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正在思索,张道岩有点着急地问:“莫非妹妹真的有新发现?”

发现个啥啊,我烦着呢。又跟宋府扯上关系,宋府原本就神秘莫测的形象再次在我心里陷入更深的迷雾中。可是,凌夫人对我的态度,不是假的。看张道岩的神色,也不是假的。那么,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总不能一丢就丢了两对双生女儿吧……确切地说,是一对半。至少思云还在。

思前想后的,最终我摇摇头:“没有发现什么。”算了,他们的事情我不想再牵扯进去。借口说乏了,把张道岩请出房间,继续蒙头睡觉。

晚膳时分,有婢女端了膳食上来,菜色倒还精致,我食欲大开,吃得津津有味。只是不知道,现在思云他们是不是又露宿野外了。还有,这里是哪里?跟张道岩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天色逐渐暗下来,张道岩走进屋里点了灯,亲切地对我说:“别想那么多,找人的事以后再商议也不迟。奔忙一天妹妹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看我用完晚膳,便吩咐人进来收拾,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安抚我:“那药效只有一天的作用,明儿一早你就能恢复功力了,不过先别乱走动。我和……一些朋友住在前面院里,有什么事你遣婢女前去知会一声就是。”说完下楼而去。

我坐在窗前,看着暮色中的昏暗树影,心里起伏不定。

这张道岩倒不象大哥说的那么坏。他到宋府的目的是要寻找十五年前失散的世伯家的遗孤。恰好宋府收留了人,便让他怀疑上了。不过,思云是凌夫人的外甥女,打小就抱养的,应该不是张道岩要找的人。只是思云跟了张道岩这些日子,为何不向他挑明?难道……她要跟着张道岩去寻亲,探查张道岩的底细?之后又放弃了跟张道岩的旅程,转而到了象郡附近晃悠,是不是得到了宋亦辉的传书,就为了我无意中编出来的身世,说我的家乡在象郡?两个月前,好像,那个时候我遇上了凌夫人……汗一个……我还真是耽误人啊……正无聊地发呆,忽觉身后一阵风起。

有人!

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放低身子往旁边偏了偏,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

一个人影从身边掠过,等他站定,我正要砸个杯子出去,却听得一声轻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姿立在面前,黑衣劲装打扮,一头乌发用暗色发带随意束起,美得过于妩媚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秦——风。”我磨了磨牙。没想到,这小子一袭黑衣更显神采俊朗,衬得那张无瑕的面容如散发光芒的珠玉般耀眼,真是人模人样。若说如海是块上好的美玉,秦风就是温润的明珠。玉,不琢不成器,珍珠却是浑然天成,好似一出现,就是这么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这几天他们都各自蒙着假面,让我差点忘记本尊了。

我笑嘻嘻地上前一步,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娇声软语的说:“死相,吓死人了,就不会先打个招呼啊。”

秦风的笑容僵住,轻轻捉住我的手挪开,稍微退开些距离,脸上又恢复那一贯的浅笑,看着亲切,其实——眼里存着淡漠的疏离。

“原本是要打招呼的,见你傻愣愣地胡思乱想,怕惊扰美人心思,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了。”秦风欠揍似的摆出揶揄的笑脸。“怎么,才这一会儿就想着那个带着你私奔的小白脸了?”

我抽回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认识张道岩?”

他淡笑不语,迅速闪身进了内室,示意我也进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坐在桌前,秦风一改刚才的随意,面带凝重的神色说:“飘云,这次可是有大麻烦了。”我心里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他想了想,看着我,慢慢地说:“如海被魔君带走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满是不舒服,一时也说不上话来。秦风见我不出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毕竟是他亲生母亲,不会对他怎样的。”他说话时虽然语气平稳,眼神却有些闪烁,应该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沉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跟我说实话!如海他——是不是有危险?”

秦风定定地看着我一会儿,没直接回答我的话,有些顾虑地问道:“飘云,你以前——有没有练过什么能隐藏内力修为的功夫?”

我不满地说:“秦风,别岔开话题。如海到底怎么了?”

