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了一消息,翌日便传了出去,随行的人,无一不知,然却并未因此而降下队伍的速度,照常前行着。

此举,让不少人感慨小皇帝病了,还能如此的顾大局,倒让大家有些刮目相看。

如今这毒辣的日头,所有人都盼着能尽快地到达园林。

因此,这一路下来,贵妃可谓是吃尽了苦头,然却是不敢传出半句怨言来。

她心如明镜,一旦这时候因为她而耽误了大家的速度,怕是会令不少人不满。

纵是身居高位,父亲位高权重,还有一位太后姨母在,也会落下话柄来。

悠悠众口,又岂是凭着权势便能堵住的,这个闷亏,只能自己慢慢吃了。

与之相反的是,乐望舒这一路上,吃好睡好,精神倒是比在皇宫之时更好了。

“娘娘,奴婢问了下,还有半日,就该到了,一会儿用过午膳之后,您就别睡了。”紫玉微笑着道。

她们能看得出,出来这段时日,皇后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主子开心,她们自然也是开心的。

“嗯。”乐望舒点了点头,“是不能再睡了。”

午膳之后,闲来无事,又食了些果子糕点。

一般没有外人在,紫玉紫风便也会一同坐下,紫玉会讲些话本故事,或者笑话来打发时间。

乐望舒听到感兴趣之处,便会插上几句话。

而紫风则完全跟个背景板似的,只听不发言。

如此一来,这时间倒也不是那么的难熬。

见时辰差不多了,乐望舒忽地道:“一会儿,你给我梳妆之时,画出一种病态来。”

“嗯?”紫玉不明白,狐疑地问,“为何?”

“山人自有妙计。”乐望舒并未解释什么。

见此,紫玉也便不再问了,而是认真地研究起了妆容来。

待画好之后,乐望舒拿着铜镜瞧了瞧,道:“眼睛下面,再画得乌青一些,唇色稍稍浓一些。”

紫玉狐疑着,按照其所言画了出来。

铜镜中,少女面色惨白,眼下有着厚重的乌青,然唇色却较艳,给人一种明明不太好,却要故作坚强的错觉。

乐望舒看了好一会儿,满意地放下了铜镜,又开始挑选起了衣裳。

瞧来瞧去,最后选了一身不大扎眼的宫装换上了。

收拾妥当,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

紫玉紫风先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确认是到了,这才进到马车里,扶着乐望舒,走了下去。

前面马车的人,也在这时走了出来。

墨星澜下意识地往后看去,不料竟瞧见皇后那一副羸弱得仿佛风一吹便会倒的模样,他愣了一下。

无影不是说,皇后吃好睡好,好得很么?

这模样,还叫好得很?

面上一派如沐春风,眼底涌起波涛汹涌。

这一世,乐望舒对人的情绪,尤为敏感。

小皇帝前一刻还似好心情,下一刻周身便似泛着冷意,这跳转之快让她没能反应过来。

心头仅有一个念头:小皇帝果然是喜怒无常。

她转过头,便瞧见了太后和贵妃。

太后看上去还算好,这贵妃,瞧着也还行,看上去并没有说的那么严重。

“儿臣给母后请安。”她微微福身,人站不太稳,晃了两下,若非是有丫鬟扶着,瞧着似要倒下去。

太后冷凌着眼,大众场合之下,也不好说些什么,不冷不忍地道:“皇后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歇着。”

“儿臣多谢母后体恤,待儿臣身子好些了,再去给母后请安。”乐望舒虚弱地道。

“还不赶紧将皇后扶到望舒楼。”墨星澜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吩咐。

决定要过来,他便事先着人来此先行收拾了一番,各宫妃子所住的宫殿,都与在皇宫之中差不多。

“可宫妃们的住处,臣妾还需——”

“这些事自有人处理,皇后回去好好歇着便是,无需担心。”墨星澜抢过话来。

“好,臣妾告退。”乐望舒并未坚持。

后宫的这些事,她也不是很想管,像这样的安排,看似小事一件,然并非能让大家都满意,能不经她手,不当这个恶人,便是最好的。

瞧见瘦小的身影走远了,墨星澜才收回了眼神,他走向太后,浅笑着道:“一路舟车劳顿,母后辛苦了,早已为您准备好了宫殿,让下人带您过去歇着吧。”

“皇帝瞧着,脸色不要好,想是也累着了,当心身子。”太后关心着道。

“儿臣明白的,多谢母后关心。”

“哀家也乏了,贵妃这一路来可是受罪得很,皇帝也当多关心关心才是。”太后没说几句,便又提到了贵妃。

墨星澜一应全收:“儿臣明白的。”

一番表面上的母慈子孝之后,太后便被带着向她的寿安宫而去。

墨星澜眸光闪烁了片刻,走向正要离开的贵妃,态度淡然地道:“贵妃脸色欠佳,这一路,苦了你了。”

不管愿与否,某些时候,还是需要逢场作戏的。

“皇上说笑了,大家都一样的辛苦,只是臣妾是最不争气的,还好没有拖累了大家。不然,臣妾便成了累赘了。”徐嫣然的虚弱,是发自内里的。

哪怕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一出口,仍还是出卖了她的伪装。

眼前的女子,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来,配合上那惨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来。

然墨星澜并未因此有半分动容。

“每个人的身子状况不同,这也并非是贵妃能掌控得了的。”他瞧了眼还杵着没动的翠红等人,“还不赶紧带贵妃回去歇着。”

翠红愣了愣,而后恭敬道:“是。”

“皇上,您该喝药了。”赵全这时上前来,小声提醒。

“嗯。”墨星澜转身向着紫宸殿而去。

这处皇家园林的构造与皇宫相差不大,宫妃们所住的宫殿也与皇宫差不多。

当然,望舒楼除外,那栋楼是他几年前便着人开始修建的。

瞧见皇上,程语正大步向着那方赶。

哪知还未到,便瞧见了那离去的背影,当即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哟……这不是丽妃嘛……哦不,现在应该称为程妃了。”贤妃乔馨瞧着那上赶着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都被禁了足,还这般不安分呢。”

这段日子以来,程语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