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发出不少嘘声, 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这件事。
夏青棠很清楚,人都喜欢看热闹, 要是这热闹还跟男女之间的不清白有关系,那大家就更显兴趣了。
果然, 孔爷爷的这句话说完, 原本打算匆匆路过的一些人也停下了脚步, 站在那儿想要围观到底了。
方曼曼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高抬着下巴, 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能?你孙子都蹲监狱了, 还要我给他守活寡不成?离婚的事情现在谈不了,等他定了罪, 我可以见到他了,我肯定是要立刻离婚的。哦, 说不定不用等到离婚了, 你孙子犯的那个事儿,搞不好要qiang毙的!”
有人惊讶道:“天哪, 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这么严重!”
“我之前还以为这个老爷子是个好人,没想到老爷子的孙子是个大坏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夏青棠知道孔良超跟他的父母全都被关了起来,不过按照谢瑾萱的说法,孔母才是里面最严重的一个,如果有人要被qiang毙,应该就是孔母了。
至于孔良超和他的父亲, 大概十年八年就能出来, 当然了,现在还没宣判呢, 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孔家遇到这种事,没两天时间,家里就被搜查得干干净净,孔良静是第一时间就跑出去了,方曼曼接受过调查后,确定了跟她没有关系,她也卷铺盖走人了。
至于她的儿子,跟孔家完全没有关系的,她自然是要带走的。
现在整个孔家,就只剩下孔爷爷一个人了,他算是风光了一辈子的人,老了遇到这种事,也是他纵容子孙的报应了。
孔爷爷的面皮显得更红了,他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可一天没离婚,一天就是夫妻啊,你跟小超是夫妻,你就不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好歹结婚这么久了,孩子也有了。就算你不念着别的,也应该想想孩子啊……”
“一夜夫妻百日恩?老爷子,你孙子什么时候跟我有过恩情啊?你可别忘记了,你孙子婚前就开始欺骗我了,他婚前就有好几个女朋友,还骗我是单身。后来是你们家求上我,非要跟他结婚,行,我想着我岁数也不小了,就跟他结婚了。当初我也想着好好过日子的,可孔良超干什么了?他结婚后,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他哪个月没有去认识新的女朋友?外头的女人找上门多少次了?连老爷子你都被叫去警察局,帮他处理过感情纠纷。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跟我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孙子跟我有什么恩?我跟他只有仇!”
“真不像话啊,怪不得要被qiang毙了呢,这是犯了多少流氓罪啊?”路人又开始惊讶地议论起来了。
“就是,听起来都吓人,这老头子真是不害臊。”
孔爷爷看上去更加无助了,但他还是低声哀求道:“小方啊,我知道小超对不起你,他也确实不是个好人,可……可我真的很想圆圆,你行行好,让我见见圆圆,行吗?我真的……只有圆圆了,求你,让我见见圆圆。”
“这个真不行啊,老爷子,你们全家已经有三个劳gai犯了,我可不敢让我的孩子跟你们家再接触了。不趁早撇清关系,我怕我儿子被你们家给教坏了。”方曼曼大声道:“你也行行好吧,你们孔家都成那样了,你怎么好意思还想看我儿子的?”
孔爷爷说:“我只有这个重孙子了……只有他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小静也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有圆圆了。小方啊,我给你钱,只要你让我看看圆圆,我后面几个月的工资都给你,行吗?”
“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儿子跟你们这种家庭再接触的!给我钱?当我好稀罕吗?我自己有手有脚有工作,我才不要你的脏钱!你们一家上下贪wu受贿,干尽了坏事儿,还好意思当众拿钱收买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人!”方曼曼说着,冷哼了一声。
“天啊,这老头子的一家人居然干了这么多坏事吗?”
“要不一家三个劳gai犯呢?”
