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常在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宫里小主打骂奴才不是常有的事情嘛,她怎么就那么被皇上撞见,皇上怎么就生这么大的气,要把她贬为庶妃, 还把她的丫鬟升为小主。
她更没想到的是皇上下了一道谕旨, 明令禁止后宫妃嫔将不分青红皂白,只顾泄私欲而毒殴立毙奴才, 不止是后宫妃嫔, 满汉大臣官员也不得随意处置虐待家奴,不得不依法将家奴随意处死, 官员中若有不遵照者,轻则降调,重则撤职降罪,她被皇上立典型,从常在降为庶妃,以儆效尤。
好在荣妃跟襄嫔护着她, 她才保有自己原先的住处,还住在钟粹宫, 不然以内务府的意思, 她原先住的地方要让出来给芍药居住, 她只能得一处小偏间。
芍药不仅从奴婢升为常在,身边还多了两个伺候的奴才, 而她身边只余下一个芙蓉伺候她, 她先是懊悔,再是生气, 最后只能无奈接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奴才爬的位置比她高。
皇上此举看来是生了很大的气, 她往后还有没有机会侍寝都不一定。
从常在到庶妃,别人是越爬越高,她是越来越倒退,恩宠没有,如今连位份都退了,从石常在到石庶妃,她去襄嫔那里哭过两回,不过襄嫔怀着孕,情绪不好跟她波动,她哭两回就不能再过去,免得伤了襄嫔的身子,只期盼着皇上早日把这事忘却。
好在在钟粹宫,有荣妃跟襄嫔护着,没人敢苛待她,膳食虽比不上从前,但也不是冷汤冷饭。
石常在因虐待奴才被皇上责罚,还被降为庶妃一事传遍后宫,各宫小主还有一些地位高的嬷嬷跟公公明面上是不敢欺负虐打比他们地位低的奴才,后宫表面上平和许多。
……
十二月初,又是一年年末。
梁九功刚办完事回到乾清宫,这会才十二月呢,京城就下雪了,冻得要命,回到殿内才暖和一些,听说玉田、邢台等地大寒,不少人因此受冻,甚至冻死,还有畜生也冻死,道路都被冰雪封住,连树木都有所损伤,冷到连井水都有冰,平地积雪有几尺深,几个地方的老百姓是深受其害,连农田都一无所出,老百姓没有粮食,往没有受灾的地方往受灾的地方运送粮食,可是极其艰难,因为雪路难走。
不说玉田、邢台等地,就连京城这几日都颇为受困,雪下得大,又非常寒冷,庄稼蔬果收成少,无论是皇庄还是普通的庄子都是如此,往皇宫里供应的新鲜蔬菜瓜果自然跟着减少,甚至雪天路滑,送到皇宫里的食物是一天比一天少。
“公公,快,暖暖手。”
底下的奴才递来一个暖手炉,梁九功抱着暖一下手,朝着内殿的门口望了望,皇上正因此事而烦心,那折子是一批接着一批送过来,这天寒地冻的,哪的收成都少,粮食都挤不出来,一些积贮谷仓的存粮也不大理想。
老百姓都没东西吃,自然就动乱许多,一动乱,折子就多起来。
“徐妃还在里面?”
“是,陪着皇上看折子。”
梁九功在心里啧啧两声,皇上对徐妃已经是到了另外一个层面,连奏折,密折都不介意徐妃看到,后宫谁还有这种待遇,皇上烦心时只想召徐妃过来,其他人都不想见。
内殿里面的康熙与徐香宁其实就是各做各的,徐香宁对什么奏折,密折不感兴趣,只知道因冬天严寒,有些地方受灾严重,皇上为此忧心,而皇上又准备让几个阿哥分管此事,让他们先上奏一些解决方法,他再考虑让谁管理此事。
徐香宁看完几个阿哥写的折子,忽然觉得皇上这脑袋瓜子是很会玩帝王之术,先是大惩太子与其党羽,削弱太子的势力,同时给几个阿哥散发出一种信号,皇位还没落定,谁都有可能坐上帝位,有心想要继承大统的皇子自然不想错过机会,纷纷开始在皇上面前表现。
如何表现?
