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喂药是喂不进去, 每次喂药都让她头疼,徐香宁是千方百计地喂药,每次也只是小半碗喂进去,无论怎么恐吓吓唬都不行。
“再喝一口, 额娘就带你出去玩, 不喝就不能玩。”
“不要。”
“不要”这两个字说得这么清晰肯定,徐香宁只好把药碗放下, 等一会要把弄进食物里面, 她捏了捏小豆包的脸,好歹是退烧了, “你可愁死我了。”
“哪有这么跟小孩子说话的。”
春喜话语刚落,小豆丁跑进去,小豆丁这身高真是过几个月长一点,窜得很快,她昂着头,不满道:“额娘, 春额娘,你们怎么都不陪我玩, 你们眼里只有弟弟, 没有我, 是不是我不重要?”
“弟弟生病了,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额娘也都陪在你身边, 而且明明天天都跟你在院子里玩, 哪有不陪你玩,上午还陪你玩来着, 不许睁眼说瞎话。”
“但是你这会没陪我玩,你只陪着弟弟。”
“你今天背诗了没有?额娘跟你一起背诗吧, 你去把书拿过来。”
小豆丁立即撅嘴,样子委屈,抱住她的大腿说不背诗,“为什么弟弟不用背诗?额娘,你偏心。”
“弟弟还小,你像你弟弟这么小的时候,额娘也没让你背诗,等他到了你这个年纪,额娘也会让他背诗,你别成天说额娘偏心,你想玩的时候一溜烟跑出去玩,不管额娘,你想要额娘的时候就说额娘偏心,想要额娘陪你玩,哪有你这样的。”
“额娘,对不起,我不说了。”
徐香宁摸了摸小豆丁的头,说还是得学习,小豆丁都玩了一上午,今天还没开始学习,不背诗的话就去画画,总得学一会习,琴棋书画好歹也得有一样拿得出手。
“那我去画画。”
“你就在这里画吧,额娘在这里看着你。”
徐香宁一下午陪着小豆丁画画,皇上的格格不像阿哥那样上书房,有专门的师傅跟专门的课表,格格只有管教嬷嬷教她们规矩,年纪大点会有女先生教她们识字,读一些四书,《女诫》《女训》等书籍,偶尔穿插着一些女师傅教她们琴棋书画跟针线活,不定时不定期,好在基本上都是一对一地教她们,不过小孩子没什么定性,学什么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她有时候还是得在旁边盯着小豆丁,太贪玩也不行,只顾着玩,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就坏了,技多不压身,总得学些什么,掌家御人,哪怕通过学习磨磨性子也好。
……
快过年了,宫里明显多了过年喜气的气氛,真是没想到眨眼间又是一个新年,听闻章佳氏又怀孕了,虽然她跟章佳氏关系一般,不过听闻她怀孕,徐香宁还是带着春喜她们过去探望章佳氏。
章佳氏还没显怀,太医也还没把出脉象,不过月信迟了一个多月,算算侍寝的日子,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怀孕。
章佳氏很客气地招待她们,她们也没停留很久,闲聊慰问几句后便离开承乾宫。
回长春宫的路上,常常在说章佳氏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
“怎么看出来的?”春喜问。
“说不上来,总觉得她不开心,时候还早,谁陪我到溪春园那走走,我们为喂喂鱼。”常常在话题一转,目光兴奋地横扫她们,“一定要有一个人陪我过去,我一个人去很无聊。”
“我还要回去盯着小豆包喝药。”
她刚说完,常常在就挽着春喜的胳膊,半拖半拉把春喜带过去溪春园那边,徐香宁忍不住笑了笑,跟秋铃继续往前走,在青石甬道上见到前面有人坐着轿辇过来,四人亮轿,旁边跟着走的是应是对方的贴身宫女,她的眼睛视力没有以前好,只待对方走近一些才能看清楚来人,面孔于她而言是陌生的,也是稚嫩的,跟和常在一样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不知是哪个小主,不过不是五妃,她不用行礼。
对方显然也没有要下轿朝她行礼的意思,更没有要避让她的意思,按理说位份低的人见到位份高的小主要行礼避让,对方只是让抬轿的奴才停了停,她坐在轿上看她。
“见过徐嫔娘娘,娘娘吉祥。”对方拿着帕子随意地挥了挥,就当是行礼了。
“妹妹这是刚从乾清宫那边回来?”