“真是不要脸啊。”
众人纷纷开始指责孔老爷子,方曼曼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她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看样子也是趁天气好过来采买东西的。
孔爷爷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他都依旧不肯放方曼曼离开。
夏青棠隔着人群看过去,觉得方曼曼还是比较懂礼貌的,哪怕孔爷爷一直揪住她的衣角不放,她也没有做出过分的动作打算推开他,一直都在用言语劝说他。
“老爷子,你松手吧,我要回家去了,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做晚饭了。”
“小方,求求你了,让我看看圆圆吧,就看一眼,就一眼。”
“真不行,我父母跟我都做了决定,一定不会让孩子见到你们孔家的人了。等我跟孔良超办好离婚,我会给圆圆迁户口改名字,以后,圆圆跟我姓,跟你们孔家再无关系了。”
孔爷爷哭了起来:“小方啊,就算不跟我们姓也没关系,只要你让我见见圆圆,求你……求你……”
方曼曼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她左右看看,见围观群众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就说:“诸位同志,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我真的需要回家了,不能老在这儿待着……”
有那种热心肠的婶子就说:“行,那我们帮你吧,来,大家都动动手,把这个老爷子也拉住,让人家女同志回家去。”
“那我也来帮个手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一会儿,夏青棠就看到孔爷爷被好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婶子给拽住了。
还有人在低声劝着他:“老叔叔啊,我跟你说,这都是你孙子辈的事情了,跟你没关系了。至于重孙子,不让你看,那是为了孩子好啊。你一家子都去蹲大牢了,孩子跟你们家接触,那对孩子没有好处啊。”
“就是,你可想开一点吧。”
方曼曼终于挣脱了出来,她朝众人道了谢,就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往外走。
她眼神比较好,老远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后方的夏青棠,她朝着夏青棠笑了笑,夏青棠也朝她笑了笑。
方曼曼刚走出人群没一会儿,就听见孔爷爷大吼一声:“方曼曼!圆圆是我们孔家的孩子,你让我看看他!你让我看看他!你要是不让我见圆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方曼曼我告诉你,你跟野男人在一起我不管,但你必须让我见到圆圆!那是我的重孙子!”
所有人都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而且别看他身体消瘦,但力气却不小,他一口气推开身边的几个中年女同志,没头没脑朝着方曼曼那边冲了过去。
但老年人到底是腿脚没那么灵活,加上这边人太多,孔爷爷不知怎么的,就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了。
老人摔跤可大可小,虽然孔爷爷也没那么老,但围观众人还是吓了一跳。
“哎呀,你这是何苦呢?”
“摔坏了没有啊?”
“赶快扶起来……”
众人伸手把他扶起来,方曼曼也叹口气走了过去。
她说:“老爷子,你这是何苦呢?你只是圆圆的太爷爷,就算是去了法院,我这个做娘的不给你看,你也看不了的。”
“我要见圆圆……我要见圆圆……”孔爷爷非常执着,也不管摔得下巴都破了,颤颤巍巍一定要见重孙子。
方曼曼终于冷下脸来,她盯着孔爷爷那张憔悴却疯狂的脸,忽然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周围比较吵闹,很多人都在说话,所以除了孔爷爷本人,没人听见方曼曼说了什么,但夏青棠大概猜到她说了什么。
因为等方曼曼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孔爷爷的眼珠子瞪得像要跳出来了一般。
“你……你……”他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方曼曼沉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查。所以,你以后别再缠着我了,听明白了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孔爷爷朝着方曼曼伸出手,“你在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你要是不相信,找你的老朋友老同学,在里面给你孙子做个检查就知道了,我真的没有骗你。再说了,他在外面处了那么多女朋友,都这么多年了,一个孩子都没造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里,旁人可能还觉得听不懂,但夏青棠瞬间就确定了,方曼曼果然把孩子的真相告诉了孔爷爷。
她真的挺佩服方曼曼这个人的,这人比她可聪明太多了,人家没一两年时间就能断定这是孔良超身体有问题,可她上辈子却到了最后才发现这个真相,实在是蠢透了。