自然是为皇上分担解忧,把皇上吩咐的差事办好,皇上或许就会另眼相待,好几个阿哥写的折子是详细又有她们自个的想法,并非糊弄了事,糊弄了事是无心争抢皇位的阿哥,比如五阿哥,七阿哥,两人字写得都不算好看。
她特意留意四阿哥递上来的折子,四阿哥建议向一些没有受灾之地的地主乡坤收集借用一些粮食,他们肯定攒了不少,先挪用过来再说。
皇家借用,不就是暗抢嘛,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还。
皇上问他该让谁管理此事,她糊弄说她不懂,总觉得阿哥们说得都有几分道理,让皇上自己决定,她觉得皇上问她未必是征求她的意见,只是问,可能没有要听她的意见,他心里应该已经有定夺。
她看完折子就放下了,继续看她的话本子,如今话本子是越出越少,她阅读的速度又比较快,所以她只能看些别的书籍,天文地理都稍微翻一翻,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就又看回看过的话本子。
国家大事还是交给皇上思考处理。
到了申时两刻,外面已经快天黑了,冬日天黑得很早,徐香宁却开始有些疲乏,她到软榻上躺着,盖着毛绒绒的狐毛小被子,书被她放在一边,想睡又强撑着,怕这个时候睡过去,晚上就不好睡。
视线内忽然多了皇上的脸庞,她迷糊道:“皇上,你看完折子了?”
“嗯,陪朕走走吧。”
“皇上,外面下着雪,要走去哪里,臣妾还是待在屋子里吧,暖和,外面那么冷,臣妾怕冷。”
“你分明是懒。”
“哪有,臣妾可是在这里陪了你快一天,哪有像臣妾这么勤快的人,御花园跟溪春园那边肯定非常冷,积雪肯定特别多,我们要是去那边肯定会被冻坏的,说不定连池面湖面都结冰了。”
“朕看有些地方结冰结得厚实,可以在上面滑冰,到时候可以在太液池那边表演滑冰。”
“冰嬉吗?”
“是叫冰嬉,有走冰鞋,可以在冰面上游走,你竟然知道?”康熙再次被徐氏的博学多识惊讶到,徐氏入宫以来,他们没有举办过冰嬉,不够寒冷,冰嬉要的冰面也十分厚实才可以,要太液池的水面结成厚厚的冰才行,有时冬日不够寒冷,太液池表面只会结一层薄薄的冰,那薄冰是不足以冰嬉的,徐氏应当没见过才对,她为什么会知道,“又是从书上看的?”
“好像不是,臣妾不知听谁讲起过,说是到了冬日,太液池那边会结冰,一结冰就可以在上面溜冰,反正是有人跟臣妾说起过。”
“谁?”
“忘了,哪个娘娘跟臣妾说的吧,臣妾真的有点忘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不少,读过的四书五经却一问三不知,这会睡觉的话,晚上你又要睡不着,辗转反侧了。”
徐香宁只好从榻上坐起来,“这屋里暖和,臣妾难免困倦,算了,还是不睡了,皇上,我们出去走走吧。”
“太冷了,外面没什么好走的,雪花容易打湿衣裳。”
徐香宁伸手假装掐皇上的脖子,笑道:“说出去走走的也是你,不想走的也是你,你怎么那么容易变卦。”
康熙垂眸看着徐氏,见她笑得开心,他不由跟着笑了笑,随后弯腰攫住她的红唇。
最后他们没有出去走走,不过也也算是运动一番,就在软榻上。
到了酉时,梁九功让人摆膳,哪怕天寒地冻,送进宫里的新鲜食材少了不少,不过皇上这依旧是菜色丰富多样,少了谁的吃食都不能少了皇上的,徐香宁这么受宠,这几日的膳食都比较简略,唯独皇上这依旧不变。
不知这严寒冬日多久才能过去。
徐香宁夜里在乾清宫留宿。
皇上竟然还能来一次。
她白天没睡,夜里困倦得很快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皇上已经不在她旁边,她看一眼寝殿内的挂钟,八点,不算很晚,秋铃还有乾清宫的御前宫女们都候在一边,等她洗漱好之后,文露也让人摆上早膳,皇上不跟她同吃,估计在忙朝务。
“本宫是不是吃完就可以回长春宫了?皇上有交代要本宫磨墨吗?”