他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呆愣嘛,有时候又偏偏这么敏感。如海他确实是没什么事。只是你不见了之后,他变得狂燥不安。魔君说他内息不稳,可能是受到外力干扰所致,这才带回去治疗的。”末了再加一句:“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练过什么奇怪的能传渡的功夫……”

我奇道:“别说我没练过什么内功,就是练了,这又关我什么事?”

他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只朝天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

“对了。毒魔魔君怎么会出现?难道她一直跟着我们?而且,我被掳走之前,好像一直没有意识,不会是她下的药吧?是不是她跟张道岩有什么牵连?”

秦风听到我这么问,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是我们疏忽了,让你被人掳走。而且,竟然未能发现魔君是何时跟上我们的。”其实他不好意思说的是,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事后我才从思云嘴里知道那天晚上的事,这已是后话。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担忧地望向我:“飘云,张道岩身边的人虽然功夫不高,但会一种奇怪的阵法,可以轻易牵制住人。我和逸湘猜测是魔教的人,但是魔教已经在江湖上隐匿有二十年了……”

哗!魔教!难道是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魔教?就象光与影,正与邪!简直是江湖故事里必备的经典!

没等秦风说完,我打断了他的话问:“你是说跟张道岩一起的那些人?”说着手指向前院的方向。“那些人对张道岩的态度很是恭谨,还称呼他为公子。难道——张道岩是魔教的人?”

秦风点了点头说:“虽不确定张道岩是不是魔教教徒,但是,他跟魔教有牵连却是事实。飘云,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虽然我知道思云跟你的心思,想从张道岩这里套出话来。但是,你一个女孩子的,独自一人终是不便,还是随我走吧。”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情,就问他:“秦风,听说你们听风楼本事很是了得,能查得到十五年前发生的事吗?比如说……某个灭门惨案之类的?”还有宋府是否收留了被灭门的陈家孩子的事,我在心里暗暗补充。不过这些事可能问宋老爹他们更清楚,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当然,他们肯不肯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风听了我的话,身子僵了僵,表情很不自然。

我自然不会知道当秦风听到“十五年前”时心里的复杂滋味,想起那件差点让他们听风楼砸了牌子、至今仍悬而未决的案子。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等忙完这次的事情,就会明朗了。”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外墙的窗格子边仔细听了一会儿,回头对我说:“现在可以走了。”

我满脸不怀好意地笑着凑了上去。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乖乖背起我。

窗子一开,人瞬间飞跃了出去,他并没有惊动前院的人,带着我离开了那座小楼。

秦风在屋顶墙头树梢上穿梭跳跃好几个来回,让我过了一次轻功腾飞的瘾。

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厉害,比海海要强上些许。那次海海带着我跳跃,没有这么高的高度,也没有这么快,而且才跑了一半路途就气喘吁吁了,身子骨果然是弱了些。瞧瞧人家秦风——面不改色,滴汗未出,多潇洒!

我心里正美着,来到一片树林里,那里安安静静地栓着两匹马。在夜色掩映下,我们催马快速离开。

才小跑了一段距离,看着我的奇怪姿势和青白的脸色,秦风咬牙切齿地低咒一声,然后伸手一捞,扯着我的腰带把我带到他的马上,两人同骑一匹,飞快地往前奔去。

马儿没跑多远,我就歪头靠在秦帅哥身上睡着了。嗯,他的身子很热,不象海海那样,凉滑凉滑的……他的身上,是淡淡的茶香味……海海的是甜甜的香草味……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沉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我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透过床前的绣花轻纱挂帘,映得一室温馨。我打量了一圈,很是陌生。雕刻精致的家具门窗,案几上放着盆栽兰花,摆设很雅致讲究,估摸着应该不是客栈,不会是随行的某个人的朋友家吧。

我惬意地伸伸懒腰,翻身起床,正思量着秦风把我带到了什么好地方,只见房门打开,一个人影绕过屏风走进来,淡淡的声音说道:“总算舍得醒了?”边说边挽起挂帘。

我愣住了。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