孔爷爷的眼珠子越来越红,方曼曼看上去却越发冷静了,她说:“你也别觉得我对不起他,你要搞清楚,是谁先对不起谁的。我对他,对你们家,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原本,你们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想给你留一个安慰,给你留一个面子,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可你非要三天两头去找我,我真的受不了了。老爷子,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要是再去找我,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实话实话,我那位可是个混不吝的人,老爷子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真要是被怎么样了,你可承受不起。”
夏青棠听谢瑾萱说过,方曼曼儿子的那位亲生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跟孔良超以前有私人恩怨,所以才会故意接近方曼曼,就是为了给孔良超戴绿帽子。
像这样的人,心术本来就不正,现在孔家落入谷底,要是真对孔爷爷做了什么,也没人会管的。
方曼曼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才会这样威胁他。
孔爷爷看着方曼曼,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你……你……你真的……”
“还要说多少次?是真的,全是真的。”方曼曼不耐烦道:“烦死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孔爷爷扯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他捂着心口的位置越喘越大声,接着两眼一翻,倒下去了。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慌乱,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一个老人陡然晕了过去,这些看热闹的人也不会不管的。
大家七手八脚去照看孔爷爷,方曼曼则慢悠悠走了出来。
她刚好朝着夏青棠站立的位置走来,走到她身边,方曼曼道:“好久不见了啊,夏同志。”
“是啊,得有一年多没见了。我看你气色很好,想来过得很不错。”
方曼曼笑着说:“我确实过得很好,孔良超跟他的父母都被抓进去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犯了什么事儿,不过大家都说搞不好要判个死罪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啊?”
“确实挺让人高兴的。”夏青棠道:“我也有所耳闻。”
方曼曼笑得更加开心了,她说:“我就知道,你也在关注他们孔家那点儿破事,而且,我还听说,你爱人在中间出了力气的。我原本就想着,要是有一天有空,我就要去当面跟你们说句谢谢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那我就跟你说句谢谢吧。”
夏青棠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听不明白。”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同志,行,听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方曼曼说:“总之,我们都过得好好的,孔家过得不好,那就行了。”
“恩。”夏青棠略一点头。
方曼曼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夏青棠然后低声道:“幸好你当初没有听家里的话嫁给孔良超,你知道吗?那个姓孔的,他是个废物,他不能生的。”
夏青棠微微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孔良超的身体,而是惊讶方曼曼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见夏青棠瞪大了眼睛,方曼曼就笑得更开心了,她说:“行,道谢我也说过了,那就再见了。夏同志,有缘再见了。”
“好,有缘再见。”夏青棠见她走远,自己也坐上了自行车。
晕倒的孔爷爷已经被其他人七手八脚抬了起来,大概是要送去医院的。
人群中走出来两个年轻大一点的婆婆,其中一个说:“都吐血了呢……”
“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吐血之后还能不能好了。”
“这岁数吐血,就是伤了根本了,怕是好不起来了。”
夏青棠看着那边笑了一下,带着一大兜小干鱼回家去了。
她一进家门,就笑呵呵地凑到谢瑾萱的身边,然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谢瑾萱笑着看向她。
“我买到了很好的小干鱼,可以吃一阵子了。”夏青棠说:“是一个水库上的孩子过来卖的,整整一篮子,根本没人买,我看这些小鱼很干净,就全都买下来了。你看 ,这么大一包。”
谢瑾萱接过那包小干鱼看了一眼,道:“这么多,可以吃一个春节了。”
“恩,你分一半出来,送去那边吧,这小干鱼配上葱姜蒜,上锅蒸透,可是好东西。”
这会儿补充蛋白质的途径并不多,像这样的小干鱼可是好东西,不光吃着香,也能增加营养。
谢瑾萱便分出来一半,送到小洋楼那边去了。
夏青棠洗了手就开始做饭,正哼着歌开始炒菜,谢瑾萱端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六婶做了红薯饼,让我拿回来一大碗。”
夏青棠说:“那刚好,晚上不用做主食了,就吃这个,我把菜炒好,再做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谢瑾萱站在那儿陪着她,见她神色非常轻松,便说:“除了小干鱼,是不是还有其他好事情?”
“当然有啊,明天开始放假了,你不开心吗?”
