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道不仅是一条路,道路分叉很多,有大道有小道,犹如网一般,而大巴山山脉跌宕起伏。

 巴人蛮王们,占据大巴山上,守着米仓道。汉人兴盛的时候,乖乖种田生活。汉人衰弱的时候,兼职山贼。

 巴人虽然武器简陋,但是多备弓弩,翻山越岭,脚力极强,打了就跑,扼守这条米仓道其实是足够了。

 从阆中到达大巴山山脚下,足有二三百里左右的距离,以张任大军的速度,得走二三天三时间。

 次日一早,张任便下令大军开拔,往北方而去。一天时间走了一百里左右,天色将晚,张任下令大军安营扎寨。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营寨才堪堪造好。士卒们开始吃饭,吃了饭之后,自然是上床睡觉。

 这一次巴蜀大军也是连营结构,一位将军一座营寨。张任,邓贤,泠苞,吴班,严颜等,总计十三军,六万左右。

 大营层层叠叠,一环扣着一环。营门前设置鹿角,每一段营墙,都设置有瞭望塔,进行戒备,防御。

 张任乃是名将,行军布阵的手段,却是不差于吴懿的。

 吴懿,张任,吴班,严颜等,便是蜀中难得的好将了。

 张任与参军黄权一起用了晚饭,然后让黄权回去休息。张任则率领亲兵,巡视自己的营寨。

 路上遇到士卒,必然抚恤一番,遇到熟悉的军官,必然是驻足谈论一番,叫对方好生戒备。

 张任善养士卒,在本部军队之中,威望极高。

 他麾下的士卒,也都是一派肃穆,精神抖擞。张任巡视了一下本部大营之后,天色便晚了,张任回到了中军大帐,解开甲胄,卧床休息。

 这夜明月当空,星光灿烂,能见度很高。

 张任大营外围每隔一段,火把昼夜燃烧。瞭望塔上,士卒们精神抖擞的观察情况。

 要想袭击张任的大营,不可能办到。

 但是袭扰令算。

 在张任大营的北方,埋伏着一支人马。旗号为“李”,正是实际上统领关平本部人马的司马李飞。

 所部三千余人,没有铁甲兵,因为铁甲不利于行动。

 “大人。这位张任不愧是巴蜀名将,营寨布置的极为坚固,极难攻破。”李飞麾下的一位军候,说道。

 “我们是袭扰,又不是强攻。今晚上分作十次,骚扰其营。”李飞冷笑着说道。

 “缓步靠近,脚步轻一些。”李飞随即下令,他本人穿着甲胄,却没有长兵器,因为李飞不擅长战斗。

 李飞一声令下,所部三千余士卒便缓步靠向张任大营,纵然声音很轻,但是今天能见度极高,对方又在墙上点燃了火把。

 因而当李飞所部接近的时候,立刻被对方瞭望塔上的戒备士卒看到了。

 “咚咚咚!!!有人袭营,有人袭营。”一位戒备士卒,连忙敲响了锣鼓,高声大呼。

 “放箭,放箭。”其余戒备的士卒,则连忙拿出弓箭,对着李飞所部人马一阵射箭。但是营上戒备的士卒,人数不多,射出来的箭矢,稀稀拉拉的。

 “反击。”

 李飞见对方发现了,便命弓箭手反击,一阵箭矢之中,营门上的士卒,大部分都被射杀了,剩下没被杀的,也躲在瞭望塔内不敢冒头。

 但消息传出去了。

 这些瞭望塔上的戒备士卒,便只有这个作用了。

 而其实统帅的大军越多,就越难。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军队数量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

 人心。

 战术失误。

 等等。

 所以韩信那样的人才,才是难得的。正所谓连百万之众,战必克,攻必取。韩信是也。

 张任所部六万大军,但是李飞所部三千余人,便对张任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李飞从北方骚扰张任大营,盘踞在这一段营寨的便是严颜。严颜在睡梦中惊醒,然后立刻起床,不必他大呼,他的亲兵便走了进来,部分亲兵帮严颜穿上甲胄。

