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肚子,肖沐言死命摁住肩膀,忍住不让肩膀抖动起来,伤口扯开就嗝屁了,努力控制住动作,憋住气问,“欧阳焘什么反应呢?”

两手一拍,管家姐姐哈哈地直白说到,“欧阳主任听完后,叫她别这么说话。”

哈哈哈哈哈。

个个笑得花枝摇曳,肖沐言笑出了眼泪,捂住肚子,连说了几个“不行了”…这一刻,没有病情,没有年龄差,不用管大夫的面子,不用理会护士的要求,只享受听到有趣对话的乐子,哄堂大笑,完全没了顾虑,也不顾忌形象。

“他们真是太有趣了。不行了,疼,呜呜呜。”肖沐言感觉她有些乐极生悲,五味杂陈。

“欧阳就是这样。我听朋友说,有个女病人跟其他病友交流,两人一样的分型,但是不同组。所以那个病人门诊的时候看见给的方案不一样后,问欧阳为什么。欧阳直接回她,怎么,你有更好的方案推荐给我。吓得那个病人再不敢说话,欧阳就说,没有就听他的。”想了想,关姐又说起了她的经历,“我记得我有次门诊时,拿着超声问欧阳。欧阳立马就说,超声不是给你看的,是给医生看的。想想他也没说错。自那以后,看欧阳门诊,我就静静地只听他说了。”

关姐还在和大家说与欧阳焘有关的事情,肖沐言也想起了之前见欧阳焘门诊时的一些对话,那时她也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至今还记得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的状态。

紫杉醇周疗阶段,超声结果就没再有大小上的变化,只是提示血流信号变小。肖沐言有些担心,做完超声后,她想问问超声结果不好的话,是否耐药了?能否加卡铂?

“我也因为这事被怼了。”关姐再次说起这事儿时,画面感再次扑面而来,肖沐言的脑袋点了又点,“欧阳焘实在太可怕了。”

“我也听病友说,有一个女的去见欧阳焘,女的对欧阳焘说,她查了资料,对她的情况更推荐那种方案,一听她说完,欧阳主任就说,怎么着,按你说的给治?”3床阿姨说。

哈哈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声,众人对欧阳大夫怼人的功力实在深有体会,不敢恭维。

3床阿姨继续说,“自那以后,我朋友就说,那女的在欧阳主任面前都不敢说话了,后来甚至都不挂他的号了。”

“是啊。有些大夫确实不喜欢病人在他面前说太多的话,你又不懂,了解那么多也是负担。”关姐表示认可欧阳主任的做法,幽幽说到,“本来有些病人她就是不懂,一听太多了,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所以,欧阳的做法也没错。”

听关姐说完,肖沐言认可也不太认可,“这个是。有些病人知识和认知水平的问题,可以不知道太多,专业的交给大夫。但是吧,对于另外一些病人来说,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她可能是需要对治疗做个规划的。在她想问的时候,直接无差别开枪吧……显得不近人情。”

“也对。”

“欧阳焘实在是太容易怼人了。病人都怕他,连医院的大夫都怕他呢。”

肖沐言想起有次去护士站要什么东西,护士问她哪个组的,听她是欧阳焘组后,立马严肃起来,仔细对了又对条目就怕给错了。

“你们也怕欧阳主任。”肖沐言试探地问。

护士立马苦着一张脸,抽出单子,拿了东西递给她,忍不住地说到,“谁人不怕主任的!”

陈述句。肖沐言淡淡笑着想着——所以…王立泽,你也包括在内吗?

