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

阮唐被几人团团围住,即便明知他受困于轮椅,不方便离开,他们还是不放心的逼着他。

夏婻婻:“阮唐啊,不要怪婶婶狠心,你也不想看见你哥和你妈妈入狱吧?这个家能不能支撑下去,全靠你了。”

阮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报表,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痛笑自己实在天真,“是吗?”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是他错了,以为人性本善,他们是家人,总不至于如此……他竟然以为把他送去联姻,已经是他们对他能做出来的最过分的事了,没想到更过分的事还在这里!

所以说阮唐根本忍不了当原主那种真正的圣母,幸好他选择了让季少煜对付他们,如果换成自己,怕不是会很快就破功崩了人设。

他掐着手心,猜测张明涵和戚景航应该会来找他的,他不能就这样签字,得拖住时间。

于是阮唐做出犹豫状,仿佛就要被说服了,“要是我签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季少煜不帮我呢?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夏婻婻和夏柔对视了眼,劝道:“不可能的,上次在订婚宴上,他还维护了你,想来是很在意季家风气的,他不会让季夫人这个身份有污点。”

“而且,到时候我们都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

说的好听,不过是画饼罢了。

实在没招了,阮唐看了眼窗户,外面刚才还是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大雨了。

临近深秋,这些天的温度忽冷忽热,每到下雨时他的膝盖总有些疼,这大概就是术后的后遗症了吧。

虽然医生保证之后十几年他这膝盖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但是该痛的时候还是得痛。

季少煜之前说要学按摩,结果还不是管家学的,管家每天给他按摩双腿,才让他膝盖疼的不那么厉害。

阮唐一时间莫名觉得委屈,换成平时,他已经在管家的催促下回被窝里了,舒舒服服的享受按摩,时不时跟季少煜顶两句嘴,而不是膝盖疼着还要被迫营业。

情绪有些上头,阮唐干脆借着这点委屈发挥,“妈,婶婶,不是我不想签,刚刚来的路上淋了点雨,头疼的厉害,手上也没力气……”

边说他还边按了按额头,发现自己的手确实都疼的有些抖了,声音越发细弱道,“手抖着怕不好签字吧。”

签出来的字迹估计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字了。

阮唐惯会装可怜,一分委屈被他一演,就变成了十分,倒是有些唬人。

夏柔也就犹豫了,这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不至于如此苛刻。而且她做坏事的时候没什么主意,全靠她妹妹,于是看向夏婻婻。

夏婻婻看阮唐确实疼的直发抖,便出主意道,“不然按手印也行。”

阮唐:“……”

哎,他真的不明白,原主为什么会为了这群人而记恨季少煜,还抑郁自鲨。

“我头疼的厉害,”阮唐对夏婻婻的提议充耳不闻,不再压制痛意,任由膝盖里的钝痛逐渐传到全身。

他自打决定摆烂后,就不懂得克制为何物,反正会哭晕的孩子有糖吃,管家心疼他,季少煜也闷不吭声的默许他。

这会儿他倒不是向他们哭,而是借着膝盖疼装傻充愣的拖延时间。还真有点疼,钝钝的痛意是一阵一阵的,仿佛骨头缝里透了凉风似的疼。

最后,阮唐连声音也是颤抖的,带着哭腔,“好疼啊……”

阮唐简直想直接装晕,但又害怕自己晕了会被强制按手印,只好一直说着“头好痛”。

夏婻婻见他这样磨磨蹭蹭,恨不得按着他的手直接沾了红印往报表上按。

这时,守在外面的保安忽然发出了点嘈杂的声音。

“先生,未经允许,您这是私闯民宅!”

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劝阻的声音变得更加惊慌失措了,“快拦住他,别让他进去!”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唐心底忽然砰砰的跳了两下,意识到大约是有人来解救他了。

是季少煜。

他接到张明涵的电话后,就意识到李珈估计是走投无路了想利用阮唐,于是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冒着秋雨赶来,下车后也没有伞,导致身上那件白衬衣都湿了些。

他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阮唐,快步走到阮唐身边,连人带轮椅抢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才冷冷的对夏柔说,“我来岳母家里接我的妻子回家,怎么叫私闯呢。”

当他在外面听见阮唐说他头疼的厉害时,只感到无法克制的愤怒,情绪阈值也倏地一下满了。

即便季少煜想报复阮唐,但他也知道,阮唐是必须娇养在温室里的小玫瑰,无比娇纵,稍微淋多一点雨露都会觉得委屈。

连他都不曾让阮唐遭受过身体上的疼痛折磨,阮家人倒好,为了他们的破事,非要把阮唐带出来吹冷风受罪。

不能这样,至少,能对阮唐给予疼痛的不能是别人,只能是他。

夏婻婻这下怂了,不敢和他对上,默默示意夏柔这个丈母娘说话。

但是夏柔性格软弱没主见,见季少煜这么护着阮唐,怎么还敢说话。

倒是李珈不怕那么多,破罐子破摔,拦在季少煜身前说,“季少,这事是我们先斩后奏了,很抱歉,但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也不想你的亲家爆出丑闻吧,到时候你们公司的名誉也会受到影响。”

对上市公司来说,名誉是很重要的,有时候甚至关乎命运。

李珈自以为这是能威胁到季少煜的,谁料季少煜根本不在意他的话,只嗤笑一声,“敢威胁我?”

季少煜说:“那你大可以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进了监狱,还能干什么。”

他毫不在意李珈的自损式威胁,参天大树岂是蜉蝣可以撼动的?

还在抱头装痛的阮唐见状,忍不住往后看向季少煜,虚弱道,“季少煜,我哥他也是好心,你能不能……别和他计较。”

季少煜瞬间停住了脚步,他拧着眉看向阮唐,阮唐这会儿面色白的很,唇也没多少血色,想必是疼得厉害。

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居然还在为了他的家人向他求饶。

阮唐平时从来都不跟他服软的,头一次服软,竟然是为了他们!

季少煜的神情变得更暗沉了,说:“你觉得可能吗?”

他忽然冷笑了声,心底也凉透了。阮唐果然是没有心的,是这些天的相处让他自以为是了。

为阮唐飞奔过来的他好像个笑话,他为阮唐担心,阮唐却只看得见他那些家人。

“第一,你未经我的允许出门。”

“第二,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把季夫人的身份当一回事。”

季少煜列出条条罪状,看着阮唐躲避不及的苍白小脸,随后低头,俯身凑近阮唐,说出那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恶毒的话。

“他们确实该死,但是我现在想把他们按死在这里,只是因为你。”

于是他如愿以偿的获得了阮唐惊讶又愤怒的瞪视,其中有自责羞愧,也有对季少煜反复无常的指控。

其实阮唐是高兴到快要笑出来,但是不能崩人设,只好尽力憋着,差点憋出泪花来,目光从而显得复杂。

不知道说什么,阮唐只好装作不可置信,喃喃道,“……因为我?”

季少煜冷酷到底:“这就是你不听从我的下场。”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季少煜对他束手无策。既然不能让他死,那就让他身边那些本就该死的人代为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