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刚教训完那个撞了人就跑的小毛贼,抢回一个荷包。他转身跃上屋檐,使出轻功往回赶。眼角余光瞥到一名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提着裙摆,毫无形象的在巷子里撒腿狂奔着。
他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摇摇头。如今的女子,真是越来越不守妇道,不注重涵养和个人形象了。
他几个跳跃,就落在了温如海身边,提起手中的荷包晃了晃,揶揄的说道:“诺。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这样的小贼,也能从你身上讨了东西去?你的警惕性真是越来越低了,防备这么差!明天开始,我得好好的教你几套拳法了!”
温如海的视线胶着于前方,听到他的话,才转过脸来。
秦风奇怪的看了一下巷子里,什么也没有。
两个人的视线集中到那个荷包上。
秦风掂着荷包,翻看了一下,嬉笑道:“料子倒是上好的料,可惜的是,绣工太差了。是哪个女子偷偷塞给你的?这样的手工,你也好意思挂在身上,就不怕被人笑话!”
其实,他也不确定荷包是不是温如海的。但是刚才被那小贼一撞,他就眼尖的发现小贼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猛的往巷子深处逃窜。而温如海正跌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他知道这个略显笨拙的弟弟最近这些日子气色不是很好,因为走路经常摔跤和撞到头,显然是还没熟悉和适应突然长大的身体。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现在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别说武功,连跟普通人打架都有输掉的可能。所以他扶起温如海后也有过犹豫,究竟是放过那个毛贼,还是把东西追回来?
最后还是决定去教训那个毛贼一顿,谁叫他倒霉的冒犯了他们?自己这几天从温家主母那里受的气正愁没处发泄呢!
因此,在他离开之后,温如海身边发生的这一幕好戏,秦风自然是没有看到。
温如海接过荷包,仔细的端详。真的是——很丑。连他这个不怎么懂得欣赏艺术的人都看不过眼。
黑色的缎面上,绣了一只——嗯,展翅欲飞的鸟?夹杂着五颜六色的丝线的金色小鸟?
秦风凑上前来,奇怪的说道:“怎么会有人喜欢在荷包上绣蜜蜂?而且,也不绣上一两朵花衬托一下。”
温如海嘴角抽搐了一下,彻底无语了。鸟,和蜜蜂,很相象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某人愤怒的咆哮:“他奶奶的!我的钱包呢?!说!把我的钱包藏哪去了?别以为赃物不在你身上我就告不了你!给我爬起来!跟我见官去!”接着,是拳打脚踢声以及某男子的哀号和求饶声。
秦风一怔,莫非,这荷包是那女孩的?他突然想起,小公子出门,是从来不带银子的……
温如海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了。他把荷包放入怀里,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象是确定了什么,然后迈开步伐,神采奕奕的朝闹市街区走去。
秦风愣了一下,唤住他:“你的面纱……”
温如海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已经不需要了。”
一想到那只小野猫笨笨的看着他,满脸的惊艳,口水都泛滥了出来,他就忍俊不禁。对自己脸上那一点瑕疵,也完全的释怀了。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呢!原本挡着,也只是怕吓到她而已。还好,最近经常上药,消退了很多。不然,难保她见了以后会不会撒腿就跑。
曾设想过无数次跟她再相见的情景,却不料,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遇。自己积攒下来的那些说辞,演练过很多次的表白、解释,全都派不上用场。仅凭她那一眼,就知道,想要俘获她的芳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他们还有过肌肤之亲呢!真是个十足花痴的女孩,居然还记得没长大的自己。不过,黑色的鸟毛——叫得可真刺耳。
但是温如海忽略了一点,当时若是秦风也站在身侧,某花痴的视线,还指不定会胶着在谁的身上……
秦风看着满面春风的好友,眉目含情,数日来阴霾的脸色终于放晴,露出浅浅的笑意,象是脱胎换骨般,完全换了一个人。跟之前那个缩头畏尾、把自己藏在壳子里的青涩少年彻底脱离了干系。
现在,居然还主动跑到人多的地方去闲逛了?他不是最不喜欢站在人群里的吗?