“是啊,皇上不仅让我夜里侍寝,今日早上还留我,让我陪他用膳,也让我陪他练字。”
对方说的时候神情是得意骄傲的,语气故作烦恼,实则在向她炫耀。
“娘娘,你且让我先过去,这抬轿落轿比较麻烦,娘娘是走路的,比较方便避让。”
“大胆!你又不是宫妃,凭什么让我们家小主避让,该避让的人是你!”秋铃大声指责道,十分生气。
“我昨夜伺候皇上伺候得浑身酸痛,还希望娘娘别介意,娘娘若是想要我下来避让,我也是可以下来避让的。”
徐香宁拉了拉秋铃的手,笑着对那人说不用了,她侧身让对方的轿辇先过去。
“娘娘,凭什么让着她?”秋铃气愤。
“她是谁?”
“我不知道,小主,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没什么印象。”
秋铃还在气愤,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娘娘,你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们为何要让她,看她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见到娘娘也不行礼,还让我们让她,她是谁啊,敢这么嚣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一让也没有大碍。”
她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况且只是侧身让她们过去,并非大事,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发生冲突争执,徐香宁安抚秋铃,“好啦,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当,回去查查看她是谁。”
“小主,你脾气好,但我们也不能让别人踩在我们头上,小主已经是娘娘了。”
“娘娘二字感觉把我叫老了,我才二十六岁。”徐香宁说完愣了一下,她竟然二十六岁了,四舍五入快接近三十岁,刚才瞧着那个女子年轻稚嫩得很,像个小女孩,若是跟和常在一同进宫的,岂不是她大她们十岁,真的是时间飞逝啊,“走啦,快点回去,这风怪大的,吹得我发抖。”
“小主应该多穿一点,这会还没下雪呢,等到下雪就更冷了。”
主仆两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到长春宫,秋铃待不住,立即让小邓子去查昨晚侍寝的是哪位小主,等小邓子查完回来告诉她们,昨晚侍寝的是乌答应,跟和常在是同一年进宫的,和常在失宠后,乌答应就起来了,这段时间很得宠。
皇上喜欢掐年轻的花了,乌答应跟和常在年龄相仿,估计也就是十五六岁。
“小主,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乌答应,这乌答应再受宠都越不过小主,皇上只是这段日子喜欢乌答应而已。”小邓子谄媚道。
徐香宁白他一眼,轻敲一下他的头,“小邓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对着你家小主也来这一套。”
她这段时间忙着照顾生病的小豆包,每回小豆包一生病,她就忍不住紧张担忧,毕竟小豆包是十八阿哥,她没空理会这段时间谁侍寝侍多谁得宠,这个乌答应,她的确没什么印象,不记得先前有没有见过。
“小主,奴才对自家小主才来这一套,得讨好小主才行。”
“行啦行啦,你不用讨好我,实话实说就行。”
小邓子呵呵地笑了笑,被秋铃又敲一下头,两人欢喜冤家都斗起嘴,徐香宁让他们别闹了,去看看药煎好没有,小豆包是发完烧又开始咳嗽,眼看着要过年了,估计还要咳几天过了年。
……
新年跟往常的新年无异,从除夕宫宴上回来的徐香宁开始用热水泡脚,晚上才好睡觉。
“小主,你吃饱了吗?需不需要再弄点夜宵给你,膳房的人说有米糟,小主要不要喝一碗?”张嬷嬷过来问了一句。
“两个小的睡了?”
“睡着了,小孩子熬不了那么久,今晚小主也早点歇息吧,守岁让我来就行。”
“还是一起吧,我这会还没睡意,来一碗米糟吧,刚刚在筳宴上吃得太腻。”
“晓曼,去弄一碗米糟过来。”
米糟是甜口的,酒味不浓,膳房的人还特别加热过,徐香宁问张嬷嬷有没有给他们赏银。
“给了的,小主别担心。”
“还有长春宫的奴才呢,守门的王公公他们?”
