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上的帖子依旧在发酵,众人对叶囿鱼的谴责也在他被带走后达到顶峰。

然而和想象中铺天盖地的谩骂迥然不同,帖子后半部分的画风逐渐跑偏。

【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猥亵未成年Omega再用钱摆平装作无事发生?我一直以我们学校为荣,然而这一次我却被扇肿了脸!】

【楼上太激进了吧,校方不是正在处理这件事吗?结果都没出来,怎么就被打肿脸了?】

……

【恕我直言,我们学校的升学率就是被那群有钱人拉下来的。】

……

【你们还别不信,年段排的上名的哪个是有钱人?年段倒数哪个不是有钱人?】

【我】邬遇

【我】迹扬

【噗……神级打脸现场!前排兜售瓜子花生快乐水!】

【校草肯定看懵了:怎么?是我蝉联第一的姿势不够张扬吗?】

【迹神才懵呢:我甚至不配当万年倒二。】

【明明讨论的是YYY,偏偏要扯上所有有钱人,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仇富吗?】

【虽然歪楼了但,有钱人吃你家大米了?!】

……

【没爬楼。但造谣的都省省吧,迹神能被猥亵?你们忘了上学期那群被退学的人渣A了吗?哪个身上没带点永久性损伤?】

帖子到这戛然而止,“禁止跟帖”四个标红的大字大大咧咧地横亘在最下方。

封贴时间就在几秒之前。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看似是校方后知后觉开始控制舆论,却又卡着几个微妙的巧合。

叶囿鱼凝眸,视线在帖子最后一层来回逡巡了几遍,心下一颤,连带着划过屏幕的指腹也抖了抖。

永久性损伤……

原文里倒是有这么一件事儿,但那些人的作恶程度远远不及炮灰攻半分,因此作者一语带过,占的篇幅甚至没有炮灰攻骂人的话多。

叶囿鱼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清凉的药油味顺着鼻尖钻进肺里,激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应景似的,脑海里蓦地闪过迹扬壮硕的手臂……

他下意识往邬遇身边挪了几小步。

直到两人间最后那点儿距离彻底消失,手挨着手贴在一起,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觉察到身边人的躁动,邬遇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叶囿鱼头顶的发旋。

Alpha的领地意识很强,尤其是易感期的时候。

这小傻子却软乎乎的,粘人得紧。

医务室里,几人的商讨最终在魏宇一家人的连声道歉中接近尾声。

明明是魏宇和叶囿鱼之间的矛盾,最后却演变成魏父押着魏宇向邬父道歉。

魏母红着眼睛站在魏宇身侧,两颊肿胀,依稀能看见邬母留下的掌印,场面显得格外讽刺。

“对、对不起……”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这头几人道完歉,魏父扯着魏宇的领子就往门外走,面上的温和几乎被愠怒撕裂。魏母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生怕魏父再做出什么伤害魏宇的举动。

三人才推搡着走出医务室,邬遇像是忽然回过神:“我想,阮老师和叶囿鱼才是需要被道歉的对象。”他语气不重,却令人无法忽视。

已经踏出门外的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一阵静默中,还是魏母率先狼狈地转过身。

她神色灰败,匆匆瞟了一眼一旁的阮老师,低下头快速说了句“对不起”。

魏宇显然也吓得不轻,少年的自尊心迫使他强装镇定,可魏母的道歉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母道完歉后,他连忙转过身,一双眼睛胡乱在邬遇和叶囿鱼身上来回乱瞟,带着浓重的鼻音哆哆嗦嗦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你!对不起!”

话落,魏父大约是彻底绷不住了,冷哼一声抬脚就走,魏母和魏宇见状只得匆忙地跟在他身后。不出半分钟,三人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打架的事,叶囿鱼和魏宇之间就算私了了。

魏宇一家离开后,邬父邬母也没有久留。

时间上赶得巧,他们离场时晚宴恰进行到一半,结束后还有一场慈善拍卖。

关于班主任和校董的不实言论,魏母虽然道了歉,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依旧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班主任性子软,就算不和魏母计较这些,心里肯定也不大好受。

想到这里,叶囿鱼撩起眼皮,飞快瞄了眼几步开外的阮阮。

视线里,阮阮正揣着手机,一双眼睛瞪得发圆,白嫩的小脸这会儿正皱成一团,两颊鼓囊囊的,似乎是气急了,连带着眼尾都通红一片。

不止是他,一旁的十班班主任也捧着手机,表情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叶囿鱼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从猥亵Omega到开学典礼上公然霸凌同学,短短半天,他就变成了社会败类,学校渣滓。

