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军区之后,王翠霞不用靠工分换粮食,每个月兜里都能多几张票,每个月都有零嘴,吃得也好了,体重明显增长了。

衣服往宽了做,裤子也往外松两捺,脚面都宽了一指。

胖了一圈的王翠霞倒下去,把地上的灰都砸出来。

‘砰’的声。

果果的嘴巴都张大了,能塞个小鸡蛋。

小丫头指着王翠霞说:“天呐,二奶奶竟然睡着了,也太能睡啦,她是局(猪)吗?”

许兰:“……”

她敢打包票,沈果果是在讽刺。

小丫头片子鬼精灵的,除了她四婶婶,她谁都敢气。

沈大柱抱住果果,堵住她的嘴,他用力给许兰点了点头,表示,‘人质’我已经先控制住了。

果果同时给穗穗皱了下眉。

在家里小霸王的威胁下,腆着小肚子站在旁边的沈穗穗,奶声奶气道:“二奶奶你是局(猪)吗?”

王翠霞:“……”

丫的,这俩小王八蛋!

骂谁呢?

眼瘸吗?

她分明是因为内疚到极点才倒下去的!

许兰扶额,无语望天。

算了,说就说吧,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姜晚婉被果果和穗穗逗得心情又明媚几分。

天真的可以,昏倒了就以为她没办法了?

“二娘晕倒,等会儿找个板车,辛苦二大爷把他拉出去了。”

沈红军刚要说自己拉不动。

沈二柱再次站出来:“弟妹放心,我会把他们送到三柱子那的。”

王翠霞:“……”

玛德,这孩子肯定不是她生的,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被人调包了。

沈红军憔悴地闭上眼睛,已经没有折腾的力气。

沈二柱自己去找板车,板车只有拉沙子用的,车底打扫得再干净也有灰土和石碎,沈二柱把王翠霞搬上去,王翠霞没忍住皱了下眉。

后背压到石头了,隔得好疼。

沈二柱把她拽到旁边,把被子衣服和鞋子都放旁边,有个饲料袋子还把王翠霞胳膊压住了。

众目睽睽下,王翠霞万般难受只能忍着。

她心里再次痛骂姜晚婉的无情,还有沈二柱的冷漠。

沈二柱把人和行李打包到板车上,两只手拉住车辕:“爹,咱们走吧,你们中午还没吃饭呢,我送你们去三柱子那吃饭。”

沈红军一瞬间像老了十岁。

他用力扶住炕沿站起来,颓败地往外走,像只斗败的秃鹫。

沈二柱送他们离开,沈家院子恢复安静。

杨姐不方便再继续留,只道:“供销点忙着呢,这边没啥事我就回去了。”

“谢谢姐,改天我去看你。”杨姐跑这一回就是为了帮忙,姜晚婉打心眼里感谢她。

杨姐确定姜晚婉是个记恩的,她也不是圣人,顺手帮忙能帮军区恢复宁静,还能得姜晚婉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好,改天见。”

说完杨姐就走了。

事情结束,沈行疆从屋里走出来,站定在姜晚婉面前,他个子高,挡住刺眼的日光。

“抽空休息会儿,不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姜晚婉微微歪了下头:“好~”

人都弄走了,她还有啥烦的。

该烦的,是二房的人才对。

院子里人多,沈行疆不能把她抱到怀里好好哄一哄,想要亲热只能等晚上在被窝里,可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放到姜晚婉头上,揉了揉。

“乖。”

“我先去忙。”

姜晚婉点头:“嗯嗯。”

沈行疆回到军区,和哨兵打了声招呼:“以后不要让王牵牛,沈红军,王翠霞,还有沈三柱进军区。”

早在王牵牛第一次来军区,她还没有和沈三柱结婚时。

王翠霞因为王牵牛的事情开罪姜晚婉,沈行疆就想把二房那几人赶走。

但……因为一点小事把二房人赶走,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他便故意让王牵牛进来走动,留下把柄,等她做的错事多了……拔出萝卜带着泥,可以把二房的人一并赶走。

任谁都挑不出错,心狠是他,姜晚婉永远都是最干净,最善良的。

这些他不会说给姜晚婉听。

在她心里,他永远都不想露出阴暗的一面。

事情已成,二房那几位就不用在放到军区里来。

他接下来该处理的,就是姜怜那伙人了……

沈二柱把王翠霞推到外面路上,见没有旁人,王翠霞挪开压在身上的饲料袋子,从板车里爬起来,利落地跳下车,抓住沈二柱的胳膊又掐又打。

“打死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老子娘,你竟然不帮我。”

“我被人羞辱,被人赶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就不该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

“完蛋玩意,半点指望不上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榆木疙瘩。”

“三柱子要是在这肯定会帮我和你爹的,你是不是脑子让门夹了,分不清里外人,姜晚婉得意狗孬和货孬,对你也不错,你们刚才帮忙说两句好话,我们也不至于被赶出来。”

沈二柱任她打骂,等王翠霞打累,他松开板车,面无表情道:“娘既然没病,还有一把子力气打人,想必你和爹可以自己推车去找三柱子。”

他毫不犹豫回军区。

从军区走到农场需要几十分钟,他不想耽误下午的工,还特意加快脚步离开了。

落在王翠霞眼里,沈二柱急匆匆的样子就是狼心狗肺,没有人性。

她脱下鞋子追上去,想揍他。

追到军区门口被拦住,站岗哨兵严肃道:“上级指令,你没有资格进去。”

上级?

他上级能有谁,沈行疆呗!

王翠霞原先多风光,出门坐拖拉机,生产队妇女办都要巴结她,现在她连军区都进不去,落差可不是一点半点。

王翠霞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板车上。

沈红军:“我推不动你。”

王翠霞只能下来和他一起推板车。

推到一半,王翠霞不止后悔错信王牵牛的话,又后悔自己不该打沈二柱,不然也不需要推车去县城。

推车走得慢,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沈三柱租的房子门前。

沈三柱为了照顾王牵牛,在王家附近租的房子,房租不算太贵,离王家近,免得王牵牛想家。

因着近,左邻右舍也都认识王家。

推着板车来到三柱子家胡同,正好碰到邻居大婶子出来倒尿壶,王翠霞拉住她,打听马小山和王牵牛的关系。

大婶子想都没想回答她:“马小山就是马英亲生的,是王牵牛亲弟弟。”

饶是王翠霞信了九分,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也把她压得两眼一抹黑。

她强撑住,冲到沈三柱家里。

厂子没开工,沈三柱和王牵牛都在家。

王翠霞蓬头垢面跑进屋,脸上满是血痕,衣服上沾着沙土,她进屋跳到炕上,抓着王牵牛的头发把她按炕上,左右开弓扇她。

“小贱人你竟然敢骗我们!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