张嬷嬷说都给了,没忘记她的吩咐,徐香宁笑着点点头,让嬷嬷去跟膳房的人说夜里不用守着,她喝了这碗米糟就没事了,都早点歇息。
夜深了,徐香宁跟张嬷嬷一起在佛堂守岁,红蜡烛点着,照得佛堂通红,八仙桌上摆着各类瓜果蜜饯还有半个猪头,她们先跪了一会,过了丑时,她们才回房睡觉。
大年初一凌晨,她作为嫔妃之一要随皇上到祭拜祖先,到奉先殿祭祖,磕头拈香,还要到灶君前祭祀,等皇上接受完朝贺后,她们要等着皇上一起吃一顿早饭,吃过早饭后看一会戏,再之后就没有她的事,等到晚上,她们再吃一顿家宴。
一天下来,皇上自然是最忙的,她是升为徐嫔后才在大年初一有事可做,没升为徐嫔前,大年初一,她基本上是得闲的,除了晚上参加家宴。
晚上,两个小孩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还很兴奋,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姐弟两个在她的**玩,把那些玩具都搬到她**。
好在小豆包已经开始学会说话,姐弟两个在她眼里是沟通无碍的,他们说的话只有他们听得懂,她也不管她们,难得跟张嬷嬷她们在灯下做针线活,小孩子窜得快,这衣服常常是缝缝补补,并非是破烂,而是加长拉宽。
“娘娘,皇上过来了。”小邓子匆匆进来通报一声。
徐香宁她们也从榻上站起来,赶忙出去,站在门口迎接。
都忙了一天,皇上竟然还有力气过来这边?徐香宁见到皇上穿着朝袍过来,神色是疲惫的。
“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徐香宁的手被牵着进屋,她回头吩咐张嬷嬷去备热水,顺便上点一蛊甜品。
“皇上,屋里热,臣妾替你更衣。”
怜雪她们这些伺候阿哥格格的人很有眼色,已经抱着小豆丁他们离开,小豆丁离开前还冲她眨眨眼,露出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不吵不闹地跟着离开,古灵精怪的样子弄得徐香宁哭笑不得。
“笑什么?”
“你刚刚没看到小豆丁的表情吗?”
“朕没看到。”
“没事。”徐香宁替皇上脱掉外面厚重的朝袍,“皇上,你要不要沐浴还是先吃点甜品再去?”
“朕不饿。”
“那行,等水烧好后皇上先沐浴,皇上今日肯定疲惫,要不我替你揉按肩膀?”
“嗯。”
徐香宁替皇上按摩,等热水备好后,她又领着他到屏风后面沐浴,本想让别人伺候他,只是被他拉住,变成她伺候他沐浴,行吧,也不是没伺候过,就跟给小豆包洗澡差不多,只不过长大版的小豆包,弄好后,她领着皇上出来,又给他绞发,一通忙活下来,她是挺累的。
好在皇上今日的确疲惫,回到**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也跟着睡了。
第二天是她先醒,皇上还没醒,她起来吩咐人先把早膳弄好,她让静竹在外间候着,有什么动静叫她,她在院子里陪两个小孩玩耍,雨荷宫的院子挺宽敞的,她寻思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弄一个秋千。
“额娘,皇阿玛还没醒吗?”
“嗯,你皇阿玛昨天累着了。”
“那我可不可以去叫醒皇阿玛?”
“当然不可以,皇阿玛还在睡觉,你怎么能去叫醒他。”
她蹲在地上,小豆丁趴在她背上,搂着她脖子,“可是,额娘有时候在我睡着的时候叫醒我,为什么我不能叫醒皇阿玛,额娘,为什么皇阿玛总是隔好多天才来看我们,为什么我不能天天看到皇阿玛?”
“因为你皇阿玛很忙。”
“他在忙什么?我听说皇阿玛有去别人那里,为什么皇阿玛有那么多女人,可额娘只有皇阿玛。”
徐香宁愣了愣,回头看小豆丁,寻思着她要怎么跟五岁的小孩解释这个问题,是该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她皇阿玛,还是说男人与女人不一样,女人生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不公平。
“来,到额娘面前来。”
小豆丁站在她面前,一脸天真。
徐香宁有点说不出口,那些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她没办法教她这些,可是又觉得她生在大清朝,如果不教给她这些,她太过特立独行,反而最终痛苦的人是她自己,有时候太过清醒又无法改变时,人是会痛苦的,还不如稀里糊涂地过一生比较轻松自在。
“你皇阿玛……他是一国之君,管着很多人,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他不能天天过来,至于额娘只有皇阿玛,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
“额娘不能现在说给我听吗?”
