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以南便是零陵,零陵东南便是桂阳。

 三郡都是地方辽阔,而人口稀少。连接的道路虽多,但是大的道路,却也仅仅只有几条而已。

 而且多是年久失修。

 路好不好,看官府给力不给力。刘表经营荆州,江北发展的极好,荆南则是放养态度,基本不管不顾。

 路当然不好。

 四郡虽然贫瘠,但也有商业活动的。

 主要对外出口的商品有白银,宝石,象牙,犀牛皮等等。需要进口的有粮食,布匹等等。

 从这个方面来说,荆南地区与荆北地区是互补的。南郡,襄阳都是平原地区,大规模种植粮食,桑树。

 如今战争如火如荼,但荆南地区相对平静。不少商人都还在进行类似的商品贸易,一般都是向北进入武陵,然后渡江经过秭归,往房陵而向中原。

 宝石,象牙,犀牛皮等物,都是南方的特产,益州,扬州也都有出产,在南方卖不出价钱,只有去了中原,卖给中原大士族,才能卖出好价钱。

 当然,目前关家与孙权在南郡对峙,去前方交易货物有风险,但听说关家的士卒,颇为规矩。

 便是途径秭归,只要不入城,便不会为难商人。

 所以商路还在。

 零陵郡的治所是泉陵城,商人李年便是泉陵人,世代经营此类商品,往来南北。虽说现在世道艰难,生意越来越难做,但是活着,便需要吃饭,便需要赚钱,没办法。

 李年带着自己的商队,在九月中旬出发,往武陵而去。这条路,李年走了很多次,熟悉的很。

 路虽然是年久失修,但只要不下雨,还是马马虎虎的。不过很快就出现问题了。在大道处,有人设卡。

 望之哨卡简陋,驻守的士卒,也都一看便知道是蛮夷。

 李年望之,却不动声色,转头对初次跟随自己走商的长子李海说道:“这是五溪蛮夷的人,蛮夷偶尔会做这种事情。一般只要交给一些过路费,便不成问题了。”

 “嗯。”李海很年轻,没有李年的阅历,望之生畏,有些胆怯的吞了一口唾沫。李年也不介意,头一次嘛。

 李年交代了商队中的一位老人陈石头注意,便翻身下马,趋步上前而去,来到了哨卡前方,与哨卡处的蛮兵攀谈起来。

 “不知道诸位壮士,是个部落的?”李年极为了解五溪蛮夷,知道蛮夷名目众多,五溪只是统称罢了。

 而五溪蛮夷之中大部分都有分寸,但也有部分十分凶恶,需得小心。

 “你这人倒是镇定。”那哨卡为首的人,看着李年如此镇定,便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们是熊头寨的。”

 李年更放下心来,熊头寨在五溪蛮夷之中,出了名的好脾气,一般求财不求命。

 “原来是熊头寨的壮士。这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李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这为首之人。

 为首之人伸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边是白银,不过不成型,十分散碎。若是往常,这人便放李年过去,然后收下银子了。

 但是这会儿,这为首之人却将银子仍还给了李年。李年茫然接过银子,又十分惶恐。

 这熊头寨,举动透着诡异啊,居然不收银子?

 为首之人笑着道:“你别紧张。我们并非是要杀你。我们是奉了左将军,荆州牧,关公麾下镇南将军,沙王之命,截断道路。南北商人,军队,不得出入。你们怎么来,便怎么回去吧。”

 李年睁大了眼睛。

 这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番话,或许他本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李年走南闯北,阅历见识都极好。荆州牧关公?命沙摩柯行动?

 关家势力不是被压缩在北方了吗?怎么如今沙摩柯竟然如此行事?莫非关羽渡江南下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关羽此人骁勇善战,天下闻名,孙权虽然厉害,但论名声年纪,都比关羽浅薄。

 荆南恐怕要乱了。

 李年心中暗道,随即他连忙对这为首之人拱拱手,然后回去与商队汇合,匆匆说道:“走,我们回去。”