“欧阳就是这么硬脾气。所以他到现在都还升不上去。”关姐似是知道内情一般,爆了条消息,说到,“欧阳是真硬气。有个比较厉害的朋友说起过,之前有个国家领导人的夫人也得了乳腺癌,她老公求到了医院领导那里,连医院领导都发话了,欧阳硬是让领导夫人在外面等,直到他看完门诊才给领导夫人看诊。”

“还有这事儿?”立姐似不相信似的,慢慢地说到,“我觉得欧阳主任挺好的呀。不像王鑫光,王鑫光想也不想就让我全切,还吓我,第一天住院就让我9点之前给他答复。说我的病灶大,又是多发的,一直让我全切,还催我要答复。所以这几天我看到他就跑。我来手术的时候,欧阳主任看到我在内蒙化疗,他本来是不收的。但是我跟他解释是这里拿的化疗方案,又坚持按这里的方案执行化疗后,他才说可以的。”

“立姐,你怎么是在内蒙化疗的。你不是在K大肿确诊的?”肖沐言问。

“是这里确诊的。在这里拿得化疗方案后,担心疫情会影响,到我大内蒙问过有药后,就在我们那边化疗了。”

“欧阳焘还是仁慈的。”

“是的。本来不收我,听我说我们那里只有全切一种手术方案后,他才给开了住院单。”立姐说

众人的一顿输出输入,太多的消息让每一个病人对一些事情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和认识,也有了更多的思考。

“对呀。欧阳这人,就是仁慈也仁慈,专业性也强。”关姐整理了一下引流瓶管子,放好手机,“他十年前是研究肺癌的,当时还去过德国进修。这里以前没有乳腺外科,乳腺预防中心也是他后来接手后给取的的名字。当时K大肿想发展乳腺肿瘤外科这一块的事儿,医院领导就想让他接手。当时他不肯,还说假如乳腺中心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他就不接手。人家专业,所以医院根本管不着乳腺中心的事儿,也插不进来,医生护士都直接由他管理。所以,医院领导也不敢因为他怠慢国家领导人夫人的事儿对他有什么处分之类。因为医院领导压根管不着乳腺中心的事儿。他吧,就是脾气太硬了,总升不上去。”

“他年龄应该也快退休了吧?”肖沐言问。

瘪了瘪唇角,关姐说,“我估计是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肖沐言心想这么个脾气的大夫,有几个高知女性能接受呢,非高知的估计他也看不上吧?

“他这种家庭教育出身的人不可能不结婚吧。”关姐表达了她的观点,又补充了到,“他家世应该是非常不错的,想想那个年代还能有机会出国留学。我想,反正应该是不差的。”

想想也是,家世了得的孩子自有他们一套的家教理念,确实不太可能出现社会偏差,点点头,肖沐言轻轻说到,“也是。是我想多了。哈哈。”低下头之际,她想,王立泽也不可能还没结婚吧,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值得和一个势均力敌之人相携一生。

养了几天,状态好了许多,肖沐言吃过早饭,早早搬了张凳子,在一眼望到护士站的门口坐下。

先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大夫,背黑色商务双肩包,视线似黏在手机上一般,边看边走路,最后拐进了医生办公室里间。接着是常凝,她背着双肩包,穿着深蓝色工作服也来了,然后是同王立泽一个组的女大夫从另一边走进了办公室。王鑫光扶了扶眼镜,脚上笈豆豆鞋一样,也来了。最后,肖沐言看到王立泽用力眨了下眼睑,微笑着冲旁人轻轻地打招呼,他来了…

坐到一个小角落里,肖沐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又看,最后看到王立泽快步地往谈话室的方向走去,她猜想着,他大概是去做核酸,或者是准备去开查房前的晨会吧。

笑了笑,肖沐言站起身,走动走动,以防发生血栓。

1-30床属于欧阳焘组的病床,1病房里的6个床位就是手术修养,方案明确,查房时,大夫就是走了一个过场。

王添峰组,王添峰腿脚不便不常在,所以汪幸或者王立泽负责带队查床。但肖沐言几乎次次都看到王立泽在,他来查完房,偶然才能看到汪幸。

查完房,肖沐言看到王立泽带着组里其他的大夫聚在护士站的一个电脑看什么东西。

选了一个不明显却能不动声色看到护士站的位子,肖沐言默默注视起了王立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