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平时很少有人来,因而时静芸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温清清还在小范围地绕圈,时静芸心下好奇,悄悄地走近了。

才听见原来温清清这是在唱歌:

“星儿闪闪缀夜空

月儿弯弯挂山顶

老房东半夜三更来‘查铺’”

唱的是《老房东查铺》,算是这个年代很经典的军旅歌曲。

温清清一边唱着,一边还时不时地走上两步,手上也根据节奏的变化笔画着不同的手势。

时静芸在高耸入云的一棵大树后头看得出神,啧,这模样,这身段,如果给她一桶爆米花她一定很乐意坐在观众席上观看。

还真别说,温清清唱起歌来还真有几分黄鹂鸟的味道。

不过温清清这么载歌载舞,倒真不像是平日里随意锻炼歌喉的样子……

啊,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

大队偶尔会举行些文艺汇演,知青们都很爱去,原先时静芸也参加过几次,不过那几个为人和善的女知青招工回城后,她就没再去了,温清清这是……在给文艺汇演准备节目?

温清清似乎越唱越有感觉,声音也更加高亢起来:

“举起红灯仔细瞧

越看心里越高兴”

时静芸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可没有欣赏艺术的兴致,也不知道温清清什么时候离开。

这路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温清清堵在这她也不好走出去,绕远路走的路又太多。

她有些无聊地看向四周,却意外地看见不远处赵文浩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时静芸无奈扶额。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往她家附近来。

正自我陶醉着歌唱的温清清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摆一摆本就柔软的腰肢,再原地摆着手势转两个圈儿,就笑盈盈地对上了赵文浩的视线。

许是因为看见了心上人吧,温清清的歌唱也是越发的柔情似水起来。

时静芸没忍住蹙了蹙眉头:

……温清清是怎么做到把这首歌唱得这么酥的?

待到温清清一曲唱罢,赵文浩便抬手给她鼓掌。

“赵书记。”温清清甜甜地唤道,站直了身子。

“温清清,你方才真是唱得好极了。”

赵文浩一脸的赞叹之色,“从前我就觉得你有一把好嗓子,现在看来倒是又是进步了。”

“赵书记你太抬举我了。”

温清清一副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害羞的模样,抬手捂了捂嘴,轻笑道:“你上回在《智取威虎山》选段中的表演也很是出色呢,虽然只是客串了一下,但扮相也是好看得很。”

温清清长得本就漂亮,说话又柔柔弱弱的,被这么一夸赞,赵文浩也很是高兴,半开玩笑地说道:“小温知青,咱们之间就不用这样互相吹捧了吧。”

“是呢,赵书记这样的亲民,我还说这样的话,倒真是生疏了呢。”

温清清哑然失笑,又问道:“这处向来没什么人来,我才想着在这里排练,不知道赵书记怎么也来了?”

“啊,说到这个我真是有些吃力不讨好了。”

赵文浩自嘲笑笑,“我来倒真是想劝时静芸擦亮眼找男人的。”

一听到“时静芸”这三个字从赵文浩的嘴里说出来,温清清如临大敌。

她面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问道:“……什么意思?”

“”

“我早就说了,这老师来得奇怪。”

赵文浩蹙了蹙眉头,只要一想到封敬阳看时静芸的眼神,他就很是不满。

不就是个小学教师吗,天天拽得二五百万似的……

赵文浩大胆且带着些贬低意外地猜测道:“先前听说那封敬阳在部队里混得还挺好,现在却偏偏来了咱们村子,估计是犯了什么事情被打发过来的。

我今天在办公室,来来回回的就见封敬阳接了好几通电话,你说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谁会给他打这么多电话?

肯定也不是家里有事,我看封敬阳的神色淡然得很,没准是他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着讨呢。”

温清清认真地听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赵文浩突然反应过来,“啧”了一声,而后对她说道:“我一时嘴快,倒是多说了些,你就当没听见吧。”

温清清连连点头保证,“那是当然,赵书记,我肯定不会乱说的。”

说着,她还叹了口气,兔死狐悲一般地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时静芸居然嫁给了这样的人,估计她清楚自己出身不好,就想着用婚姻来给自己翻身吧。”

“翻身?”

赵文浩差一点就直接冷笑出声了,“她这样的出身,一般也没有男人喜欢,若是哪个条件好的不嫌弃她,她就该烧高香了。”

要翻身,时静芸完全可以跟他结婚啊,前途无量不说他这仪表堂堂的外形多少姑娘喜欢?

非得喜欢那个面上冷得都没什么表情的封敬阳。

温清清见赵文浩虽然嘴上抱怨着时静芸,但心里还是很记挂她的,要不然完全可以不去理会。

想了想,温清清试探性地开口道:“赵书记,我原来见你经常关照时静芸,又爱和她说话,还以为她会喜欢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文浩努力压抑着情绪才没有将不满的表情展现出来。

“怎么会呢?”

赵文浩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我对同志们都是一样关心的,不过是看着时静芸出身不好身子骨也瘦弱,就多跟她说了几句而已。

其实我对她……也没什么想法的。”

赵文浩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才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呀,赵书记。其实我觉得有时候,合适的人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呢,你说是吧?”

温清清这话里倒是有暗示的意味了,可当赵文浩的目光带上几分探究后,她又别过脸去,很是自然地岔开了话题,“昨天有人看见陈建华又是一个人昏死在路边,看见他两个胳膊都脱臼了,乡亲们又把他抬到了卫生所。”

赵文浩听见这话紧锁着眉头,显然才刚知道这事,“不是说都快养好了吗?他又怎么了?”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温清清故意卖了个关子,又有些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犹豫道:“赵书记……我怕你知道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