“皇上说娘娘可以回长春宫。”
她留一天就够了,皇上估计也不想再多留她几天,人朝夕相处太多天很快会厌烦对方,虽然她目前还看不出皇上厌不厌烦她,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得给机会让皇上召别人侍寝。
吃过早膳后,徐香宁就坐八人暗轿回长春宫。
宫里通行的甬道已经被打扫干净,至少积雪已经被铲到别处,不过路面还是比较滑的,抬轿的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人脚打滑就很容易影响其他人,轿子是倾斜了一大半,一个角磕到地面上。
“你们小心点,摔着我们家主子怎么办?”
“没事没事,落轿吧,本宫可以走回去。”
桥子平稳地放下来后,徐香宁从里面出来。
“娘娘,你没摔着吧?”
“没事,本宫没摔着。”
雪天路滑,走路难免滑倒,他们不是故意的,徐香宁便不会追究,刚刚那一瞬间,她还突然觉得自己过来这么多年,竟然有点被这个封建社会同化,她舒舒服服坐在轿子里面,别人在外面冰天雪地地抬她,她差点把这当做理所当然,这么多年,她的现代记忆逐渐远去。
“娘娘,还是坐轿吧,我们没带油伞,这雪花会弄湿娘娘的衣裳。”
“没事,离得不远,我们走回去吧,你看你,你身上都有雪花。”徐香宁替秋铃扫落肩膀上的雪花,随后跟抬轿的公公们说让他们回乾清宫,她们走回去就行。
没等他们说话,徐香宁拉着秋铃的手往前走。
“娘娘,今年这雪下得够早,才十二月就下了。”
“听说有些地方井水都结冰了。”
“那要怎么弄到水?奴婢的家里人都在宫外,不知他们怎么样,听说外面的食物都送不进来,我们在皇宫里都尚且如此,宫外的老百姓怕是更难吧。”
秋铃语气里充满担忧。
徐香宁也跟着叹口气,的确是更难,她们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其它老百姓就不知道了,日子肯定比她们艰难许多。
“娘娘,奴婢想给家里人送些银子,是奴婢攒下来的,不知可不可以?”
“问问小邓子,实在不行找周公公,让他们帮你送出宫。”
两人脚步加快,你一言我一语也很快回到长春宫,张嬷嬷见她们见肩膀都有些打湿,让她们赶紧握着暖手炉。
这么冷的天,书房的教书先生也没有过来,小豆丁他们两个这几日可以偷懒,没有去上书房,有空就温习先生教过的知识,但其实他们两还是玩居多。
张嬷嬷担忧道:“可别冻感冒了,娘娘快到炭炉前烤烤。”
“没事,不冷,两个小家伙呢?”