“这些要等你长大后才会明白,你还太小,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长大的时候,额娘再告诉你好不好?”
她刚说完,秋铃就站在台阶上说皇上醒了,她牵着两个小孩进屋。
“皇阿玛吉祥,皇阿玛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小豆丁记得她教的,抱着手给皇上行礼,只是小豆包年纪太小,只是懵懂地站着,左看右看。
康熙乐得直笑,把小豆丁拉过来在脸上连亲几下,然后让黄公公给小豆丁银子,过年期间,黄公公口袋里备了不少银子,一给便是一人十两。
“谢谢皇阿玛。”
“其其格,你真是你皇阿玛的心头宝。”康熙又乐得把小豆丁抱起来。
“皇阿玛也是我的心头宝。”
徐香宁睁大眼睛,心想这孩子怎么比她还会说话,瞧把皇上哄得那么开心,脸上褶子都多了几道,出现老父亲的微笑,慈祥地看着小豆丁。
小豆包被晾在一旁,见自己姐姐被人抱着,他伸手也想要皇上抱他,只是沉浸在跟小豆丁相处的皇上完全没看到小豆包的动作,徐香宁只好自己把小豆包抱起来。
“其其格,你快下来吧,你皇阿玛快抱不动你了。”
小豆丁窜得老快,五岁的她已经比一般孩子要高,完全抱起来是费力的,她都有点抱不起来她,更别说长时间抱着。
“朕抱得动。”
“皇上,你先穿衣洗漱吧,别让她耽搁你,其其格,下来。”
小豆丁是知道自己额娘的,喊她其其格的时候,代表额娘不是在开玩笑,她得听话,于是她让她皇阿玛放她下来。
一家四口在大年初二早上一起吃了一顿早膳。
皇上吃过早膳后便回乾清宫了。
过了半个时辰,洪公公带着人过来给她们赏赐,包括给她景德镇烧的一套瓷器,说是景德镇去年开窑第一批烧出来的瓷器,还有一套头面,簪钗坠都有,一对金手镯,一对碧玉手镯,还有两套新裁出来的旗装,给小豆丁是一对银手镯还有三套旗装,小豆包就是三套锦服。
小豆丁看到新衣服,特别高兴,让人立即给她换上,她穿去四处显摆她的衣服,整个长春宫的人都知道这身夹袄旗装是皇上赏给她的。
……
过了年,徐香宁听说章佳氏病了,孕期生病,都病到传到她耳中,想来病得不轻,没听说是风寒感冒之类的病,听常常在说章佳氏这病好像挺严重的,一直流鼻血,人瘦了一圈,太医诊断不出是什么病。
越听越玄乎,先前小赫舍里氏也是急病,一个月就病逝,太医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如今章佳氏可是怀着孕也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徐香宁跟春喜又去看了章佳氏一次。
章佳氏已经躺在**,人瘦了一圈,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瘦了的关系,章佳氏本来就不胖,这一瘦倒显得瘦骨嶙峋,脸色也很苍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她们到的时候,恵妃等人也在,还有上次她碰到的那个乌答应。
恵妃坐在床边握着章佳氏的手,章佳氏眼眶泛红,一直重复念叨着她活不久了,恵妃一直安慰她,让她别说傻话。
徐香宁看着章佳氏有气无力的样子,莫名也觉得心酸,无关其他,就是觉得章佳氏这样子跟小赫舍里氏有些相似,一样年轻,一样急病,一样身子骤然清瘦,她是看过小赫舍里氏离逝前的样子,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才是最棘手的,无法对症下药。
从章佳氏那出来,她心情沉重,握着春喜的手。
“徐嫔娘娘……”
后头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是乌答应。
“这位是?”
乌答应目光落在春喜身上,“有点面生,不好意思,妹妹入宫比较晚,没能记住所有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我是春小主。”
“庶妃?”