省城大学也是明天开始放寒假,不过明天谢瑾萱还要去学校,因为他是班长,得等全部同学都离校后,把那些不住人的宿舍都检查一遍,跟班主任老师一起贴上封条才算正式结束了这个学期。
“放假确实让人开心,但我总觉得,你的喜悦不止这些。”谢瑾萱轻声道。
“好吧,算你聪明,你真的太聪明了,我心里想什么都瞒不住你。”夏青棠说:“我买完小干鱼,碰到了方曼曼和孔家老爷子,俩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孔爷爷要见方曼曼的儿子,方曼曼不同意。最后,方曼曼跟老爷子说了圆圆不是孔良超的孩子,老爷子就吐血倒下去了。”
谢瑾萱一怔:“吐血?”
“是的,真吐血了。”
“那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个岁数,经历了儿子、儿媳妇、孙子的被捕,现在再知道了重孙子不姓孔,我看他大约熬不下去了。”
夏青棠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事情,低声说:“这也没办法,都是孔家自己做坏事太多了。”
到了这一刻,她发现上辈子的那些恨意真的全都平复了。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重来以后不过两年的时间,孔家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跟上辈子放在一起比一比,还真是有些可笑了。
孔爷爷果然没扛过多久,他在医院待了几天,医生到处找不到他的家里人,去住处一问才知道全家人几乎都被关起来了,只有一个孙女还在外面,便让大院儿的人去找孔良静。
谁知道孔良静根本不愿意去医院照看爷爷,没等熬上三天,孔老爷子就离开了。
这些消息是谢瑾萱顺便带回来的,与此同时,赶在过年前,孔家犯的那个案子也终于结束了全部的调查,在报纸上有了很大的一篇报道。
大家这才知道居然有干部家庭打算侵吞共有财产,不光如此,他们这么多年来还做过很多违法的勾当。
说句实在话,孔老爷子都应该感谢方曼曼,要不是方曼曼刺激得他出了事,他现在要是看到这些大篇幅的报道,也是一天都活不下去的。
市里撤销了他的住房资格,通知孔良静回去搬走家里的物品,顺便给孔爷爷办个丧事,但孔良静只回家拿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却拒绝出面给孔爷爷办葬礼。
风光了这么多年的孔老爷子,最后是在街道工作人员的监督下,被送去了火葬场,但之后也没人给他下葬,说是要存放在那里,等孔家有人出狱了再说。
而谢瑾萱的表彰也确定了下来,过完年,他们就会给他正式确立立功,并且会给他发一个大奖状。
谢家人之前已经知道谢瑾萱做过的事情了,但骆向前这个好兄弟却是报道出来的当天才知道的。
他立刻冲到小院子来,质问谢瑾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
“因为不能说啊,这都是要保密的,你不会不懂吧?”谢瑾萱道。
“那也应该赶在报道前跟我说一声啊,这也太见外了。”
“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报道啊,他们报道前也不会通知我一声。”
骆向前撇撇嘴:“行行行,都是你有理,行了吧?”
“本来就是我有理啊。”谢瑾萱说:“好了,别不高兴了,今天青棠做了卤煮豆腐干,你就别走了,中午我请你喝两杯,怎么样?”
客厅的炉子上确实坐着一口大锅,里面正飘来诱人的香气。
骆向前走过去打开锅盖看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香啊……那行,我回家说一声,再带瓶酒过来。”
说着,他就跑出去了。
夏青棠从卫生间走出来,见家里只有谢瑾萱一个,就说:“老骆呢?我刚才听见他的声音了。”
“回去拿酒了,一会儿中午再煮个面,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夏青棠便说:“行,现在时间还早,我自己揉面做擀面条吧。”
她拿出两种面粉混合了一下,然后加水揉成面团,弄好了之后放在那儿醒着。
“瑾萱,老骆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过来啊?”夏青棠问道。
“不知道呢,我过去看看。”谢瑾萱说着,就穿上衣服,然后走了出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夏青棠把面条都切好了,谢瑾萱才带着骆向前走进来。
骆向前垂着头,眼眶那儿肿了起来,像是被谁打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夏青棠非常惊讶。
谢瑾萱说:“他爸。”
“啊?叔叔为什么打你?这放假在家,你怎么得罪他了?”