“在里屋呢。”
徐香宁进屋,两人都难得自觉在写字,她一走近发现他们都没写几个字,估计是看她回来,匆匆忙忙装学习写字,她敲他们脑袋瓜一人一下,“就知道糊弄额娘,以为额娘看不出来嘛。”
小豆丁抬头,谄媚地朝着她笑了笑,“额娘,我是怕额娘骂我们只顾着玩。”
“所以你就带着弟弟糊弄额娘吗?这聪明劲用在学习上就行了,别糊弄额娘,到时候你皇阿玛考你,你答不出来怎么办,不怕你皇阿玛骂你啊。”
小豆丁咧开嘴,笑道:“皇阿玛只会骂弟弟,不会骂我。”
“那你还带着弟弟假装学习,你不应该带着弟弟一起学习,免得被皇阿玛责骂嘛,你这个姐姐不带头做榜样,还带坏弟弟,你也是,少跟你姐姐胡闹,你跟姐姐只差两岁而已,别什么都听你姐姐的,得有自己的想法,要不然……”
“好啦好啦,额娘,我们知道错了。”小豆丁立即过来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额娘,别说那么多,我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小孩子不喜欢听说教,徐香宁看着逐渐长大的小豆丁,用额头轻撞一下她额头,“不想额娘说那么多就乖乖听话,你以为额娘想唠叨啊。”
“疼,额娘,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撞我。”
徐香宁挠小豆丁痒痒,很快母女三人闹成一团。
张嬷嬷她们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屋外寒冷,屋内快乐,洋溢着笑声。
……
可随着日子过去,天越来越冷,京城周边的几个省市,比如河北,天津等地方都受到严寒雪影响,作物无法生长,这粮食跟蔬菜是越来越紧缺,京城的老百姓都吃不上饱饭,雪一天一天下,一时半会没有要暂停的意思。
反正灾情越来越严重,京城也不能幸免于难,城外开始闹事,城外的人想涌进内城,闹事的人开始增多。
连皇宫里能吃到新鲜蔬菜的人不多,大多是腌菜腌肉,有腌菜腌肉的还算是得宠的小主,不受宠,位份又低的小主是清汤白水,加点豆腐,白菜都没有。
被贬为庶妃的石庶妃便是如此,每日的膳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她都开始怀疑御膳房那帮奴才苛待她,今日拿过来的膳食还是小咸菜跟豆腐,连肉沫都没有,还有一碗快坨掉的面。
“小主,得趁热吃。”
“这东西,我能吃得下吗?我如今是人人可欺,那帮奴才估计已经不拿我当主子了,就这么难吃的东西也端过来给我,要我怎么吃,一点肉都没有,我还怎么吃。”
“小主,这雪灾严重,听说今年的蔬菜都不长,并非是膳房的人苛待小主,是膳房那边新鲜的蔬菜跟肉都快没有了,还热乎着,小主多少吃一点吧。”
“芙蓉,这话你也信,雪灾再严重,我们是住在皇宫,我们不是一般老百姓,哪会缺吃的,就是那帮奴才觉得我不会再得宠了,拿这些东西糊弄我,你看他们敢拿这些东西摆到徐妃面前,敢摆到宜妃面前嘛,不就是看我已经成了庶妃,又没有晋位的可能,所以随意糊弄我,你再去打听打听芍药那个贱人吃的是什么,是不是跟我吃的一样。”
芙蓉也跟在石常在,不对,是石庶妃,她跟着石庶妃很多年,当她知道芍药被晋升为林常在时,她其实也有点羡慕芍药,好歹已经从奴婢升为小主,不再跟在石常在身边,石常在这人吧,也不是说对她们极其不好,有好的时候,有坏的时候,好的时候非常好,连她的膳食都可以分给她们,不好的时候会打她们,虽说不是打得血淋淋那一种,但总归是疼的。
如今芍药已经是主子了,石庶妃被皇上这么一惩罚后,倒是不敢再打人,所以日子还过得去,就是从常在贬为庶妃,份例上的东西自然也跟着减少,庶妃份例内的东西是非常少的,像糖,庶妃份例上的白糖半年只有一两,一年二两,更别说其他东西了,平日想吃点糖水只能额外给膳房的人一些银两或是在宫宴上吃。
芍药吃什么,她其实也知道一二,芍药也住在钟粹宫,而且是住在她们隔壁,离得很近,都是住在同一宫中,其实芍药吃的只比自家小主要好一点,谁都知道芍药是皇上惩罚石庶妃才把她升为小主的,她又没有恩宠,从来没侍过寝,膳房那帮人不会高看或是厚待芍药的,除非芍药得宠,不然芍药一个常在的待遇也只是比一般奴才要好一些。
“芍药跟小主吃得差不多,也是清汤寡水。”
听到这,石庶妃脸色才稍微好一些,再不吃就真的要冷掉,冷掉就更难吃,她才勉强开始吃起来。
芙蓉松一口气。
吃得差不多后,石庶妃把剩下的赏给芙蓉。
芙蓉不介意,有的吃就不错了,主子都吃这么差,她们这帮奴才吃得更差了,宫里这段日子的确不同寻常,送进宫的食材是真的在减少。
过了半个时辰,石庶妃还是过去襄嫔那看看襄嫔。
“姐姐可有吃好吃饱?听说雪灾严重,运进宫里的食材都变少了,膳房那些奴才不敢轻待姐姐吧?”