“是的,我是庶妃。”
乌答应哦了一声,又看向她,“娘娘,那日碰到娘娘,我回去想想是妹妹不对,那日我应下来跟娘娘行礼的,还请娘娘恕罪。”
徐香宁摆摆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本宫早就不记得那日之事,还请妹妹不要为此忧心。”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
徐香宁心情不好,懒得应酬敷衍,牵着春喜离开。
回去的路上,春喜问了一句,她才说了原委。
“这乌答应如今比较受宠,估计性子不是好相与的。”
“管她呢,反正不惹我就不关我的事,我瞧着章佳氏样子不大好。”
春喜也叹口气说是不大好,明明年前看着还只是脸色苍白,如今看着像是病入膏肓,那样子似乎活不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章佳氏还年轻,又怀着孕,若是出事可是一胎两命。
章佳氏这病比小赫舍里氏发展得还要快,在她们探望完她的第三日,章佳氏就走了,夜里走的,当时伺候的奴才都没察觉,就忽然断了气,后宫之人都对章佳氏的骤然离世相对震惊。
章佳氏为皇上生了一儿二女,据说当时两个格格哭得特别伤心,后来赶到的十三阿哥同样哭得非常伤心,皇上向礼部发了一道上谕,追封章佳氏为敏妃,她的葬礼也是按照妃位举行,十分盛大隆重。
在举办章佳氏下葬后,宫里恢复了平静,只不过章佳氏逝去还没过百日,皇上突然将三阿哥收押宗人府,原因是三阿哥擅自理发,没有请旨,自行剃头,举止无礼,连三阿哥府上的长史等人通通都被收押关进宗人府,等待治罪。
按理说妃位以上的小主逝世,亲王以下的满汉文武大臣百日内不得擅自剃头,章佳氏虽然死后才被封为敏妃,不过皇上按照妃位厚葬章佳氏,也让章佳氏入了景陵妃园寝,三阿哥理应遵照这一习俗,不过这项规矩执行得不严谨,毕竟百日之内剃不剃头其实比较难看出来,听说三阿哥是被人检举给皇上,皇上知道后大怒,这才将人关进宗人府。
章佳氏生了三个孩子,还有一个阿哥,先前她是听说皇上也比较宠章佳氏,不然也不会连生三个孩子,能在死后给章佳氏妃位,应该多多少少有几分情意。
只不过徐香宁觉得这情意来得太晚,对章佳氏而言也不大管用,并没有因此受益,换成她,她还是宁愿在生前被晋位,而不是死后。
正乱七八糟想着章佳氏跟三阿哥的事时,敬事房的公公过来告诉她,皇上今天翻她牌子了,她没怎么打扮,穿着一身素服就坐上辇轿过去乾清宫,每回过去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她沐浴完后坐在**看书等皇上过来,不过这一等等了很久,天黑后皇上才过来,看她一眼后便绕去屏风后面沐浴,沐浴出来后由若兰她们绞发,她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瞧着心情不大好。
等皇上过来时,她把书放下。
其他人也退了出去。
可能是皇上心情不好,她没敢动作,就是静静看着他,颇有一种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侍寝都不会吗?你怕什么?”
“臣妾觉得皇上心情不好,想着皇上未必要臣妾侍寝。”
“你哪里看出来朕心情不好?”
“就是直觉。”
徐香宁把他的寝衣脱掉,让他上床,也把第一层床帷放下来,能透进来光,不至于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她见皇上还是冷着脸,她亲了亲他薄唇两下,“皇上,你别冷着脸,怪吓人的,我胆子小。”
可能是皇上平日里对她很温柔,相处时她偶尔忘掉皇上原是一国之君,本身就有凌厉的在位者气势,这会儿冷着脸,她竟有点害怕,尤其是皇上连亲儿子都关进宗人府,说不定一生气把她也关进去怎么办。
“你不许怕朕,谁都可以怕朕,你不可以。”
“皇上,你好生霸道,连人怕你都不允许。”徐香宁抱住皇上的腰,挤到他怀里,被他抚摸后背时,她才慢慢松下来。
“朕就是这么霸道,徐氏,朕告诉你,唯独你不可以怕朕,朕平日里对你这么好,你还怕朕,朕觉得朕的心意都被辜负了。”
“皇上,我只是怕我做错事惹你生气。”
“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侍寝,其它的不用你管。”
“难道我就只能以色侍人,我还有才华的。”
“什么才华,琴棋书画,你通哪一样?”
