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挪宫那一天, 人多,东西不算特别多,一帮人搬两趟就搬完了,谁住哪, 跟谁住基本上都由张嬷嬷来安排, 徐香宁的房间可以说是两室一厅,正中间是大厅, 东西侧各有一间房, 她让迎蓉跟乳母带着小格格住在东边房,而她住在西边房。
搬得快, 但重新规整东西比较慢,徐香宁抱着小格格看着张嬷嬷他们忙前忙后,快天黑时,她让张嬷嬷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包括内务府刚送过来的一位十六岁小太监崔明斌。
“你们刚到我这边伺候,张嬷嬷跟小邓子是掌事嬷嬷跟掌事公公, 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请示张嬷嬷与小邓子,我这里容不下叛主与吃里扒外的人, 你们有什么坏心思都得给我收起来, 小格格还很小, 你们更是要用心照顾,若是做出什么坏事, 我这里绝对不容你。”
厅内站着的人纷纷跪下, 说一定会效忠她,绝不叛主。
“行啦, 天色黑了,下去传膳吧。”
徐香宁也不想说那么多, 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小主,奴婢来抱吧,小主还是多多休息。”迎蓉抱过小格格。
徐香宁甩甩酸痛的手臂,才两个月大的婴儿抱着也累手,她基本上没亲自喂奶,都是四个乳母喂的,小格格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可她也还是觉得累,养孩子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能是她自己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好,时不时觉得疲惫,总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在轻轻扯着,疏松得很,堵奶也难受,胸口硬邦邦的。
用过晚膳后,她去屏风后面沐浴换衣,等出来时发现皇上竟然在她房间内,大晚上的,忽然多出来一个人也是怪吓人的。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
“皇上可以让人过来提前跟臣妾说一声,这样黑布隆咚的突然出现,可把臣妾吓一跳。”
“这不是还点着灯,哪里黑布隆咚,朕又不是深更半夜前来,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洗头,不怕冻着?”
“臣妾都两天没洗了,难受就洗了,皇上,臣妾头发太长了,你帮剪短一些吧。”
康熙手上直接被塞了一把剪刀,他看着徐氏长发披肩,散落下来,见她乖巧地坐在圆凳上,对着梳妆台,房间内还站着两个伺候的宫女,他挥挥手让人出去。
“真要剪?”
“当然是真的,臣妾头发多,不宜留过长,不好打理,你快帮我剪吧,等会还要绞发呢,平平地剪短一些就好。”
康熙还是第一次帮人剪发,剪刀都不怎么会使用,摆弄的同时被徐氏嫌弃地看过来几眼,哪有求人还要嫌弃的,想归想,他还是下手剪了,不过又被徐氏嫌弃。
“皇上,你剪这么短,这么小心翼翼,要剪到什么时候,一下子剪一截,这么长。”
徐氏比了比,她说的一截很长,在徐氏嫌弃的目光上,他遵从她的指令剪了一截,本来想平平地剪过去,但剪完发现并不平稳,他又修了修,把它们修得平整,他发现剪发还挺有乐趣的,尤其是徐氏的头发湿湿的,剪下来是一块一块的,不会乱到到处飞。
“嬷嬷,秋铃,进来帮我绞发吧。”
绒巾吸水性不错,很快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她回到**,暂无睡意,又不想在夜里看书把眼睛熬坏,最后还是熄了灯躺下去,皇上睡在里侧。
“哼唧什么?”
“难受。”
“哪里难受,都两个月了,你身子还没好?”
“胸口涨,说了皇上你也不懂。”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朕不懂。”
徐香宁跟皇上莫名讨论起涨奶的问题,最后还让皇上帮她纾解揉按,排解出来后她才觉得舒服许多,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得比较早,皇上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外间,穿过大堂到小格格的房间,小格格已经醒了,不过躺在婴儿**,目光充满好奇地看着她,小手乱动。
“小主,昨日小格格哭了一夜。”迎蓉在一旁说道。
“为什么?”
“小格格肚子不舒服,乳母说是肠胀气,小孩子都这样,乳母把她抱起来睡才好一些。”
“这样吗?什么是肠胀气,怎么才能治好?”