襄嫔已经怀孕五个月,肚子隆起,她托着自己的肚子,“他们不敢的,我这肚子里怀着孩子呢,他们哪里敢轻待我,倒是妹妹,你怎么样?是不是没吃好?”
“我挺好的。”不想让襄嫔担忧,石庶妃没在她面前抱怨什么,“我虽是庶妃,但好歹也算是主子,不会饿到。”
“你啊,我又不是傻瓜,我让人查了查,他们给你送的膳食都很简单,连肉没有,往后你过来我这边吃吧,我这边吃的丰富一些,我想帮你,又怕你不自在,想着你自己开口,结果你什么都不说。”
在襄嫔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时,石庶妃不自然地摆摆手表示没事,“简单有简单的好处,我可不想像徐妃那么胖,不吃肉挺好的,姐姐你最主要的是好好养胎,其它的,你就先别管了,有荣妃看着呢,膳房那帮奴才不敢做那么过分,这肉如今都紧缺,不是谁都能吃到。”
“反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石庶妃有些感动,“姐姐不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我晓得你待我很好,我们这么多年都互相挺着过来了,我怎么会因这点小事怪你,你怎么对你身边的奴才,那是你的事,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管教奴才的方法,皇上他……他可能只是看到表面了,我晓得妹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石庶妃眼眶泛红,还是有人理解她的,她顶多是管教奴才管教得严一些,又不是对她们要杀要剐,她都没让人杖打过芍药跟芙蓉,她们受的伤不算很严重,只不过她运气不好被皇上撞见。
皇上去年杀了那么多人,连功臣都杀了,还将自己的亲弟弟下狱,却见不得她小小惩处一个奴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上的心明明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姐姐,你真好。”
“不过,你身边的人若是忠心,你还是要善待她们。”襄嫔不免多说一句,这奴才虽然是奴才,可他们从内务府分过来到她们身边,如若不出宫,可能一生都跟着她们这个主子,若是忠心,待他们好一点是应当的,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这奴才跟她们朝夕相处,万一人逼狠了,跟她们反目成仇,暗地里做一些不利于她们的事情,她们是得不偿失。
除非是不忠主的奴才。
“芍药才不忠心,她一心想勾引皇上,想当主子,如今是让她得逞了。”石庶妃立即说了一句。
襄嫔凝眉,“她真是这样?平日我看她还很安分守己的。”
“人不可貌相,不然姐姐以为我为什么要惩罚她,我是看穿她那颗想要攀高枝的心才待她不好的。”
石庶妃怕襄嫔站在芍药那边,芍药如今是主子了,她怕襄嫔跟芍药走得更近,忍不住想抹黑她。
“原来是这样,我看她平日里还挺帮着你的,没想到她存了这种心思。”
奴才想借着自己的主子勾引皇上,攀高枝是她们所不喜的,这跟叛主没什么区别,襄嫔没想到芍药是这种人,她握着石庶妃的手,“芍药跟你住在同一宫,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还是别跟她继续起冲突,免得她去跟皇上告状。”
“她又见不到皇上,皇上不召她侍寝,皇上若不是为了惩罚我,压根不会把她晋为常在,估计皇上都不记得这个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皇上都为她们的事下了谕旨,让尚书房、敬事房与内务府存记这事,本意是让前朝后宫警省遵奉,若是再起冲突,石妹妹怕不止是被贬为庶妃那般简单,怕是会惹皇上更加厌烦,从此以后再无恩宠,这段时日,皇上本就为灾情烦恼,还是不要给皇上再添烦恼,不然皇上发怒的话,后宫不堪设想。
“反正你还是忍让着她一点,别跟她起冲突,别给荣妃添麻烦。”
石庶妃只好点头说她不会跟芍药起冲突,她绝对会让着她。
“姐姐,你要休息吗?”