徐香宁捏一把皇上的腰,“干嘛拆穿我,我好歹识字,画画的话,我最近跟着小豆丁上课也学了不少,水墨画我已经学会了一些,琴的话,我努力学也是能学好的,棋,我也会下棋啊,我还跟皇上下过棋呢。”
“你下棋又没赢过朕。”
“那是皇上你不愿意让让我,你让让我,说不定我就赢了,我的棋术也没烂到那种地步,好歹我能跟皇上周旋一二,这样一说,我琴棋书画样样通。”
康熙捏着徐氏的脸颊,笑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是你不懂赏识我的才华。”
“是是是,朕的错。”康熙抱着徐氏,她开始乱动时,他的身子也跟着热了热,他低头攫住她的红唇,之后徐氏蛮乖顺的,没有娇气地哼哼,他舒爽了一回。
事后,他还搂着她,摸着她光滑的后背。
“渴,皇上。”
“若兰!”
“皇上,你找奴婢?”
“给徐嫔倒杯水。”
有一杯水从床帷外面伸进来,徐香宁喝了一半还回去,她躺在**,见皇上望着床顶,似乎有心事,他的心事,她也没有办法替他解决,于是她只能睡觉。
康熙过一会儿再看徐氏,她已经睡着了,他笑了笑,搂着她入睡。
……
第二天,康熙先醒,他起来后徐氏还在睡,已经是背对着他,整个人都掩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点黑发,底下那些奴才都很眼色得把动作放轻。
“梁九功……”
“皇上,奴才在。”
“往后徐嫔每回侍寝,你记得让人给她送避子汤药,跟太医说要不伤身的,一定要记得,不要让朕吩咐第二次。”
梁九功愣了愣,先应下,心里想的是皇上这是让徐嫔往后不再有生育的可能,这意思是徐嫔每回侍寝都要赐避孕汤药,他记得先前徐嫔跟着皇上去南苑回来后,徐嫔侍寝,皇上没有赐避孕汤药,怎么这回又记上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徐嫔的意思,反正不管是谁的意思,皇上都是默许了。
这宫里除了徐嫔,也就只有一位被皇上赐避孕汤药,统共两位,那位是不得怀孕,皇上压根不想让那位怀孕,而徐嫔……显然不是,都生了阿哥跟格格,皇上是容许徐嫔生孩子的,这会赐避孕药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徐嫔不至于胆子大到跟皇上说她不想生皇嗣吧,不过他又觉得徐嫔或许真的敢这样说,徐嫔没什么不敢的,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那皇上,若是徐嫔问起,奴才该如实说吗?”
“如实说。”
“奴才晓得了。”
在皇上去书房批折子时,梁九功也去把皇上的吩咐执行下去,其实皇上先前也命人给徐嫔避孕汤药,这药草是从皇上这走的,药也是从皇上的御膳房这边熬的,人都是御前的人,相对隐秘,他只需要吩咐那些人让他们记得此事,由偶尔改成长期,只要徐嫔侍寝,记得熬药,然后把药送到徐嫔那。
徐香宁醒来,洗漱好之后一碗药端上来,她还有点奇怪,问是什么药,被告知是避孕药,她还愣了一下,她记得去南苑行围狩猎时,皇上没有让人给她避孕药,回来后更是没有,她也不好自己再提,默认怀了就要生,皇上先前已经是让步,她不能再恃宠而骄,再逼皇上让步。
不过今日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给她避孕药,皇上是突然想起来了吗?
她很利落地喝完,吃过早膳后问皇上在哪里,得知在书房批折子,没有接见大臣时,她过去书房那边,皇上正拿着狼毫,时不时翻阅折子,在上面批注。
“皇上……”她轻唤一声。
皇上抬起头。
“臣妾就问一个问题,问完臣妾就回长春宫,不在这里打扰皇上。”
“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给臣妾避孕药?”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她想要的没错,可是她觉得哪里不对,她盯着皇上,皇上目光深邃,没让她看出什么,行吧,既然他给了,她喝就是,她也的确不想再生孩子,不管他出于是什么目的,正好遂了她的意。
“没事了,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过来替朕磨墨。”
“咦?哦,好。”徐香宁过去磨墨,磨了一个时辰,手实在是酸了,她见皇上还在批折子,这折子真是一批又一批,“皇上,这些折子,我……能看吗?”
