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霞在路上偷偷扒开油纸看过。

油纸包里有槽糕、月饼,还有糖,都是农村人吃不起的好东西。

给老四媳妇儿着实有些可惜了。

“给你。”

王翠霞不大乐意道:“老四媳妇儿不是我说你,你上回骗我们牵牛弟弟有问题,我们也没说什么。”

许兰不乐意,想说什么,姜晚婉拉住她。

她倒要听听,二娘在背后对有多少不满意。

王翠霞自然注意到这个动作,她拎着牵牛的东西过来,姜晚婉想要东西,就要听她训两句。

“里里外外是你把牵牛婚事耽搁了,闹得三柱子结婚还得偷偷摸摸的,才没敢叫家里人……明明是你的问题,我家三柱子和牵牛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但他俩啥怨言都没有,还买东西给你。”

“老四媳妇儿,女人可以要强,但不能不讲理,东西你拿着,日后跟我家牵牛客气点。”

“牵牛虽然成分好,是城里人,人也优秀,但咱都是一家人,她优秀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往后你和她好好相处,以前的事,咱们就当过去了。”

说完,打赏似的把东西递给姜晚婉。

许兰看着王牵牛拎过来被晚婉拒绝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二婶子太蠢了,以后不知道要被王牵牛忽悠成啥样。

姜晚婉自然不会接:“对不起。”

王翠霞哼了声:“知道道歉还成,以后就别……”

姜晚婉打断她:“我和她,包括你还有二大爷,三柱子,我都相处不了一点。”

说完她去打水准备洗手吃饭。

刚才在门口默默听了一会儿的沈业军合上本子,腿着走到军区,托人找来沈行疆。

沈行疆才训练完新兵,浑身都是汗,看到沈业军立马严肃起来:“你咋来了爹?家里有事?”

没事爹是不会过来的。

他自己挨欺负也不会过来,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欺负晚婉了。

“她怎么了?”

沈业军把手里的本给他:“你看看。”

沈行疆狐疑接过来,本子上画着各种图案,王八后面跟着五六个正字。

沈业军在旁边解释:“谁骂你媳妇儿一句,我就在后面写个横,刚才老二媳妇儿在院子里说你媳妇儿说了好半天。”

沈行疆握着本子的手收紧。

“嗯。”

“我知道了。”

恰好午休,沈行疆和沈业军一起往农场方向走,路过军区供销点,杨姐看到沈行疆,认出他,放下装着苞米茬子的碗,叫住他。

“沈排长!你过来一下!”

沈行疆和她男人熟悉,一起执行过任务,平时也说过话:“咋了嫂子?”

杨姐是老革命,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人。

她见过姜晚婉几回,小姑娘笑呵呵脾气成好了,还给军区立过好多次功,她对姜晚婉印象不错的。

不仅如此,她男人回家就把沈行疆挂嘴边,说这小子未来可期,是草原的狼,早晚要杀出一片天。

供销店除了进去的大门,货台旁边留个窗,杨姐刚才就从窗里叫住沈行疆,沈行疆和沈业军没进屋,在外面和她说话。

杨姐胳膊搭在窗台上:“我说沈排长,你怎么能纵容你媳妇儿走后门呢?”

杨姐对姜晚婉印象不错,也不敢贸然相信姜晚婉的作风,先敲打问问。

沈行疆薄唇翕动:“杨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关于晚婉的谣言,你可以直接说。”

当兵的人,自不可能被诈到。

杨姐没诈道:“上午沈三柱的新媳妇儿来了,和我说她弟弟马小山犯事被抓起来,你家小姜要救呢,隔三差五来一回,帮干活献殷勤,又拎着东西眼巴巴送过来。”

“我看你家小姜不是那种人,但是也不确定,就想着问问你。”

“我和你说,咱要发扬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不能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利就做对不起人民群众的事情,我家里就是县城的,不少亲戚都知道马家兄弟和王家的关系,我提醒你们,他们关系不一般,她嘴里的弟弟说的就是马小山。

马小山因为啥进去的?骚扰女同志,流氓罪,这种事不管你们帮不帮,也得让小姜处理得亮亮堂堂的,谁知道王牵牛在背后还和谁说过这件事,闹大了,对你的影响才是最严重的。”

王牵牛和她说了这件事,杨姐都没和旁人八卦。

她男人是团长,有些话不能乱说,再说了,都是军区的人,傻子才会想着看军区人的笑话。

“谢谢杨姐,回头我带晚婉亲自登门谢你。”

沈行疆诚恳致谢。

杨姐不甚在意这种虚礼:“赶紧回去问问咋回事,处理了吧。”

沈行疆和沈业军往回走,沈业军忍不住叹气:“外人都知道帮咱说两句话,二哥二嫂却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穷汉得了狗头金,眼睛就瞎了。”

“不管说啥,咱不能委屈晚婉,他们看不到你也不给你添麻烦,可劲欺负晚婉……速战速决吧,我看不下去了。”

他的好儿媳妇儿让沈家的人从泥鳅变成蛇,现在这群泥鳅竟然想咬人。

多寒人心。

沈行疆周身气压又低了几个度:“嗯。”

正当晌午,秋风刮得树叶子哗啦啦响。

王翠霞倒在炕上,沈红军坐在她旁边,四五个打开的油纸包铺散在他们身边,王翠霞手里拿着槽糕,轻轻咬了一口,槽糕掉了点渣。

她看到渣子掉到衣服前襟上,本想伸手捡起来塞嘴里,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

沈红军看到:“咋不接捡起来吃了?这玩意贵着呢。”

王翠霞老佛爷般闭上眼睛:"牵牛给她,她不稀罕,不会享福的东西,她不会享福,咱必须享福,掉点就掉点,又不是吃不起。"

“你儿子给你讨了个好儿媳妇儿,饽饽渣子你还心疼,没出气的样儿。”

沈红军愣过后笑了:“你还挺有福骨头的。”

王翠霞:“那是。”

她拿着槽糕递到嘴边,刚要咬下去,就听门口传来沈行疆的声音。

“收拾东西,立刻、马上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