没养过孩子,对婴儿的生理知识都不大了解的徐香宁一脸求知的眼神看向其中一个乳母。
“小孩子都这样,可能持续几个月,治不好,等小孩子长大一些自然就好了,贵人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
徐香宁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小孩子太精贵,身子还没发育好,体弱多病虽说是正常,但她怕一病容易变得严重,治都治不好,她抓了抓小格格的手,说道:“既然治不好,你们要多留意她,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汇报。”
“小主,皇上醒了。”秋铃过来,小声说了一句。
徐香宁才返回她的房间,见皇上呆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似乎是睡懵了,因皇上在她这边歇下,梁九功等候在外面,没有直接进来,她让秋铃去打水,她伺候皇上更衣,让小邓子去传早膳。
每次皇上一过来,她又觉得她这边的人不够用,早上总是有些慌乱,吃早膳的时候,她又得亲自给皇上夹菜,喂到他嘴边,没人喂他,只能是她来喂,她自己都没吃几口,对上皇上兴味的眼神,她知道他就是想折腾她。
好不容易送走皇上,她累得又回去睡个回笼觉,没睡多久,她被张嬷嬷叫醒,说是宜妃过来,正在小格格那屋看小格格,她不得已又起来接待宜妃。
宜妃得捧着,越捧着她,她越高兴,她高兴就不会为难她。
“宜妃娘娘,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搬到永和宫,本宫过来看看,也顺道过来看看小格格,这小丫头才两个月就长这么快,还会咯吱咯吱笑。”
宜妃有心逗弄小格格,摘下鎏金指套的她用手指刮了刮小格格有多层肉的下巴,逗得小格格咯吱咯吱笑。
徐香宁也很庆幸这小丫头这两个月长得不错,胖乎许多,手臂跟腿都跟莲藕一样一截一截的,宜妃一看就是有带孩子经验的人,逗得小格格直笑,比她这个额娘还会逗小孩子。
“这小孩子不能老闷在屋里,该晒太阳的时候也要晒太阳,小孩子晒点太阳是好的。”
“多谢娘娘提醒,迎蓉,趁着小格格还醒着,抱出去晒会太阳吧,记得把她的眼睛遮住。”徐香宁吩咐道。
宜妃见孩子抱出去后才正眼看徐常在,不对,是徐贵人,这生完孩子,皇上就封她为贵人,不知是不是说她生孩子有功还是补偿她生产当日被人所害,差点一尸两命,总之这徐贵人自从得宠后一路晋位份晋得很快,从答应到贵人,也就短短几年。
没生之前,她们都私底下问了太医,太医说是阿哥,结果一生出来竟然是格格,还是格格好,若是阿哥,她们这些人该紧张了,毕竟徐贵人太得宠,怕往后嫔位妃位都得有徐贵人的一份。
徐贵人刚生完孩子,肚子还没完全下去,人看上去恢复一些又没有完全恢复,气色倒是不错,脸还是圆润的。
“妹妹是有福气的,皇上能让妹妹亲自抚养小格格,自家孩子养在身边能放心一些。”
“娘娘说的是,不过只是小格格而已,若是阿哥,皇上应该不会让妹妹养在身边了。”
“那不一定,妹妹这么得宠,说不定皇上也让你养在身边,这后宫哪一个不羡慕妹妹如此得宠,都巴不得能沾妹妹一分运气。”
“我这运气给她们,她们还不一定会要,那日我大出血,后宫姐妹估计巴不得离我远一点,不愿沾这晦气,再怎么得宠也得有命活着才行,娘娘,你说是不是?”