骆向前嗤笑一声:“我可没有得罪过他,是他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听人说话。”
“到底怎么了啊?”夏青棠说:“我给你找个药油抹一抹吧。”
谢瑾萱说:“丁雨柔找不到向前,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骆叔叔,说了一堆假话,骆叔叔以为向前辜负了人家好姑娘,就动手了。向前也是个倔脾气,不愿意好好说话,也不解释,就站那儿挨打,幸好我过去了,要不然,这脸还要挨上几拳,那还怎么过年啊?”
骆向前说:“我解释有用吗?他认定我是个坏人了!”
“那也要解释的,你解释没用,可以来找我们,我跟青棠都是证人,我们一起去说,叔叔总能明白的。”谢瑾萱说:“你平白无故挨顿打,这是何苦呢?”
“哼!我就见不得他冤枉我,一说那话我就难受。他可是我爸爸,他不相信我,倒是外人说了几句混账话,他就相信了!难道我在他心中,就是那样的混账吗?”骆向前悻悻的坐在椅子上。
夏青棠拿了药油出来让他自己擦擦眼眶周围,骆向前摆摆手,说:“我就不擦,我就留着这个眼眶,等过年亲戚们都来了,好让大家都看看,我爸做了什么错事。”
夏青棠说:“这又是何必呢?你过年弄得一脸伤,到时候亲戚们也不好给你讲对象了。”
“我再也不处对象了,我真的害怕了。”骆向前苦笑了一下,道:“我算是看清楚了,我这人命有问题,遇到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就说这个丁雨柔,我真的对她不薄了,明明是她背叛我,可她却跟我爸说是我背叛她,还说……还说我糟蹋了她……我爸也真是我亲爹!他居然什么都不问,就断定我有问题,回来就用拳头招呼我……我这人,也太失败了。处对象遇不到好人,自己的亲爹也不是个好东西。我算是真的看清楚了,我就没有那个命,还是别想这些了。”
见他表情沉痛,意志消沉,夏青棠也不知道能怎么劝说了。
谢瑾萱说:“不处对象也挺好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顺其自然的,什么时候遇到你喜欢的人了,自然就想处了。再说你现在在单位发展得不错,不如把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争取早日升职。”
骆向前在粮食局确实干得很不错,他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是个很踏实的人,进单位以后到现在,完成了好几项不错的大工作,现在上面很重视他,他要是再好好干上几年,总有机会可以调走的。
骆向前这才抬起头来,他说:“还是瑾萱明白我,我就应该只好好工作,为人民服务。”
“那喝酒放松也别忘记了。”夏青棠说:“豆腐干已经煮好了,你们自己拿筷子夹,我来煮面条,今天做的手擀面。你啊,好好吃上一顿,其他的事情别想了。”
骆向前搓搓手:“这可真是太好了,只可惜不能喝酒。”
“喝点麦乳精吧,一回事。对了,瑾萱,你再夹一大碗送去那边。”夏青棠说着,就去煮面条了。
谢瑾萱先给骆向前冲了麦乳精,然后就拿出大碗,先夹了一碗放在餐桌上,让骆向前一个人先吃,接着就又夹了一大碗送去了那边。
夏青棠做的卤煮豆腐干可是非常好吃的,每次做都很受欢迎。
她用白干和炸过的白干一起煮,还会放上冻过的老豆腐和泡发的干竹笋,最后煮的热乎乎一大锅,每一块都非常入味,不管是配饭还是下酒,都是一流的,连谢母都喜欢拿这个配上两杯黄酒。
骆向前今天不能喝酒,谢瑾萱也陪着他不喝,好在还有夏青棠做的手擀面,煮好以后调好味道,再浇上一勺卤煮锅里的汤汁,真是香的不得了。
骆向前一口气吃上两大碗,正高兴的时候,就看见骆父走进了小院子,然后轻轻敲敲门。
谢瑾萱看向骆向前,道:“叔叔来了,我去开门了。”
“他来我就走!”骆向前哼了一声,气性还挺大。
“别这样,你坐好了。”谢瑾萱拍拍他的肩膀,过去开了门。
骆父进来后,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想找向前说几句话。”
“叔叔你说,我们刚好吃完饭,我跟青棠去洗碗。”说着,谢瑾萱就端着吃空的碗盘,跟夏青棠一起去了厨房,然后关上了厨房门。
骆父没待太长时间,谢瑾萱跟夏青棠也基本没怎么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过了大概七八分钟,骆父就大声说:“瑾萱,我回去了啊。”
“好,叔叔再见。”谢瑾萱走出来,把骆父送出小院子。
夏青棠走出去,见骆向前低着头坐在那儿不动弹,就说:“怎么了?不会又吵架了吧?”
