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从李易话里明白过来的是太平公主李令月,毕竟她先前与李易谈过话,自然是理解他的意思。

 当皇帝其实挺没意思的,父皇如此,母后亦是如此。

 虽说权倾天下,可有时候连这皇宫都出不去,儿时记忆父皇与母后天天在处理政事,几乎都没什么空闲。

 可以听得出来,李易说的是实话。

 对于武则天面对面的质问,李易终究是笑了。

 古代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当皇帝,当皇帝最大的理想就是海河晏清,当一代明君,被后人所敬仰,如果能长生不老那可就太好了。

 他们没有接受过后世的大规模信息的轰炸,没有经历过互联网,更不用说手机电脑游戏机等高科技。

 所想的也不过是当皇帝这种最高奖励。

 连薯片阔乐这种东西都没得,当皇帝还能有啥子意思嘛!

 “你笑什么?觉得本宫的问的问题很可笑吗?”

 “不可笑,只是觉得有些诧异,这些事情我都未曾想过,天后竟然替小子想了,觉得很幸运,忍不住得意便想笑。”

 武则天轻微展露笑容:“这么说你不在意皇位了?”

 “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我在意也无用啊。”

 “那你为何胆敢装糊涂率军坑杀朝廷天军?”武则天挥一挥衣袖,面上又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因为我想活着,若是别人领军前来,我自不会抵抗,可丘神勣偏偏从千里之外来岳州了,他难不成真的不晓得岳州有六千士卒驻军,就那几百个残兵就用从千里之外赶来,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杀我,那我就装作不知道,提前杀了他,只是可惜他没有死在乱军之中,后面到也不好动手了。”

 “那你为何还敢前来洛阳,真不怕本宫杀了你!”武则天凤目一瞪,其余旁人皆是低头,诺诺不敢言。

 “怕是自然怕的。”李易挠了挠自己的鬓角道:“可我想活着,想要更好的活着,所以我来了。我在也不愿意一小块饴糖要挂着吃一个月的生活了。”

 对于李易的这番话,武则天实在是没有料到会是这种回答,跟你说帝位呢,你跟我扯什么饴糖要吃一个月。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呢。

 当了皇帝,那饴糖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

 上官婉儿也有些惊讶李易的遭遇,原来他的童年也如此不幸?

 在自己十四岁之前,都没有吃饱过饭,更没有吃过饴糖。

 这种生活李易自然没有经历过,方才所说的完全是自己的十二弟李欣的遭遇。

 也不晓得能不能搪塞过去,九分真话中夹杂着一分假话,大概能让人相信吧。

 要不还能怎么敷衍你,说你目光短浅?

 对于自负的武则天而言,这种话李易是万万不会说的,啥事都随她去就行,反正如今她也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劝谏的人。

 女强人做起事来,那可一点都不讲情面的。

 李易的这番话没有把武则天感动到,反倒是让上官婉儿有了一丝的改变,即使他是皇子皇孙,可幼年时活的没比自己好到那里去,对李易的敌意也减小了一分。

 从长远来看,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饴糖都能吃一个月,那岳州的蝗虫好吃吗?”武则天见李易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终究是有些不对劲,随即又按照自己的节奏问道。

 “蝗虫这玩意偶尔吃觉得很好吃,可是要是天天吃,都得吃吐了。”

 李易晓得了方才的言语没有迷惑住武老太婆,那暂且先由她问,见招拆招。

 反正如今自己也跑不了,倒也趁机了解了解武则天的思维。

 “听闻岳州的螃蟹很好吃,你还做了一首人生何不居岳州的诗,倒是好文采。”

 “螃蟹也就九十月比较好吃,人活着,总得找点乐趣安慰自己,否则迟早会压抑的抑郁而终,不利于人活得长久。”

 李易直接堵住了武则天的话头,省的她在问方才还是一脸苦闷,怎么就发出人生何不居岳州的感慨了。

 “你父王安好?”

 “还行,短时间死不了,就是显老,也能吃得下饭。”

 “你倒是会说话。”

 武则天终究是笑了笑,李易还算诚实,回答的问题都没有胡编乱造。

 “丘神勣之事你处理的很好。”武则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随即问道:“想要什么好处!”

 “那我想想!”

 李易摸索着下巴,想着自己要什么便利,对于武则天的行事方法,李易可不会把皮球在踢回去,更不会假大空的说些什么全凭天后作主。

 官职是不怎么会变了,毕竟才被提报为宰相没多久。

 钱呢,李易可以肯定自己会把洛阳贵族的钱,能赚到自己手里,也不会缺钱。

 色呢?

 不行,本来大唐暗卫就已经难以对付了,不能让武则天在往自己枕边塞女人了。

 要不然日夜都要提防别人,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更容易变得衰老。

 权钱色,目前自己都不需要,那还要什么呢?

 李易皱着眉头,一时陷入深思。

 武承嗣已经懵逼了,完全搞不懂天后的这番操作,方才以为天后问他你若为帝那话,在心中就已经为李易判了死刑。

 可现在天后竟然问他想要什么赏赐,而李易还舔着脸应了下来,当真是在细细的思索。

 凭什么?

 难道就凭葛王进献的祥瑞,那只母鸡所变的公鸡?

 太平公主李令月此时脑子一片浆糊,更是搞不清楚,母后方才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转眼之间就若无其事的问李易想要什么赏赐。

 而李易这个从穷乡僻壤之地来的乡下小子就坐在那里想要什么赏赐。

 莫不是他是母后的私生子?

 不可能,自己才是父皇与母后最小的孩子。

 上官婉儿却是明白天后方才有关丘神勣那番话的意思。

 丘神勣是妄自揣摩天意,阿谀奉承其他人,打着天后的旗号来干其他事,尤其是他领兵在外,特别这事之前还是瞒着天后的。

 既然丘神勣已经不满足在老老实实当天后手中的刀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