“你想看就看,不过墨还是要磨。”
“若梅,你替我磨墨。”
徐香宁找到人代替后就站在一旁随后拿一本奏折翻阅,她寻思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国家机密,看了好几本后发现奏折很无聊,有些说是天气,有些是百姓小事,重要一点的是说官职的升降,由户部送上来的,并没有什么机密。
“看出什么了?”
“嗯……皇上,你日理万机啊,皇上,你辛苦啦。”
“就会拍马屁,跟朕出去走走吧,去溪春园喂喂鱼。”康熙用奏折拍她的脑门。
这行程怎么跟常常在一样,徐香宁没有拒绝的权利,跟皇上一起出去,跟皇上出去的好处就是不用走路,皇上出行大多坐轿辇,到了溪春园的金鱼池边才被放下,没走多少路,给金鱼吃的鱼食鱼饵有人送到他们手上。
这会儿天正好,初春,严冬下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此时是午时三刻,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金鱼池里的鱼游得倒是懒散,一点都不活泼。
“皇上,你看它们多懒,都游不动。”
“跟你一样。”
“什么跟臣妾一样,皇上,你少诬赖人,臣妾勤快得很。”
“今日你睡到几时才醒的?”
几时?反正她看皇上寝殿的座钟,九点左右吧,她半夜醒了一次出恭,之后挣扎很久才睡着,总觉得夜里没睡够,今早才起晚了,她瞪了皇上一眼,“那也怪皇上,皇上的龙榻可比臣妾的床舒服多了,而且皇上没叫醒臣妾,都是皇上的错,怪不得臣妾。”
康熙挑眉,这也能怪到他身上,看着她撅着嘴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样子特别像其其格耍赖的样子,有样学样,朕开始担心其其格被教坏。”
徐香宁用脸蹭了蹭皇上的手,凑近他,“皇上,其其格分明是随你,她那么霸道,还不讲理,分明是随皇上,她是你女儿,要是学坏了,你这个阿玛可逃不了责任。”
“你这是拐着弯说朕霸道与不讲理,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被皇上撑大的,像河豚一样,膨胀起来了。”
康熙见徐氏两只手放在脸庞做放大壮,腮帮子鼓起来,“河豚是什么?”
“河豚?河豚是一种鱼,皇上竟然不知道,皇上,你书读到哪里去了?你还说臣妾没才华,臣妾可是有大大的才华。”
“书中学来的?一种鱼,你没骗朕?”康熙的确不知什么是河豚,跟她的动作有什么关联,徐氏有时候总能说出一些他不知道的词语与东西,他有时候都疑惑徐氏是哪一本书看到的,“哪一本书?告诉朕书名,朕也去翻阅翻阅。”
“这臣妾哪记得,臣妾看过那么多本书,皇上,臣妾比你有学识。”
看徐氏骄傲地昂着脑袋,一脸得意的样子,康熙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戴着扳指的大拇指弹她的脑门,“没见过你这么骄傲自得的,让你背三字经,你都背不出来,四书五经都没看过,成天看那些话本子,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学识的。”
“臣妾又不只是看话本子,只是话本子好看而已,皇上,别打我,打笨了,你更得负责了,你不仅要负责把其其格教好,你还得负责把臣妾教好。”
“你这样的,朕教不了。”
“还是教得了的,有志者事竟成。”
康熙似嫌弃地推了推她侧臂,不让她靠那么近,结果被抱住手臂,他无奈地看着她。
徐香宁想的是好在被她这么一打岔,皇上把河豚的事忘记,有时候她总是混淆,有些东西可能在古代没有,她脱口而出,河里可能有河豚,可是别人未必知道这玩意叫河豚,未必编记在册,幸亏皇上没有追问下去,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乌答应过来溪春园见到皇上,还特别高兴,难得偶遇到皇上,只是见到皇上身边的徐嫔,脸又一下子耷拉下去,皇上昨夜竟然又叫徐嫔侍寝了,这宫里都在说她得宠,侍寝比较多,可是徐嫔同样侍寝比较多。
她刚出现,皇上身边的奴才就朝她行礼。
皇上跟徐嫔回过头,乌答应见到徐嫔挽着皇上的手很快松开,两人都是笑容一滞。
皇上更是收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