 “什么情况?”严颜一边站着让亲兵穿甲,一边问道。

 “情况不明,但是吼杀声极广,人数似乎极多。”亲兵说道。

 却是李飞的目的是袭扰,还分出部分兵力,在黑暗吼杀,造成士卒极多的假象。

 严颜闻言不敢怠慢,穿上了甲胄之后,便拿起大刀,翻身上马,驱驰向情况出现的地方。

 此刻李飞所部的大军,已经有部分依靠绳索进入严颜大营,至于营墙,实在太过坚固,一时间不能破坏。

 而且踏入营内的李飞所部士卒极少,因为随时要准备撤退。如果进入营寨的士卒太多,而对方大军集结,逃不出去那就搞笑了。

 但这些进入严颜营寨的士卒,都极为精锐,到处点燃帐篷,喊杀。但是不能扩大战果。

 因为一座军营内,又分做若干小营,互相之间都有围栏。要想一鼓作气,将严颜的所有小营攻破,烧掉极难。

 而且严颜所部大军极为精锐,在一阵慌乱之后,在各自的军候,都伯所统帅下,对打李飞所部的士卒发动了反击。

 一阵交战,李飞连忙下令士卒撤退。于是来的极快,气势汹汹的李飞所部人马,犹如潮水一般退走。

 而直到此刻,严颜才率领亲兵赶到,看到的便只有被点燃的帐篷,以及死伤的双方士卒。

 “并非是关平强攻,而是袭扰。”严颜乃是沙场老将,看到这一幕,便有数了。随即严颜清点了一下死伤士卒,不过死伤数十人罢了。

 但是严颜的眉头却是紧蹙,没有丝毫放下。严颜巴不得关平来进攻呢,双方大战一场,鹿死谁手,却是尚未可知。

 毕竟巴蜀大军人数众多,纵然关平是夜袭,巴蜀一方胜算也是极大。

 但关平却是袭扰,若是处处袭扰,反而会使得大军疲惫不堪。

 严颜策马而立,军候,都伯们则率领士卒们灭火,为了防止遭遇火灾,军中储备大量的水。

 很快火就熄灭了。严颜便派人加强戒备,因为严颜觉得对方还会再来。

 便在这时,一队人马策马来到了严颜的面前。“严将军,张将军让我来询问情况。”一位士卒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

 “还请回报张将军,对方是袭扰,而非是强攻。还请张将军不要松懈,命诸位将军加强戒备。”

 严颜说道。

 “诺。”这士卒应诺一声,翻身上马,经营道,往中军回复去了。

 中军大帐内。张任早已经披甲坐好,黄权也在了。二人坐对灯火,没有言语,气氛十分凝重。

 大帐外,张任营寨内大批士卒集结在营墙上,以做戒备。

 不久后,那去严颜处探听情况的士卒折返而回,入得大帐禀报道:“将军,严将军说对方只是袭扰,但不可轻忽大意,需得加强戒备。”

 “哎。”张任叹了一口气,让此人下去。而后张任看向黄权,黄权也看向张任,双方眉头都是紧蹙。

 “今夜袭扰,必然不会停了。若是正常情况,走到米仓道,最多只需要一天半。但我们恐怕得走上五六天。”

 黄权叹道。

 “嗯。”张任点了点头,二人所忧虑的与严颜一样。而后,张任下令诸军将军,严加戒备。

 而不久后,李飞复又来。不管严颜如何加强戒备,绝不能将阻挡李飞骚扰。便是攻不进来,在营门外吼杀一阵,便也是让严颜焦头烂额。

 这一夜,李飞袭扰了足足十次。不说严颜士卒,便是六万大军,没有一个是睡了安稳觉的,都是不断惊醒。

 尽管如此,张任忍住了。因为如果派人追击的话,极容易中埋伏。张任连对方多少人都不知道。

 夜色实在是最好的保护色。

 待到第二天一大早,张任顶着一双黑眼圈醒来,然后顾不上用膳,便招来了麾下一位传令兵。

 “命各军探子齐出,探听方圆五十里内的所有地方,将对方找出来。命诸军上午睡觉,下午赶路。”

 “诺。”

 亲兵应诺一声,连忙下去传令去了。于是张任大军的探子齐齐杀出,探听方圆五十里内的虚实。

 但是李飞早已经溜之大吉,如何还在?自然是一无所获。而张任大军大部,则是趁着白天睡觉。

 睡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拔营,再行赶路。但是中午拔营,傍晚需得安营扎寨。张任一天的行军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又能走多少里?

 而李飞所部,则坚持这个策略。袭扰,然后就跑。张任所部十三军,营地连绵六七里。

 李飞又不会只袭扰一座营寨,而是轮番袭扰。张任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被动而已。

 除非将米仓道堵上,然后关门打狗,将李飞这伙人给找出来,然后以大军合围,将李飞给吃下。

 否则一切免谈。

 明末流寇为何这么厉害?因为流寇极少与官军正面作战啊。

 都是转战千里,疲惫官军。

 而张任本来可以一天半内到达大巴山山脚下,继而进入米仓道,但是这一天半的路途,竟然走了八天,整整八天。

 却不仅是李飞袭扰的缘故,还有天下了两场雨。总而言之,李飞完美的发挥了这袭扰作战,以三千余人马,拖延了张任整整六万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