眼下最棘手的事情,莫过于和他有关的一切。

沉默的氛围没能持续太久,阮阮匆匆回完信息,紧促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收起手机就冲两人摆手:“刚刚收到通知,要组个临时会议。”

“今天的事影响不小,但你们应对的很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明明连说话都透着股奶气,却偏偏在这种时候竖起了浑身的棱角。

阮阮没有耽搁太久,叮嘱了几句就和十班班主任结伴离开。

叶囿鱼的目光顺着两人逐渐拉远,直到他们消失在转角处。

他正想收回视线,眼前却倏地一暗,脑袋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搓扁揉圆地挼了一圈,他毫无防备就撞进了一个还算宽阔的怀抱。

鬼使神差地,他脑子里浮现出那句校草后援群验证码——只撞哥哥胸膛。

“没事了。”

邬遇咬字不重,透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意思。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叶囿鱼下意识想要反驳,头顶的那双大手作恶似的又挼了一把,他扬起沉沉的脑袋,目光所及是一片阴影,鼻息间全是邬遇的气味……

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事的。

他叫叶囿鱼,今年二十六岁,自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孤儿院。

他不喜欢居无定所的生活,往前看不见惦念,往后看不见盼头。

所以他给自己买了个家。

可他还没来得及为买到的归属感沾沾自喜,就连存在也被一并抹杀。

他变成了书里和他同名同姓甚至长着同一张脸的叶囿鱼,还要处理这人留下的烂摊子,第一天被打了一顿,第四天被推到风口浪尖。

“没事了。”

邬遇合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他看起来倦懒又疏离,叶囿鱼这样想着。

可偏偏,这人像是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被赋予了惑人心神的魔法。

他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了。

压抑了许多天的情绪还没爆发,就先一刻被尽数抚平。

_

沉重的疲惫感如翻涌的潮水,轻而易举地将人淹没。

混沌中,叶囿鱼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

好烫……身上黏糊糊的……

不舒服……

叶囿鱼试图翻身,手臂却被死死禁锢住,双腿也像压着两个千斤重的砝码。

他缓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再次挣扎!

一条腿终于挣脱了牵制,然而他还没等到喘息的机会,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压制住,非但没能松懈,反而彻底失去了自由,动弹不得。

夜里。

“又烧起来了?”老三压低了嗓子,借着不算明亮的小夜灯打量着两人。他睡得不安稳,一听见对铺的动静,驴打滚似的赶忙坐直了身体。

上铺的张岸也没深睡,这会儿听见老三的声音,他连忙探出头:“再烧下去得送医院了……”

眼下,叶囿鱼眼睛紧闭,两颊泛着不正常的微红,额间铺了层细密的薄汗,连带着周边的碎发也被濡湿。即使被裹得严严实实,被褥里的手脚也不大安分。

邬遇轻捻开被子一角,取出叶囿鱼腋下的电子体温计,36.5度。

“退了。”

“我再守一会儿,你们先睡。”

这一晚上,叶囿鱼反复烧了几次。

期间三人带着他去了一趟校医室,打完针刚有点儿退烧迹象,回宿舍又烧了起来。

“退了就好退了就好!”

“遇哥你也早点睡。”

终于熬到叶囿鱼退烧,老三和张岸放下心来,也没再矫情,倒头就睡。

邬遇抬手把床头的小夜灯调暗了一度,昏黄的夜光洒在叶囿鱼脸上,依稀能看清他脸侧盈盈反光的小汗珠。

许是又发了一次汗,身上黏腻,这人还没安静片刻,很快又有了躁动的趋势。

有了先前几次的经验,邬遇熟练地给叶囿鱼擦拭起身体。温热的毛巾抹过脖颈,恰巧将那一小块凸起暴露在空气中。

邬遇眼神微暗。

这小傻子的腺体,似乎格外敏感。

思绪回拢时,他堪堪收回手,指尖却仍旧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腺体表面,一触即离。

身下的人像是忽然受了刺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蜷缩起来。

荆棘丛生的野地里,一簇簇玫瑰争先恐后地绽放,糜丽又张扬,顷刻就将入侵者层层围困。

勾人的异香丝丝缕缕,如绕指柔般缠绕在邬遇身侧,似乎在邀请他。

请他一同踏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