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耶崽在断骨的痛楚之中小声哼哼着,不记仇地将还湿漉漉的小毛脸儿贴在了齐东珠的手指上,用能活动的小白爪子揽在怀里。“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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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东珠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延禧宫的主心骨儿惠妃出去直面康熙的怒火, 这回儿心下才后知后觉地涌起一阵惧怕。
她们今儿个好像确实干了不少“大事”,随便哪样拿出去,都能让宫中女眷和奴才臣属议论好久了。若是康熙要亲自来一桩桩、一件件地跟延禧宫清算, 估计即便是佟贵妃的身份和面子都押上去,也不一定好用。
齐东珠叹了一口气, 说后悔是绝对谈不上的。她是个成年人了, 做的事情又没有违背她一直以来坚守的本心,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但她至少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她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萨摩耶幼崽坐在了双姐榻边儿脚凳上。萨摩耶崽在出生时就遭到齐东珠的重创,此刻还没缓过劲儿来, 张着粉嫩的小嘴儿, 嘤嘤哭泣着,唤回了齐东珠的神智。
刚出生的萨摩耶崽崽白色的毛发还贴在暖烘烘的身子上, 白里透着粉, 两只又小又粉的耳朵贴在脑壳上, 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眯着眼睛啜泣的小狗崽像极了圆滚滚胖乎乎的海豹幼崽, 又奶又惹人怜爱。
齐东珠被眼前嘤嘤哭泣的小崽触动了某根神经, 当下也不记得门外紧张的局势了, 扒开了自己的前襟,跟系统兑换了背带式奶瓶和乳汁, 充满爱怜地将奶嘴儿塞进了小狗狗粉嫩的小嘴儿里。
因为疼痛而嘤嘤哭泣的小萨摩耶被塞了奶嘴儿, 凭借着哺乳动物幼崽为数不多的本能, 当机立断地嘬了两口,从小黑鼻头里溢出一点儿撒娇般地哼唧, 可旋即那点儿奶呼呼的哼唧声也消失了。身体绵软、白□□粉的小狗崽拼尽全力, 拼命嘬弄起香甜的乳汁, 用力到小毛脸儿上的白色胎毛都在轻轻颤动。
“慢点儿, 宝贝。”
齐东珠怕他呛着,不得不把他抱远一点儿,可是刚出生的白色小狗崽对于奶水有一种执着的渴求,包在襁褓里的小身子拼命往齐东珠怀里挤,颇有一种契而不舍的劲头。
齐东珠被他萌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用手指去捋他额上湿漉漉的白色毛毛,还悄悄戳了戳他软塌塌,嫩乎乎的粉色小耳朵。
萨摩耶崽崽颤了颤小肚子,喝奶喝得浑然忘我,直到齐东珠见他肚子鼓鼓,把奶嘴儿从他嘴里夺回来,他才伸出一截儿沾着奶水的淡粉色舌头,舔了舔他白里透着粉的小毛嘴。
“咿呀——”
萨摩耶阿哥小声嘤嘤,齐东珠一边拢着衣襟,一边轻哼着应和。她爱怜地摸了摸萨摩耶阿哥鼓起来的小肚子,用襁褓里的小褥子轻轻固定住他断掉的小爪爪。
如今萨摩耶幼崽刚刚出生,她肯定是不敢在他身上用那些止痛或者麻醉的药品的,这样的断骨之痛也只能让这个刚刚落地的小崽生生捱过去。
小萨摩耶痛得直打哆嗦,齐东珠柔声哄着,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敢停顿。幼崽刚来这个世界,动作虽然做不了太多,但是不知道轻重,她不能让萨摩耶小崽抻爪爪的时候加重痛苦和撕裂,只能先将断骨草草固定,等萨摩耶崽吃上几顿奶水,稍微回过劲儿来,再抓紧时间寻医者将他的断骨接好。
幼崽脆弱,但也坚韧。比起更加强壮的成年人来说,幼崽的恢复力极强,即便是伤筋动骨,也会比成年人恢复得要快。可齐东珠却还是难以安心,毕竟萨摩耶阿哥的伤是齐东珠亲手造成的,况且古代缺医少药,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时代,这断骨能不能完全长好,若是长好又是否能和常人一样使用,也依然是个问题。
满心的放不下,齐东珠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两天实在是太漫长了,长到齐东珠如今满心都是疲惫。她本在宫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还无法照顾好自己的比格胖崽,可双姐又出了这样的差池,在她的手里诞下了一个本应康健的萨摩耶崽崽,又让齐东珠的心多了一层枷锁。
她怎么割舍得了?双姐是她真心相交的好友,萨摩耶阿哥的断骨又是她亲手造成,如今这对儿母子一个满面苍白地躺在榻上昏睡,一个孱弱地用唯一一只完好的小白爪爪搂着自己的手指嘤嘤不停,她还如何能心无旁骛地走出那道宫门?