 而似李年一般的人,多如牛毛。

 荆南这地方也是四通八达,向北可以渡江去南郡,向西只要能吃苦,披荆斩棘,也可以去益州南部,连通南中。

 向东去江东,向南便是交州。而不管是走什么路,只要是五溪蛮夷有人的地方,大小道路,便被截断。

 消息便不通了。

 零陵,桂阳之间消息不通,零陵,桂阳与武陵,长沙,孙权势力消息也不通。这两郡被孤立,而且是被分别孤立。

 而蛮夷截断道路,关羽疑似渡江。二郡郡守兵马各自只有一万人,根本不敢动弹,怕遭了蛮夷埋伏。

 随着消息不断传来,只能瑟瑟发抖。

 泉陵。

 零陵人口比武陵还少,真正是地广人稀。泉陵城池更小,人口也更少。虽然零陵郡兵足有一万,泉陵守军只有三千。

 其余兵马都分散在诸县,既守备蛮夷,又是道路难行,运粮困难,各县自养其兵。

 零陵郡守刘度,乃是广陵人,虽姓刘,却也非是刘氏皇族。

 刘度在郡中多年,郡中还算稳妥,但也没有太大建树,其人规规矩矩当个官僚可以,领兵悍战,只会倾覆。

 消息从四面八方传入泉陵,刘度便也生出恐惧之心。最怕的不是大敌压境,而是消息不通,不知道前方到底如何。

 此刻的零陵,当真是聋子瞎子。

 刘度实在是惶恐,便召集麾下文武一起商议。但没有商议个所以然出来。零陵真的不是人杰地灵。

 贤才稀少,庸才多。

 不知道怎么出了个蒋琬,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而且现在是江夏长史。

 不过零陵人才虽然少,但是名将倒也算有一位,乃是将军邢道荣。

 此人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闻得此消息,便对刘度进言,说是。

 我麾下兵马虽少,但足够精锐。山路难行,城池坚固。

 关羽与孙权争锋,便是渡江而来,也不能兼顾我们。

 我们可以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若孙权,关羽两败俱伤,则可乘势席卷零陵,武陵,长沙,坐拥荆南,成王霸之业。

 天知道,刘度并无雄才,听了这一番话却是当即吓坏了,连忙让邢道荣住嘴,但是过后,却也有些窃喜。

 虽说我对割据荆南没兴趣,但守住零陵基业,却也有那么点兴趣。希望关羽,孙权两败俱伤吧。

 于是刘度便开始翘首以盼,以观双雄决战。便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武陵郡掾佐吕能策马而来。

 对方自称乃是左将军,荆州牧关公麾下郡守,刘广麾下掾佐。

 这信息便也透露出来了。

 那武陵郡丞刘广,竟然做了郡守,归顺了关羽。这吕能的来意,便是再明显不过了。刘度一时间震怖,不敢怠慢吕能。

 便派人去迎吕能来郡守府,又派人召见军中文武官员。随后,刘度亲自在门口迎接吕能进入郡守府大堂。

 大堂内文武满座。

 刘度与吕能各自坐下之后,刘度试探道:“我零陵偏远,消息不通。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

 吕能拱手自信道:“却是关杨武出秭归,败了那严颜。而后向南渡江,与沙摩柯合力攻入武陵,然后兵锋向油江口。关公,张飞南下攻打江陵。诸葛亮在成杨,袭击孙权江陵水寨。安陆江夏长史蒋琬率领水步人马五六万,强渡长江,攻打西陵,鄂县。江东山越闻得消息,纷纷起兵反叛孙权。”

 “如此,孙权岂不是要亡国?”刘度震怖,脱口而出道。

 “明府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今年江东丰收,山越岂会反叛?孙权十几万大军屯扎在长江南北,岂会这么容易溃败?这是诓骗之语。还请明府坐镇泉陵,观望成败。”邢道荣双手抱拳,劝谏道。

 当然是假话,只是骗术而已。

 “粗鄙小将,安知用兵如神。须知乐毅统五国之兵,袭强齐。下七十城,几亡齐国。我关公万人之敌,天下英俊。领大军数十万渡长江,孙权区区小儿,安能阻挡?”

 吕能却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嗤笑一声对邢道荣说道。然后敛容对刘度说道:“刘太守,关公命我来做说客。若此刻归顺,则保有官位富贵。若大军南下,则破城杀身。还请太守莫要迟疑,速速决断。”

 邢道荣欲再争。

 刘度早已经心慌意乱,便不等这憨货继续发言。唤道:“来人,将邢道荣叉出去。”

 门外的一队护卫,立刻将邢道荣带出去了。不过邢道荣到底是零陵宿将没有被叉出去,只是被带出去了。

 邢道荣十分不忿,却竟然没反抗。

 刘度见此人下去了,便整理衣衫,从坐上起来朝着北方一拜,然后才对吕能说道:“我愿降关公。”

 “刘太守真明果也。”吕能大喜,然后起身对刘度行礼说道:“还请刘太守立刻派人将粮食收集,送往武陵。关公数十万大军南下,却是需要粮食的。”

 “诺。”刘度应诺。

 而此是零陵一郡,桂阳赵范比刘度还不如,使节一到便是归顺了。二郡收集秋收刚割下来,热乎的粮食,往武陵送去,沿途的蛮夷,便也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