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小皇帝的小心思也就越来越多了,有些事,已经开始了阳奉阴违,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此刻会这般的好说话,倒是令她有些惊讶。

不过,这份讶异,仅存在于了心里。

“你心里有数便是好的。”

“儿臣自幼有母后的悉心教导,自是不会差的。”墨星澜微笑着应。

那星辰般的眼眸之中一片纯澈,叫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就连识人无数的太后,也分不清,他这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然不管说者是何意,落进听者的耳中,倒是生出了几分讽刺来。

太后心头冷笑着,精明的眼神瞧了瞧喝着茶的少年,不咸不淡地道:“哀家也没教你些什么,说到底,还是皇帝你自己聪慧。”

“母后谦虚了。”墨星澜放下茶盏,忙道,“儿臣能有今日,便是仰仗着母后的相护,若非是有母后在,儿臣又怎能坐稳这个皇位?”

“皇帝心里有数便好。”

“朕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着,母后大可放心。”

“……”

母子俩表面上的母慈子孝,互相夸赞,像是一幅惹人艳羡的温馨画面。

然各自的心里,却是有着百转千回的心思。

就在这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当中,太医来了。

“赶紧给母后瞧瞧,听闻最近都是食欲不振,睡得也不安稳。”墨星澜忙道。

太医给两位行了礼,便着手给太后把脉。

一共叫来了三位太医,待每一位都瞧过了,得出的结论都差不了多少。

“你们的意思是母后年事高了,这皇宫闷热,不利于休养,需要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僻静之处?”墨星澜神色担忧,“可是往年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就突然如此了?”

“今年的天气,尤为热,加之太后也上了年纪,自是比不得年轻之时。”一稍年轻的太医,实话道来,丝毫没看不停给他使眼色的另外两位同僚。

此话一落下,屋子里落针可闻。

静!

死一般的静!

“咳咳……”墨星澜忽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份死静,“大胆!太后还年轻得很,岂容你等胡言乱语!”

看似责备的话语,却不显任何的威信。

“微臣该死!”那太医忙跪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墨星澜问。

“微臣张也。”

“赵全。”墨星澜喊,“将人带下去,仗责十下。”

“皇帝这是作何?”

一直沉默着的太后,忍不住出声问询。

“此人言行无状,不知礼数,冲撞了母后,朕只是小惩一番,让他长长记性。”墨星澜说完挥了挥手。

赵全领会,命人将这张太医带了下去。

经此一幕,余下的两位太医说话就越发的谨慎了,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墨星澜让他们留下药方,便让其离去了。

他们这才似得了解脱般深呼一口气。

出了寿安宫后,彼此对视一眼,对这位人人都觉得是好脾气的小皇帝有了新的认知。

“皇帝这一大早的,又是替哀家请太医,又是在哀家的宫殿里罚人,可真是威风得很!?”太后冷声嘲讽道。

“母后,今日儿臣确是擅作主张了,可儿臣也是为了母后好。”墨星澜摆出一副诚恳的神色来,“母后素来仁善,对待这等无规矩之人不忍责罚,儿臣替您罚了便是,若是任由他们这般肆无忌惮,日后怕是是个人都能顶撞了母后了,那太后的威严何在,皇室的威严又何在?”

话题扯到了皇室的威严上面,纵是太后大权在握,也说不出什么来。

“皇帝言之有理,是哀家的不是。”

“儿臣并未有责怪母后之意,只是母后,一味的仁慈,只会让某些人的心思膨胀,不知天高地厚。”墨星澜正了正脸色,“儿臣今日,仅是小惩罢了。”

“罢了。”太后无奈地摆了摆手,一副管不了的模样,“随你。”

“母后,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墨星澜道。

太后望过去:“何事?”

“今年入夏以来,这日头便是一直这般毒辣,如今母后的身子又是这般,儿臣寻思着,父皇曾留下一处不错的园林,那里风景好,天气也温和,正是避暑的好地方,不妨就大家一起过去,待这个夏日过去了,再回来。”

“胡闹!”太后猛地一拍桌,面上是明显的怒,“哪有皇帝长时间离宫的,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了,造成皇城混乱,你对得起你父皇的这份信任与嘱托吗!?”

“那皇家园林离皇城并不远,也就几日的路程,想是不会有母后所担心的那些,且儿臣的意思是,大臣们都一起过去,并不会耽误朝政。”随后,墨星澜露出一副不理解的神色,“母后所说的有心之人,是谁?安王?还是成王?”

太后神色微冷:“成王一直安分守己,哀家有何好担心的,倒是那个安王……你可知,他的手里可是有你父皇的一半禁军,远在封地,拥兵自重,若是起了反心,你以为你挡得住?”

“小皇叔手里是有父皇给的禁军不假,那成王的手里就没有兵吗?驻守边疆的二皇叔手里可是有二十万兵马,母后怎么不担心二皇叔会反,反而担心了小皇叔?这些年,小皇叔可曾做过半分逾越之举?他若是要反,定是早反了,又怎么会给朕时间长大?”

“你懂什么!?那小子看似是安分守己,养精蓄锐。你二皇叔若是有反心,当初就不会拥你继位,你忘记,当年是谁力排众议,保你登基的?”

“朕没有忘记二皇叔的恩,同样,朕也相信小皇叔,也请母后,像信任二皇叔那般信任小皇叔。小皇叔是父皇带大的,我们自小就在一起,小皇叔定是不会有别的心思。”

墨星澜这话说得笃定,是全心的信任。

太后脸色阴沉:“就算如此,也该将他手里的禁军收归回来,禁军自古以来便是属于皇宫守卫,给一个藩王算怎么回事?”

“父皇曾下过旨,无论朝堂如何变迁,安王的封地,永远都属于小皇叔,不可撤藩,不可削藩,母后忘了么?”墨星澜脸色凝重,还带着微微的气愤。

小的时候,他确实不懂父皇的安排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