宜妃那日也在现场,自然知道有人往参汤里下药害徐贵人,她听说徐贵人流的血都是一盆一盆端着出来的,差点人就没了,如今也没查到是谁下的手,只是死了一个直接下药的太监。
“也是,妹妹说得有理。”
“娘娘,我们不聊这些,小格格最近长得快,我们弄的衣裳都不够她穿,不知娘娘那可有旧衣裳,拿过来给小格格穿一穿。”
宜妃颇为意外地看向徐贵人,这谁家孩子愿意穿别家孩子的旧衣裳,尤其是在这深宫里,孩子尤其珍贵,万一衣裳沾到什么不该沾到的药物,小孩子穿上后得病怎么办,别人送过来的东西哪里敢穿,除非真的是相熟的姐妹才会互相传递旧衣服,她跟徐贵人的关系显然没到那份上,这徐贵人是傻还是想试探她,她难道不怕她害小格格,还是说徐贵人想借此栽赃她。
“旧衣的话,本宫那怕是不多,尤其是本宫生的都是阿哥,阿哥跟格格穿的衣裳还是不一样的,本宫回去找找看,有的话,本宫会让人拿过来。”
“多谢娘娘。”
“小事一桩,不用谢。”
说是这么说,宜妃回去承乾宫后也没让找小孩子的旧衣,倒是让人把小阿哥小时玩过的一些玩具清洗干净后送过去给徐贵人。
……
日子就这么过着,眨眼间到了十一月,两个月前噶尔丹又率骑兵东进,大举进犯,听闻这次骑兵人数颇多,还向俄罗斯借了兵器跟炮火,刚消停几年又开始冒犯,皇上已有一个月没踏入后宫,没召人侍寝,正准备调集军队,御驾亲征,跟噶尔丹对战。
战事吃紧,财政紧张,后宫用度自然缩减,徐香宁怕御膳房跟内务府那帮人借由着这个理由更加苛待春喜,她一个庶妃妃份例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她只能将她这边得到的东西时不时挪过去给春喜,吃喝穿用都送一些过去。
挪到永和宫,她才知道她先前想得容易,住在不同宫殿,见面的确不如在同一宫中见得次数多。
端嫔过来看小格格,小格格五个月大,也只是学会爬,端嫔在一旁很有耐心地引着小格格爬来爬去,她都看累了,端嫔跟小豆丁还没玩累。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变冷,小豆丁穿得巨多巨厚,袜子手套都给她戴上了,那些保姆生怕小格格冻着,所以在地板上爬完全不担心擦伤,她爬得很起劲,咯吱咯吱笑,边笑边流口水。
“诶哟,你这个小脏孩,口水哇哇直流。”
端嫔用手帕给小豆丁擦口水,丝毫不介意小豆丁的口水,擦得很细致,擦完后一把抱起小豆丁在脸上连着亲几口,“才几天没抱你,又重了,吭哧吭哧往上涨。”
“重些好,小孩子长得得快。”乳母笑道。
“也是,我给小格格弄了很多件冬衣,你们记得给她穿上,千万不能冻着,小孩子不能冻。”
“娘娘,我们都晓得的。”
端嫔抱着小豆丁走来走去,简直是爱不释手,徐香宁没管她们,正在叠衣服,这天冷,衣服不是那么容易干,尤其是小孩子撒尿什么的,换衣服特别勤,她跟宜妃要过一次旧衣,只是宜妃说没有旧衣,送来一些小玩具,拨浪鼓什么的,小豆丁也特别喜欢。
好在皇上那边让绣娘给小豆丁弄了很多件衣服,有大有小,这才勉强够穿。
“本宫真舍不得放开她,香宁,要不我带她回长春宫住一晚?”
“她晚上闹觉恋床,我怕吵着娘娘。”
小豆丁不知哪里染来的臭毛病,特别恋床,尤其是她睡的那张婴儿木床,若把她放在别的床或者榻上睡觉,她仿佛有感应一般立即惊醒嚎哭,根本睡不下,只能把她放到她自己的**,她才能睡着。
“她正是闹觉的年纪,她没跟你睡吧?”
徐香宁摇摇头。
“你这个当额娘的,偶尔还是要跟她睡在一块,不能让她总是跟乳母保姆们睡在一块,小心她不认你这个额娘。”
徐香宁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夜里乳母她们更会照顾小豆丁,而且她们几个人轮流,也不会太累着,她没经验,晚上看不好,常常小豆丁哭的时候,她哄半天哄不好,还是交给专业人士。
“小豆丁,你看你额娘,对你一点都不好,都不知道心疼你。”
端嫔也开始叫这个小名,徐香宁听着一乐,觉得她取这个小名还不错,很是顺口。
端嫔跟小豆丁玩了很久,玩了一个时辰,小豆丁睡着后,端嫔才回长春宫。
……
到了傍晚,徐香宁被翻牌子,产后第一次被翻牌子,她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只不过荷尔蒙还没恢复过来,没什么心思侍寝,不能避孕,她怕她一侍寝又怀上怎么办,这没到一年,她是不想再生孩子,一个孩子真的够了。
不过她也不能拒绝,只好在天黑后简单收拾一下坐上轿辇前去乾清宫。
孩子自然留给迎蓉她们看着。
她到乾清宫后先沐浴,沐浴完后坐在**,皇上还没过来,听说还在书房批折子,最近战事吃紧,他应该很忙,又要筹集军粮,又要调集八旗子弟跟兵将,还要跟朝臣商量作战攻略,皇上这段时间怕是天天熬夜吧。
她拿起一本新出的话本子开始翻看。
过了很久,她都快困了,皇上才过来。
“朕以为你睡着了。”
“臣妾不敢先睡着。”
等皇上被若兰她们脱去衣裳跟鞋袜后,皇上又让她们放下最里层的床帷,是薄纱质的,可以透光,床帷里面变得昏黄。
“皇上,你别进去行不行,我才刚生孩子,不想那么快又怀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目前不想怀孕,所以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我怕啊,你不生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疼,臣妾刚生完那几天都不能下床,生完一个月走路都是疼的,都不能大跨步,你好歹让我缓缓,你进去的话,我又怀上,苦的又是我。”
康熙也知道那日生产,她是吓到了,他的确没经过妇人的生产,不知有多疼,不过徐氏刚生完时的虚弱,他是看在眼里的,徐氏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那朕不进去,朕只在外面。”
“臣妾用手帮你吧。”
……
到后半段,徐香宁声音有些颤抖,“皇上,你别……别弄了,别吸了行不行,我早就停奶了。”
“先前不是你让我这样帮你吗?”