“不用,我想给孩子弄几套衣服。”
“我陪姐姐一起。”
石庶妃在襄嫔这一起为肚中的孩子缝制夏衣,这孩子应是在明年四月出生,孩子的衣服得准备好,不仅要有百家衣,也要有几件新衣。
这一弄就弄到快天黑,石庶妃才从襄嫔的宫殿离开,回到自己住的翠蝶宫,不巧的是她碰到芍药,也是林常在,芍药跟她都是住在东厢房,她的房间跟她的耳房是相连着的。
“小主……”
“你还叫我小主呢,我可不是你家小主啦,你都是林常在了,而我是庶妃,我应该向你行礼才是。”
石庶妃口上说向林常在行礼,不过行动上没有,不满地扫了一眼芍药。
芍药穿的旗装跟夹袄褙子都是她先前当宫女时穿的,升为常在也没得到什么额外的赏赐,穿得依旧寒酸。
“小主,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要当小主的意思,我只想侍奉小主。”
石庶妃嘲讽地笑了笑,谁不知道当小主比当奴才好,还只想侍奉她,要不是她记着襄嫔的话,她真想再鞭打芍药,让她在她面前这么虚伪。
“那你去皇上说你只想伺候我,不想当什么常在,让皇上把你贬为奴才。”
“我……”芍药犹豫。
“我什么我,你就是在说谎,你舍不得这荣华富贵,所以你不会去跟皇上讲,你是很想爬到我头顶上吧,如今你做到了,是不是很得意。”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想这样的。”
芍药说着说着就哭了,不知是冷的还是情绪波动,她身子有些颤抖。
石庶妃不想看到芍药装可怜的样子,她已经成了常在,成了小主,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人是她,她被皇上厌恶了,往后都没有得宠的机会,她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芙蓉,我们进屋。”她领着芙蓉进屋,不管芍药,把门阖上。
芍药一个人站在原地无措。
“小主……”
“别叫我小主,我不是小主。”芍药哽咽道,随即才转身回屋。
……
过了两天
由于襄嫔让膳房的人给她多送一些食物,石庶妃的膳食里面开始多了一点点肉,好歹是有肉了,别管是羊肉还是猪肉,可能是经过前面那十几天吃咸菜豆腐的艰难日子,以前没觉得肉有多好吃,如今吃到很平常的白肉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石庶妃每日过去襄嫔那陪她聊天,或是陪她一起给小孩弄衣服鞋袜,满心期盼着襄嫔的孩子降生,她已经不可能有孩子,她已经打定主意把襄嫔的孩子视如己出,襄嫔也说愿意让她的孩子叫她干额娘。
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平和,直到十二月中旬,皇上突然翻了芍药的牌子。
看到敬事房的奴才过来传话时,石庶妃诧异万分,她一个奴才怎么就能侍寝呢,她何德何能,皇上莫不是记得这个人,这宫里上下谁不知道芍药曾经是她身边的奴才,芍药没侍寝前,她还觉得无所谓,芍药若是侍寝了,这宫里人不是都会在背后笑话她这个曾经的主子,竟然让一个奴才踩在她头上。
她就站在门口,等着芍药出来,见她还是穿着那些破旧的衣裳时,她眉头皱得更深,尤其是见到芍药朝她看过来时哭得很厉害,仿佛她要迫害她一般,她翻了一个白眼,气愤不过,只是狠狠瞪着她,亲眼看着芍药上了轿辇,被抬着去侍寝。
麻雀变凤凰。
这宫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这个前主子。
“小主,进屋吧,外面冷。”
