接刘备进入荆州,并安排刘备屯兵新野。

 “终究是养虎为患。”刘表叹息了一声,抚了抚胡须,然后饮下红糖水,让侍女披上大氅,便开门走了出去。

 冬天的冷风,让刘表一阵哆嗦。适应了片刻,刘表这才往大堂而去。来到大堂,便见到了坐在客座上的刘备。

 刘表脸上刚露出笑容,想要上去招呼。刘备便已经涕泪横流,对刘表拱手行礼,哽咽道:“兄长。”

 “玄德何故如此?”刘表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握住了刘备的双手,问道。

 “新野城小民寡,小弟麾下士卒又多。最近因为钱粮太少,引得士卒叛逃。小弟心力交瘁,实在别无他法,这才星夜来见兄长。因为此刻除了兄长之外,小弟着实是没有依靠了。兄长。”刘备涕泪横流,就像是被砍掉手臂喷出来的血一样,止都止不住。

 而且声色并茂,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简雍说哭之是刘备看家本领,真是一点也没有冤枉刘备。

 莫说刘表本就耳根子软,便是普通人见到一个七尺男儿,如此伤感,恐怕也会动容。

 “玄德不必忧心,万事有为兄担当。”刘表耳根子软,便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他就立刻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