“那是几个月以前,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朕需要。”
“皇上,你说什么荤话,你还是一国之君吗?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皇上吗?”
“不是你说的在**可以不正经?”
徐香宁拍打着他胸膛,“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少诬赖我。”
“你分明有说过。”
徐香宁瞪他一眼,“你个伪君子,满口胡言。”
“呵呵……”康熙乐得直笑。
事后,三层床帷都放下,隔去烛光,两人躺在**,徐香宁见皇上心情还不错,她趁热打铁道:“皇上,你把春喜禁足也一年多了,我住在永和宫,春喜住在长春宫,她想过来看看小格格,可是她一直记得皇上的话,从未踏出过长春宫,臣妾求皇上,能不能把禁足令给解了,这样她好过来看看小格格?她已经知错,深刻反省了,还请皇上能绕过她一回。”“你跟春氏感情倒是不错。”
“臣妾刚进宫时愚笨,常常做错事,都是春喜帮我,人家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春喜于我都不是滴水之恩,是救命之恩,皇上,你看我刚刚服侍得不错的份上,帮帮我吧,让春喜可以过来看看小格格。”
“你那也叫服侍得不错?”
“要不皇上再来一次?”
“不了,朕累了,睡吧。”
徐香宁没敢太过喋喋不休逼迫皇上答应,见皇上闭眼,她也只好闭嘴,将此事放下。
……
本以为没希望的事,没成想五天后,春喜忽然出现在永和宫,她才知道皇上真的同意放春喜出来,没有了禁足令,事发后,加上在冷宫的时间,春喜等于是两年多被禁足,先是囚在冷宫,后是长春宫。
这一惩罚已经很够了。
“哭什么?”
“我眼睛进沙子了。”
春喜笑了笑,握上她的手,“是好事,不用哭,我想肯定是你去求皇上了,皇上才肯放我出来,不然我觉得皇上恐怕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人,别哭了,快带我去看看小格格。”
“小豆丁还在睡,我带你去看看。”
小豆丁睡得很熟,小嘴巴还在动,仿佛还在吃什么。
“长得很好,胖嘟嘟的,跟你一样。”
徐香宁一听别人说她胖,她眼睛瞪圆,“我不是胖,我是匀称,哪里胖,春喜,你别瞎说。”
“好好好,是匀称,我错了行不行。”
春喜没有了禁足令,出入自由,徐香宁心情大好,拉着春喜一起吃午膳,午膳超级丰盛,她吃了三碗饭,直接吃撑了,吃完回去补回笼觉。
又是一个新年,因战事吃紧,这一年新年,宫里没有举办筳宴,节省开支,一切从简,徐香宁带着小豆丁到相熟娘娘的宫殿里拜年,从长春宫开始,小豆丁得了不少赏银,其中端嫔给的最多,硬是往小豆丁怀里塞了十两银子跟一个璎珞,宜妃也给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里面装了二两银子,而永和宫的安嫔给了一个小手镯,说是开过光的。
这个年过得是平静又快乐。
皇上那边牌子翻得少,听说二月要御驾亲征,目前都在着手准备,徐香宁想着要出征,毕竟是打战,不是小事,她给皇上亲手缝制了一个保平安的香囊,在皇上翻她牌子那一天,她送给皇上。
皇上虽然嫌弃她的针线活,但也收下了,说是会凯旋归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来到二月初,此次出征,皇上只带了几个成年的阿哥,没有让小主嫔妃随从,她们一行人在午门送走皇上后,后宫恢复平静。
见天正好,冬日里有太阳出来,和煦的阳光晒在身上舒服得很,徐香宁带上秋铃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还没到春日,御花园的花没开得那么艳,有一些角落的盆栽枝叶是凋零的。
“小主,我们捡一些花瓣回去,弄个香囊。”
“你捡吧,我去池塘那边看一看。”
“好嘞,小主,有什么事你喊我,我去去就回。”
“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捡。”
“嗯。”一说完,秋铃笑得跑来。
徐香宁笑了笑,心想还是小孩子,对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没陪着过去,而是走过去池塘那边,准备喂喂鱼,她站在拱桥上,把硬馒头一点点掰碎扔下去,这冬日还没过去,池塘里的水表面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冰,她从桥上绕过去到池边,手伸进去拨弄一下那层薄冰,一拨就散开了,露出池水,还能看到里面游动的鱼。
她往边上放点馒头碎,鱼没游过来,她又捡来一木枝,蹲在那拨弄一下水面,有波动,一条锦鲤慢慢开始游过来。
“过来呀。”
她小声叫唤。
见那条鱼过来把馒头碎一点点吃进去后,她看得十分开心,后头传来鞋子踩中枯枝发出细微响声时,她以为是秋铃过来了,没有回头,而是高兴说道:“秋铃,你快看。”