再冷能冷过她的心,皇上这是狠狠扇她的脸,不给她留一点情面,石庶妃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最后还是进房间,不在外面吹寒风。
其实康熙并不知道他翻的是谁的牌子,他就是随意翻的,他也不知道该让谁过来侍寝,徐氏来月信,和常在也来月信,宜妃生病,于是就胡乱翻了一个,他并不记得芍药是谁,所以当见到芍药躺在**时,他还有点诧异,问她是谁。
对方解释了,他才隐隐想起来这人是石常在的婢女。
林常在眼睛红肿,他问她是不是不愿意侍寝,她点头,他就没强迫她,让她过去偏殿那边睡觉,第二天自行回去即可。
反正芍药没失身,完璧归赵地回到钟粹宫,她想过去找石常在,可是她知道石常在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她真的没想过当主子,只是被皇上推到这个位置,她有想过让皇上撤回旨意,又怕更惹皇上生气,不仅气她,还气石常在,她就没敢这样做。
可在旁人眼中,她是侍过寝了。
至少在石庶妃是这样觉得的,她越发看芍药不顺眼,原先还能听襄嫔的话尽量不跟她起冲突,对她视而不见,这几日她见到芍药都会冷嘲热讽一番。
芍药每次都是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可能是她嘲讽得多,芍药就很少出门了,都是待在自己房间内。
之后皇上也没有再翻芍药的牌子。
这个年就这样过去。
……
年一过,雪也没有停,一月更是到了连井水都开始有冻结的迹象。
康熙四十三年一月中旬,天越来越冷,皇宫上下进入缩衣节食的阶段,原因是灾情严重,送进宫里的食物减少,而且雪天道路不通,皇上让四阿哥一人处理京城的灾情,务必要京城上下正常运转,压制住京城的混乱,镶白旗的部分佐领分配到四阿哥手上。
这宫里上下到井边打水都是要费好一番力气,这水不烧开就没法碰,太冻手了。
徐香宁怕小豆丁他们两个早起去上书房被冻坏,怕他们生病,于是就没让他们上书房,结果被皇上知道,皇上特意过来长春宫说她太溺爱孩子。
“臣妾没有溺爱,小豆包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万一他又生病怎么办,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豆包生起病的时候是怎么样,皇宫内可没有什么郑大夫给他施针。”
“胤禑,胤礼能去,他为什么不能去,胤礼先前身子比他还弱,你分明是溺爱,朕幼时无论刮风下雪都要过去书房那边念书。”
“皇上,胤祄跟你不一样。”
“他是跟朕不一样,朕只有一个对朕十分严厉的皇祖母,不像胤祄有你这个溺爱孩子的额娘,他上书房都是坐马车,在里面又冻不着,又不是让他走路过去。”
徐香宁被说得有点心虚,她捧着皇上的脸,“皇上,你是不是嫉妒你儿子有我这个额娘?”
“朕是觉得男子汉要顶天立地的,胤祄更是如此,不能只躲在你背后。”
徐香宁觉得皇上说到现在,语气都算是平和,没有生气,只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虽是指责她溺爱,但没跟她生气吵架,这一点,皇上做得很好,至少在她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抱住皇上,无奈说:“好好好,都听皇上的,他们两个明天都得去上课,他们起不来,臣妾也把他们连根拔起来,不再让他们偷懒,必须好好读书,这样行不行?”
“朕是为他们好。”
“是是是,臣妾代他们谢谢皇上的良苦用心,有你这个皇阿玛,他们真的是三生有幸。”徐香宁搂着他,脸贴在他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