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村子虽然穷了些，但许多人家里家传下来的好宝贝也不少。

时静芸算算了日子，他们家现在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钞票。

不如她试着去收点好货，然后等允许小买卖的时候，再把收来的好东西卖掉……

时静芸决定了，明天就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许多人私底下已经开始卖了。

不过这温清清挖的两个大坑嘛……

时静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它们填平，万一被丁子明发现这块地儿已经被人挖过了起疑心了可就麻烦了，她可不愿多事。

——

因着兜里揣着十几张粮票的缘故，时静芸回家的脚步格外轻快。

一想到自己今天不仅救了一个小女孩，还帮着避免了她不眠不休地学怎么给母猪接生的任务后，她这心里止不住的自豪。

等时静芸到家的时候，就听见出房间里已经有水声了。

这是封敬阳回来烧饭了！

她兴冲冲地丢下铲子就往厨房里钻，看见封敬阳在专心洗菜时还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

封敬阳察觉到她的视线，将菜筐放到一旁，开口道：“你今天回来得倒是晚了些。”

“我也不想这么晚回来的嘛。”时静芸冲他笑笑。

封敬阳没说什么，转身拿刀开始切菜。

时静芸看见菜筐里的刀豆一愣，疑惑道：“这筐刀豆哪来的？怎么恹恹的。”

“学校种的，算是抢救回来了吧，校长说这些刀豆直接分给我们。”封敬阳解释道。

“哦。”

时静芸点一点头，心道果然昨夜的暴雨之后，有许多农作物没抢救回来。

封敬阳见时静芸站在自己的身旁，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扭头看她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你今天心情倒好。”

“我今天心情当然好啦！”

时静芸就等着封敬阳问这句话了！

她说着，兴奋地扯了扯封敬阳的袖子，将封敬阳的注意力从面前的菜板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疯狂地用眼神暗示着她今天有好事发生。

“怎么？”封敬阳问道，知道这是有事儿要说的意思。

时静芸从兜里掏出一叠粮票来，飞快地在封敬阳的眼前晃了一下。

封敬阳敏锐地捕捉到了票面上“全国通用粮票”的字眼，挑一挑眉，问道：“全国粮票？”

“对呀。”

时静芸嘴角笑意更深，像是打开一把折扇一般将粮票展示出来，“你猜一共有多少斤？”

封敬阳粗粗地扫了一眼，说道：“二十斤左右吧。”

“是二十四斤！”

时静芸纠正道，又像是怕被别人看见似的，匆忙又将这些粮票收起来了。

封敬阳又扭头继续切菜，说道：“是老支书给你的？”

“老支书哪舍得给这些，之前那条蛇也不见他拿出啥表示表示。”

时静芸撇了撇嘴，不过很快又笑起来，“这次啊，是我见义勇为的嘉奖！”

说着，她就将方才是如何救人的事情给详细描述了一番，当然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其中。

封敬阳认真听着，听到一半却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他扭头看着时静芸，目光沉沉，“你说你一下子就游过去抱住她了？她没挣扎吗？”

时静芸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坦白道：“其实倒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我是慢慢游过去的，而且那会儿那孩子也没什么力气了，所以我才这么放心的……”

“你水性也不算太好。”

封敬阳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要是还有别人能施以援手，你还是别下水了。”

时静芸听了这话很是诧异，封敬阳在部队里待过，怎么会这么说呢？

于是她疑惑道：“难道有人在你面前落水了，你要见死不救吗？”

“我会救。”封敬阳神色坚定地说道，“但我是提醒你注意安全，我会担心。”

这样罕见直白的话语让时静芸一愣。

“封敬阳……你说什么？”

封敬阳却撇开了目光，只说：“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出了什么事我还要照顾你。”

“是啊，互相照顾。”

时静芸重复着，面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封敬阳再度开口道：“你今天这么高兴，是因为救人还是粮票？”

时静芸愣在原地。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喉咙似乎突然干涩起来，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前，就见封敬阳轻声“啧”了一声，说道：“就当我没问过吧。”

“什么叫‘就当你没问过’？”

时静芸真是被气笑了，她是真没想过自己居然能从封敬阳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怎么能……

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怎么能……怀疑她？

封敬阳停下手上动作，转身看她，却在发现时静芸眼眶发红时瞬间无措起来。

“时静芸，我……”

封敬阳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却被时静芸打断了。

“你说啊，封敬阳。”

时静芸冷笑两声，“继续问啊，‘我今天这么高兴，是因为救人还是粮票？’”

封敬阳抿了抿唇，没吭声。

“合着在你心里，我完完全全就是因为粮票高兴？”

时静芸看着他这副回避的模样，更是心寒，追问道：“封敬阳，我问你：因为救人高兴和因为粮票高兴这两件事情冲突吗？”

封敬阳顿了顿，才开口道：“不冲突。”

“对啊。”

时静芸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既然不冲突，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还是在你心里，我时静芸自始至终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先前冷落我也是，现在质问我更是。”

说到这里，时静芸略略撇头不去看他，继续说道：“难道你觉得，在我救人前，在我连那孩子的脸都没看清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村西那个姚寡妇的独生女？

我就知道我送那孩子回家，就能得到这么多粮票的嘉奖？”

“我不是这个意思，静芸。”封敬阳似乎急着想解释什么。

但时静芸已经失去耐心了。

“随便你怎么想了，封敬阳。”

她叹了口气，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