“那倒是没有……”骆向前摇摇头。
“那你怎么这样?”
“我有点儿意外……我爸也会那样跟我道歉……”骆向前叹口气,“现在,我连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夏青棠笑了起来:“那就别气了啊,生气多伤身体啊。叔叔跟你道歉,这是好事啊,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就短暂的气一气,然后原谅他吧。”
“嘿,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原谅你娘家人呢?”
夏青棠说:“我们俩的事情不是一回事。你爸爸误会了你,就赶紧跟你道歉了,但我那个生母,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再说了,我马上也要去娘家吃饭了。你要不要也赶紧回家啊?”
“我……还是算了,我今天还在生气,等明天再说吧。”骆向前叹口气,“为什么我就这么坎坷呢?”
夏青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也叫坎坷吗?不过就是失个恋而已,这要是算坎坷,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受苦受难的人了。”
“哎哎哎,你说得轻巧,你一上来就碰到我们瑾萱了,你可是没有失恋过的人,你凭什么觉得这个不叫坎坷?”
夏青棠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说:“行,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大的人了,失个恋就要死要活的,怪没意思的。人生在世,谁不需要吃点苦了?你衣食无忧、健康聪明,什么都不缺,在爱情上吃点苦怎么了?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叫唤上了。”
骆向前微微红了脸,道:“你这说的……这个跟那个不是一回事啊……”
“就是一回事,只不过人家的苦比你的更难一些,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是真的会死人的。我上次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才十几岁,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那么晕倒在路边了。你好歹是没有吃过那样的苦吧?”
这话一出,骆向前立刻正襟危坐:“哎呀,你这说的……我……”
谢瑾萱笑着说:“向前,论斗嘴,你是比不过青棠的。”
“这不是斗嘴,这是在讲道理呀。”夏青棠振振有词。
骆向前站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回家吧,被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于荒唐了。分手以后也这么久了,我还老惦记着这回事,怪没意思的。我好歹也是个爷们,怎么老是走不出来呢?幸好冷锋不在家,要是他也在,肯定要笑话我的。”
说着,骆向前就站起来,穿好自己的大棉衣,打算出去了。
结果他人还没走出去,就看见冷锋穿着一身绿军装,手里抱着什么东西,站在小院子门口冷冷地张望。
“哎哟我的天,我也没喝酒啊,怎么出现幻觉了?”骆向前吓了一跳。
“怎么了?”谢瑾萱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打开门喊道:“冷锋?你怎么回来了?”
骆向前这才跟了出去:“不是幻觉,是真的啊?冷锋真的回来了?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啊?”