她话语刚落,后面就被狠狠推了一下,她本来就离岸边近,一推就被推下池塘,扑通一声,池塘里面的水很冰冷,她一进去就觉得身子被冻到了,她回头看推她入睡的人,是两个穿着太监服的男人,戴着布面罩,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目露凶光。
她只觉得冷,还没有溺水,她是会浮水的,只是刚被推下去不小心喝进去一口水,她立马吐出来,问道:“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可能也没想到她会水,双方对视一眼后,又双双跳进水里,徐香宁觉得不对,一边喊叫一边往另一池边游去,这两个人也是会水的,游得很快,池塘其实不算特别大,她很快被追上,被两个男人强按着入水。
他们就是要溺死她。
意识到这一点,她拼命挣扎,也试图将他们摁在水里,拳打脚踢起来。
两个人见一时制服不了她,也摁不进去,斗了一会后又急匆匆往岸边游过去,面罩已经被弄下,只是他们聪明,面罩下还涂了厚厚的颜料,她没真正看清他们的面貌。
“小主,小主……”
秋铃急匆匆赶过来,吓得也想跳进去,她赶忙叫住。
“不用下来,我自己游上去。”
“徐贵人,这是怎么了?”密贵人跟她的宫女也赶过来。
密贵人一脸紧张,“快快快,快去叫人,快去叫人,来,拉我的手。”
徐香宁还有点体力,挣扎着从池塘里爬上来,浑身湿透且冰冷,被迫喝了几口池塘水,也呛水了,她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天哪,有没有怎么样?”
密贵人用手帕替她把脸上的水渍擦干,语气还是很惊慌颤抖,“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太监跑过去,他们也浑身湿透,这是怎么一回事,徐贵人,他们是你宫里的人吗?”
“小主,你怎么掉进去的?”
秋铃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袄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是不是那两个人推你进去的?不行,这得告诉荣妃她们,他们这是要害你,万一你溺水怎么办?”
他们就是要她溺水,想要她死,一次又一次,徐香宁都不知道谁这么恨她,她甚至都怀疑起密贵人,刚刚进御花园时,她没发现密贵人,密贵人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跟那两个人有关系,会不会是她指使的,她此时会不会在假装关心。
“小主,你还冷吗?我们得回去换身衣服。”
当务之急的确是换衣服,那两个人估计跑远,追不到了,徐香宁先回永和宫,密贵人也跟着。
换好衣服后,头发都没擦干,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跟冰冷的身子过去找荣妃主持公道,跪在钟粹宫大厅前。
荣妃让人把各宫小主嫔妃召集过来。
在其他人过来前,荣妃让她先起来,让人给她两个暖手炉,也送来干毛巾,秋铃赶紧帮她擦头发。
“徐贵人,依本宫看,还是先找太医过来看看,免得你冻着,这茶是热的,你先喝几口暖暖身子,有人在宫中敢谋害小主,本宫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还有,红星,你快去膳房那边给徐贵人弄一碗姜茶过来,这池水冰冷得很,可别冻坏身子。”
徐香宁脸色苍白,手还在哆嗦,是气的,也是被冻的,暖手炉稍微缓解一下冰冷,太医来得比较快,其他人还没来齐时,太医先过来了,替她把脉了,给她开药。
把完脉后,太医便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齐,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把我们都叫过来了,徐贵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狼狈模样?”宜妃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徐香宁此时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又很凌乱,没有任何珠钗,素面朝天,还伴着几分惨白,看上去的确很狼狈,她扫一眼过来的人,音量提高,“我今日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喂鱼,有两个人从背后推我入睡,企图让我溺亡,见我没有溺水,他们又跳下来一齐把我摁进水中,意图谋害我性命,幸亏我命大,密贵人他们又及时赶到,这才救下我,不然我怕我早就死在池塘里了。”
宜妃倒抽一口气,“还有这种事?那是应该查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徐贵人,还是趁着皇上不在的时候,不能放过这两个人,你可有看清那两个人?”