秦风微眯起眼眸。这个一直被自己当成弟弟般呵护的少年,终于晓得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了?那个女孩究竟是……
“谁!”秦风突然神色一变,随手掂起掉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朝一旁的树冠上弹去。
一个灰色的身影堪堪避开如利器般破空袭来的树叶,从树冠顶跳跃到了旁边民房的屋檐上。
看来,此人的身手不错。
秦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跃身而上,与那个人影缠斗在一起。
刚走到巷口的温如海,听到身后的动静,又折返了回来,站在墙边静静观看。他也很好奇,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撞到秦风的枪口上。
屋顶上一灰一白两个人影,很快就过了几招。
很明显,灰色衣服的那位,身手比白衣的要逊色多了,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眼看就要分出胜负,灰色的人影避开秦风的攻击,虚晃一招,趁秦风回转身的时候,他如箭矢一般朝温如海疾驰而来。
秦风在身后大喝一声:“卑鄙小人!原本还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老天也容不得你了!”说完也紧跟着随后而至,但还是比那人慢了一步。
温如海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被人一把扣住了脉门。
没等灰衣人出声威胁,温如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本能的甩开紧紧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两手伸掌向前一推——
灰衣人没有想到,自己的擒拿爪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这个一脸病容的男子挣开。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看似软弱无力的两掌,居然让自己招架不住!胸口一阵闷热,似有无形的压力逼迫上来,一股绵软醇厚的内息把他弹了出去!他根本就无法站住脚跟,为了避免被迫硬生生的接受这股内息的攻击,他只好借着力道,往后疾驰飞跃了出去。
紧跟在灰衣人身后的秦风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见势不妙,慌忙往旁边闪躲,这才堪堪的避开了灰衣人的肉弹攻击。但还是被那股内息的余波扫到,脚步踉跄的退后两大步,后背挨到墙上,才定住了身形。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他心有余悸的朝温如海望去。而温如海,视线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脸色发白,吃惊的张着嘴,急促喘息着,满脸的不敢置信。
秦风随着温如海的视线看去,脸色亦变了一变。纵使他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灰衣人被打到了十数丈开外,撞毁了巷子尽头的墙壁,倒在了瓦砾中。他挣扎了一下,撑起上半身爬起来,吐了一口浊血,又蹲坐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然后,他盘腿打坐自行调息疗伤。
而巷子两边的墙壁,出现了两道长长的裂纹,蜿蜒向前伸展着,直达那被损毁的墙壁前。
地面上的落叶和杂物,全都被吹散得一干二净。
秦风咽了咽口水。
然后,他也听到了另一个人咽口水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温如海则是手足无措,一脸无辜的看向他,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秦风暗咒了一句,咬咬牙,想走上前去察看那人的伤势,毕竟,无故把人家打伤了也不好。原本只是想捉住他来询问一些情况的,谁叫他鬼鬼祟祟的让人起疑,活该被打。
没想到,还未迈开步伐,自己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打抖。明明心里一点也没感觉到害怕,但是,身体却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如果自己是野兽,现在应该是要尽快的逃离温如海身边越远越好。身体的本能在提醒他,温如海这个笨蛋,还不能运用自如这股奇怪的内力,搞不好哪天自己就被他给灭了。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提神运气一周天,平复了气息,秦风这才迈开步伐朝灰衣人走去。
“谁派你来的?为何要跟踪我们?”他居高临下的鄙睨着受伤的男子。
灰衣人喘着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林木森,乃杭州城守军统领谢校尉手下一名士官。并非在下刻意跟踪二位公子,我只是想确认刚才那名女子的身份和落脚处而已。”
秦风皱眉。女子?
他那疑惑的目光,缓缓转向温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