夏青棠也朝外看了看,果然是冷锋站在那儿,他还是那副众人欠他一万块的表情,比这会儿的天气还冷漠。
她撇撇嘴,没有动弹,而是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开始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谢瑾萱兴高采烈地拉着冷锋进来了,骆向前也没回家,跟在后面一直在埋怨冷锋不提前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这种事有什么好打招呼的?反正我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冷锋淡淡道。
夏青棠斜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冷同志,你好呀。”
冷锋也不觉得尴尬,而是把手里抱着的布袋子递过去,道:“小夏同志你好,许久没见,又来打扰你们了,这是一点儿山货,我从那边带回来的。”
夏青棠没接:“那多不好意思啊,无功不受禄,可不敢收的。”
骆向前听出了夏青棠话里的不愉快,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很识趣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冷锋说:“那好,我给瑾萱。”
谢瑾萱只好收下那包东西,道:“谢谢你,这么远还给我们带这些东西,你有心了。”
冷锋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着这些可以做菜,就给你们拿过来了。那行,我先回去了。”
他倒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跟夏青棠之间有矛盾,也不打算站在这里一直碍眼。
谢瑾萱也没留他,而是说:“那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吧?”
“过几天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这几天也有点儿私事。等我忙好了,找一天中午,我请你跟向前吃饭。”冷锋道。
“好,那我送你出去。”谢瑾萱跟冷锋出去了。
骆向前小声说:“小夏啊,冷锋得罪你了?”
“对啊,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看出来了,你是这么讲究的人,平时我来了,你都是好茶好饭的招呼着,这冷锋这么久没回来了,结果进了门,你都懒得站起来,更没有茶水招待的,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
夏青棠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当我跟他八字不合吧。”
这话放在从前是不敢大声说的,但现在寺庙都有人正常去烧香了,也不怕说这种话了。
“嗨,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是他的问题,冷锋这人,除了跟我们俩好,其他人跟他都处不好的。他这次回来,就要留下来工作了。幸好他要去做警察,倒是适合他的冷脸。”骆向前笑了一声。
“他做警察?那倒是真的适合他的。”夏青棠说:“反正跟我没关系的。”
“你可别因为讨厌他,就不请我来你这里吃饭了啊,我可是太喜欢你的手艺了。”这才是骆向前的重点。
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还能来这边品尝夏青棠做的小菜。
夏青棠笑了起来:“你老骆可是我的朋友,我们俩关系好着呢,只要你想来吃饭,随时跟我说。”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够意思。那行,我也过去看看,瑾萱怕要送他回冷家的。”
“去吧去吧,我也休息一会儿。”夏青棠送走了骆向前,关好门回到卧室去睡午觉。
冷锋这次确实是彻底回城了,他因为身体原因被要求转文职岗,但他不同意,刚巧他身上有军功,所以家里帮他弄回来当警察,跟之前也差不多,更符合他的性子,所以他就办好手续回来了。
等过了年,就要正式上岗了。
不过这个人的性格还是那么古怪,他回家的事情办了那么久,真的就一点儿没跟朋友们说,也亏得谢瑾萱跟骆向前都是好脾气的人,不跟他计较的。
谢瑾萱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好兄弟回城工作了,以后总能经常见面,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好事情。
对夏青棠来说,这事儿是毫无影响的,反正从那天之后,冷锋也没有来过小院子,谢瑾萱也尊重约定,没有主动邀请过他。
他们照常在家里打扫卫生,做各种过年的准备,到了小年那天上午,便拎着两瓶酒出门,打算去棉纺厂家属区吃午饭。
两个人只骑了一辆自行车,夏青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搂着谢瑾萱的腰,一手拨弄自己的新外衣。
这件外衣是谢母在放假前送给她的,专门找人给她做的,说是按照最流行的那种款式,做成很漂亮的大翻领,颜色也很时髦,是墨绿色起黑色细格子的,穿上以后更显得皮肤洁白,极有气质。
今天有谢瑾萱在,所以他们没有绕开那条路,骑过那个摔跤的路口时,夏青棠眯着眼朝那边看了一眼,就看见骨瘦如柴的李丫头穿着上次那件破袄子,正在路边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撕打着。
但她年纪小个子矮,而且瘦得风都能吹倒,因此根本就打不过那个中年人,没两下功夫她就被推倒在地,那女同志也是个狠人,居然抬起右脚狠狠朝着李丫头的身上踢了过去。
夏青棠一惊,这一脚一脚踢上去,这孩子还能有命活?
自行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谢瑾萱沉声道:“青棠,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