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正和科尔拉着家常,他来自德国北方的一个小城镇,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两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很想念家人,但是他对能为德国服务不感到后悔。只是他感觉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最终都便宜了那些什么也没有做的商人们,他们还过的挥金如土,处处奢华的生活,而自己这些真正的为了国家牺牲的正直德意志公民不但什么东西没得到不说,还要被那些有钱的阔佬嘲笑。

科尔正发着牢骚,杨锐正听着的时候,郑渭刚回来了。他见了杨锐叹了一口气:“老弟啊,这个事情可真的难搞啊,今天老哥老脸都豁出去了,差点被老板骂了一顿,还好,老板同意优惠给你,就按照六成的毛利算好啦。”郑渭刚边说边看着杨锐脸上的反应,见杨锐的神情听他说事情难搞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就索性不卖关子了,一下把结果说了出来。

杨锐听他之前的口气,就知道他要吊吊自己,所以干脆微笑如常,心里却是悬着的,听见他说了结果,心里高兴起来。笑着说:“难为老哥了,改天有空,小弟做东一起聚聚好了。”

郑渭刚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其实事实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去了老板那里,问了一声这个设备的报价原则,老板就说按照公司的标准来,可以折扣就折扣。老板越是大方,就说明这个客户的背景越大,他就越发要卖个人情——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心下也很高兴说道:“改日不如撞日,还是老哥来做东吧。”

杨锐本来还说很想晚上和他吃个饭的,看能不能从中再省点钱。但是想到那天阿德哥约的好像是今天晚上,看了看钟观光说道:“今晚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前天和阿德哥见了一面,他说是今天晚上做东,是在……”

钟观光在旁边补充到:“是在鸿运楼,晚上八点钟。”

郑渭刚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这小子怎么哪里都能巴结到,虞洽卿在沪上滩也小有名气,尤其在那帮子宁波商人里面是有些威望的,心里想到嘴上却说:“阿德我知道,原来他在鲁麟洋行的时候,我和他就打过交道的,他现在不是在什么华道银行吗,我一会给他挂个德律风啊,晚上就一起吃饭。”说完就又出去了。

杨锐见他说认识阿德哥,感觉很正常,后面在听他说挂个德律风就不知道什么了,也不好问,心里猜不会是电话吧,这时候会有电话吗?当下说:“那样好,那样好,大家一起热闹啊。”一会只听郑渭刚的声音在外面“喂,喂,喂”的,杨锐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电话啊。

郑渭刚说了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跟阿德说好了,晚上八点钟,我们就到聚丰园去好了。”说完这些,郑渭刚又提到了设备的事情:“老弟,设备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这边给你最优惠的价钱,还有今天没谈的那两个东西,我已经安排人发电报去德国了,那边现在是晚上,要明天下午才有回复,到时候你来好了。”

杨锐没有意见,点头说好,告辞之后和科尔他们一同出了禅臣洋行,出了门科尔就要道别了,但是不知道科尔明天会不会再有时间来,当下问科尔明天是否有事,科尔其实是因为休假而到沪上来找一个朋友的,并且打算顺便在沪上过圣诞节的,也没什么事情,前几天逛完租界之后就无处可去了,再就是吕特因为私事要找个熟悉机器设备的人,青岛就推荐科尔了。科尔表示明天下午两点自己会在这里和杨锐碰面。

钟观光直接回了仪器馆好告诉虞辉祖,吃饭地点改在聚丰园,而杨锐则直接回去如意里睡觉休息,晚上八点大家在聚丰园门口会合。下午的谈判花了很多精神,出了禅臣洋行的大门杨锐就感觉很疲倦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在意这次谈判了吧。现在还好,事情算是做好了一半了,就等明天结果了。杨锐在**睡了一会就起了,书还没写完,商务那边的老谢正催稿呢。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杨锐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这聚丰园杨锐是知道的,有好几次路过四马路的时候偶尔看见的,那一排的三层木楼,好几家饭馆。等走到记忆中的那片地方,却见这一条都是红色灯笼,明亮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从饭馆里透出来,一派繁华景象。不比后世的商业街差多少,可是虽然繁华,杨锐却不知道哪家是聚丰园,楼外挂的都是一同式样的红灯笼,楼里也都一样的灯火通明、喧嚣震耳,走了一遍也没找到是哪家,正想问个车夫,钟观光却从身边冒出来了,他笑道说:“刚才看见你走过,喊也没回应,我想一定是你迷糊的找不到地方了!”

杨锐郝然一笑:“是啊,这边都是这样的热闹,弄得我根本就拎不清了,幸好你来了。”跟着钟观光找到聚丰园门口,虞辉祖一身平日没有见过的行头,弄得好像一个乡绅大老爷似的,全然不像是个平日着西装的仪器馆经理阿大,他正在来回渡着步子,一脸焦躁的等着,进门之后就有堂倌见礼问:“老爷是……”

虞辉祖见了钟观光杨锐,抬抬手说道:“我们一起的……来赴宴的,禅臣洋行的郑老爷可在否?”说完递了几个银角子过去。堂倌立马接过,笑的也更讨好些了。马上回到:“郑大老爷在太湖阁,来了有一会晨光了,阿拉请诸位老爷去”说完就前去楼梯口带路了。

于是三人在后面跟着,杨锐刚才听堂倌刚才说郑大老爷,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水浒里被鲁智深打死了的屠夫郑大官人,不由笑了起来,钟观光看着奇怪,见状就问,待杨锐小声告诉他,他也笑了起来,幸好饭馆里有人唱曲,加上划拳喝酒声此起彼伏的,虞辉祖没有听见,要不然更加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