齐东珠内心苦处,她怀里的萨摩耶阿哥却是体会不到的。粉白的幼崽被齐东珠弄痛,娇气得嘤嘤叫个不停,还从没睁开的小狗眼的缝隙里挤出两滴晶莹的眼泪,让齐东珠的心都跟着揪痛起来。可幼崽精力到底有限,好容易从生死中挣扎出来,又用吃奶的劲儿吸足了奶水,萨摩耶崽在断骨的痛楚之中小声哼哼着,不记仇地将还湿漉漉的小毛脸儿贴在了齐东珠的手指上,用能活动的小白爪子揽在怀里。
“嘤。”
萨摩耶阿哥啜泣一声,耸了耸黑乎乎湿漉漉的小鼻头,搂着齐东珠的手指不动了。齐东珠当场为他融化了一颗心脏,没忍住罪恶的念头,将唇贴在了他覆盖着软塌塌细白毛发的脑壳上亲了又亲,还将鼻子埋进去洗了一口奶耶的毛耳朵。
被萨摩耶幼崽毫不记仇的贴贴治愈了,齐东珠慢慢吐出一口气,将胸中蔓延不去的担忧和不舍先短暂放到一旁。她其实知道,在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全天下都上赶着做皇帝的奴才的时代,很多事情光是她心怀忧虑,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她能做的,只能是先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此时,内殿闭合的门外,传来了影影绰绰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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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带着满腔的火气,大步迈进了延禧宫主殿,迎面先撞上的是苍白着一张脸,对他屈膝福身的佟佳氏。
这让康熙的怒容迫不得已地一敛,一张脸却还是冰寒无比。他倒是没想到表妹佟佳氏也在此处,若是这样,那岂不是佟佳·婉儿也对乌拉那拉·花色的行径知情?!
想到此处,康熙气得脑中嗡嗡作响,常年在外跑马而晒成麦色的脸泛出了红色。他看着佟佳氏对他露出的温柔笑容,碍于她的病体,勉力克制,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颤抖,让离他不愿的梁九功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佟佳氏温温柔柔的目光扫过康熙的面色,又扫过梁九功战战兢兢、冷汗直流的脸,柔声说道:
“嫔妾给皇上表哥请安。”
康熙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你几时到的?”
佟佳氏身后的大宫女扶着她的手都打起了摆子,腿也软了,心里埋怨自家主子偏要趟这滩浑水,这回儿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在此处,也没阻拦惠妃那大逆不道的行径,那真是冤死景仁宫了!
她们延禧宫这点儿烂事儿,凭什么要她们景仁宫来背锅?包衣奴才生个不知道能不能立住的病崽子,反倒带累了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岂不是可笑!
宫女手不稳,佟佳氏便也不再依靠她相扶的手,独自柔弱地立在那里,维持着福身的动作。她是百病缠身不假,却并不是连站都站不起了。
“嫔妾早上便到了,产房凶险,惠妃姐姐更是劳累,未能及时出来迎驾,还请皇上海涵。”
“呵。”
康熙怒极反笑,见她这副随时可能歪倒在地的模样,便觉得心烦,烦躁道:
“你起来。你若无事,就回景仁宫歇着吧。”
他胸中的怒火愈演愈烈,却也知道不能对佟佳氏发火儿。花色什么性子他也是清楚的,虽然没见过花色在他面前变色,但他也知道花色骨子里就是个倔骨头,若是执意要做什么,还真不是佟佳氏这样病歪歪的身子能拦得住的。
但若是说佟佳氏在此待了这么久,一直被乌拉那拉氏压制着,没半点儿机会给他传个话儿,他也是半点儿不信的!和着这些女人,甭管是他的母族表妹还是为他孕育了皇长子的妃嫔,一个个儿都尽把他往歪处想!?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天了!
康熙不便继续往下想,否则他便是连佟佳氏,都想与之大吵一架。但若这样,明日消息传开,更没脸儿的不一定是谁呢。他堂堂一个皇帝,总不能一日之间与两位高位宫妃闹翻了脸。
可他还是越想越气,连佟佳氏都不想多看一眼,可偏偏佟佳氏温和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皇上可是为了惠妃姐姐错打内监之事来的?”
只这一句话儿,便充分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康熙猛地转过身,目光直直锁住身段柔美的佟佳氏,见她眉目低垂,面目一如既往地温柔平和:
“皇上也知道,今日延禧宫出了这样的乱局,花色实在是左右支绌,无力应付,情急之下打发了皇上身边儿伺候的老奴,实在是她的不是。也幸亏没见血,回头嫔妾赏魏公公些财物,想来魏公公也不会计较。”
佟佳氏其实心里明白,皇上发怒八成是为了皇嗣安危和延禧宫不尊口谕之事,在今日延禧宫惹上的诸多麻烦里,魏珠挨了打可是最不足挂齿的一件事儿。
魏珠虽然是贴身伺候皇帝的太监,但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奴才。入了玉碟的女子是皇族中人,莫说是没见血地殴打个太监出气,便是真打杀了,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儿。
唯一麻烦的,便是魏珠当时是带着皇上口谕来到的延禧宫。驳了皇上的口谕,便是驳了皇上的脸面,那是断断说不过去的。这罪若是能不认,便一定要轻描淡写地模糊掉。
“和着你也觉得,朕是为了一个奴才来延禧宫的?”
这回儿,康熙的怒气可谓直接烧到了头顶,也顾不得叫佟佳氏离开了,反倒是面向她责问道。而正在此刻,惠妃披着换好的外袍,匆匆擦掉了脸上和手上沾着的血水,踩着一双鞋底被鲜血染红的花盆底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