“我是没看清,因为他们脸上抹了油彩,不过他们若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必定能认出他们。”
恵妃坐在荣妃右侧,也缓缓开口:“这事的确可怖,不过徐贵人为何会落单,除了你,还有没有看到这两个歹人?”
“我的宫女去捡花瓣了,没在我身边,密贵人她们应是看到了。”
密贵人跟她的宫女慕涵站出来作证,她们的确看到了两个穿着太监服的歹人,不过她们赶到时只看到他们仓皇逃跑的背影,没看到脸庞。
一向不怎么参与后宫之事的佟妃也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性质恶劣,竟然有人胆敢在宫中谋害小主,意图杀害小主,若是不找出那两个太监,这后宫怕是不会有安宁之日,荣妃,恵妃,你们掌管后宫事宜,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一定要为徐贵人主持公道,寻出凶手。”
被点名的荣妃跟恵妃对视一眼,荣妃略有不满佟妃交代她做事的态度,她既知她掌管后宫,这里便轮不到佟妃指手画脚,不过她隐下不发,看向徐贵人,“密贵人她们并未看清凶手的面貌,徐贵人的宫女也没看清,只有徐贵人一人看清,徐贵人,你想本宫怎么做呢?”
“自是找出谋害我的两个凶手!”
“这本宫知道,可是除了你,没人看到他们的样子,要怎么找?”
徐香宁见荣妃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在问她怎么找,她想了想,开口道:“娘娘,请娘娘把宫里所有太监聚集过来,我一一看过去,或许能找出凶手。”
“这宫里太监之多,不是几百个,而是上千个,人太多了,怕是聚集不易。”荣妃否定道,“本宫只能把今日六宫当值的太监,御花园的太监给你叫过来,其它宫殿的,怕是暂时叫不过来。”
“娘娘,不止是当值的,东西六宫的太监都叫过来,还有加上溪春园的太监。”徐香宁补充到,“娘娘,我想要东西六宫所有太监的名册。”
“好,本宫允了,红月,你去内务府把名册要来。”
召集人过来时比较缓慢,哪怕只是东西六宫的太监,也有一两百人,徐香宁在脑海中不停地回忆那两人的身形跟脸上五官的轮廓。
大家都坐着看戏,等再久都愿意。
过了一个时辰,名册才到她手上,人已经全部站在钟粹宫的前院里,徐香宁拿着名册过去前院,荣妃等人都跟上身后。
院子里站满人,荣妃让她宫里的总管太监郝大亮管理那帮人,让他们别吵闹,列队站好。
徐香宁看过去,先把身形明显不符的人挑出来站在左侧,随即让各宫小主清点一下她们宫里的太监是否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这名册就在这里,希望各位姐姐不要隐瞒。”
她们都说人都在这里了,于是徐香宁直接开始点名,点完名后,她回头看端嫔一眼,见端嫔不敢跟她对视,她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徐贵人,可有找到凶手吗?”荣妃问道,“人好像都在这了,没漏掉谁吧。”
徐香宁下去细细辨认了一会,才说她没有找到人。
“可人就在这了,徐贵人,你确定你记得那两个人?”
“我记得是记得,可他们似乎不在这。”
荣妃:“那怎么办?人不在这,那会在哪?你没有头绪,本宫更没有头绪,密贵人只是看到一个背影,没看到脸,她更找不出来,还要怎么查?”
“我也不知道,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先这样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徐贵人身子瘫软下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