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梅园之时,天已经暗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里,乐望舒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转头望向了身侧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小皇帝心中有事。

刚到梅园那会儿,还好好的,后来就变得有些沉闷了。

想想如今朝堂还算安稳,大/将/军一脉也在逐步清扫。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能让皇上忧心的,想必就还剩下太后了吧。

“皇上可是在烦心太后的病情?”于是她问。

墨星阑收回心神,转过头,唇角含笑,顺着她的话,反问:“望舒是如何看出来的?”

还真是啊……

乐望舒错愕了一瞬,道:“想来,如今能让皇上这般忧心的,也就只有太后了吧。”

墨星阑微微笑着,未说这番猜测对与否。

乐望舒全当自己是猜对了,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各怀心思回到了望舒殿。

乐望舒见墨星阑坐一会儿便起身,稍有些惊讶地问:“皇上这是要走?”

墨星阑神色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我今日有事,你早些睡。”

乐望舒点头:“好。”

她并没有多问什么,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才回过神来,让紫玉准备水沐浴。

靠在浴桶之时,她仔细回想了一番今日种种。

.

自乐望舒讲诉幼时遇到的那一好看的小少年起,墨星阑的心里便有着大胆的猜测。

他并未想着逃避,而是选择了面对。

回到紫宸殿,便着无影去将墨白叫来。

无影出去了一趟,然后空手而归:“安王此刻正在长乐宫。”

墨星阑默了片刻,问:“小皇叔今日是不是也去了梅园?”

“是。”

墨星阑心下了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怎么就忘记了,在整个皇城里,小皇叔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梅园。

用小皇叔的话说,那里于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能抚慰他的伤,是他心上的慰藉。

如果自己和望舒的那番对话,正巧被他听了去,现在去找贵妃,也还算说得过去。.CoM

.

长乐宫。

墨白依然穿着那一身紫色衣裳,手里拿着那件红色小斗篷,一双眼,沉静如冰,看着面前端庄优雅的贵妃,一字一字问:“这件斗篷,可是你幼时所失?”

徐嫣然被禁足在宫里,还尚未下令处置她,哪怕出不去,也依然让自己精致着。

此刻脸上的妆容还未卸,水汪汪的杏眸扫了一眼那件已经陈旧了小披风,粉唇上扬起:“怎忽然将这拿出来?又去了梅园?”

她知道,每当他心情不好之时,便会拿着这件小披风去梅园。

时常一待便是一整日,也偶尔会住个几日。

墨白没了往日的温和,满脸写着严肃,语气凝重地道:“回答我!”

在徐嫣然的记忆中,自相识以来,他在自己的面前都是温润的,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给,从未有过抱怨,也从未说过半句重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不一样的墨白,神色稍加收敛,问:“出何事了?”

见她有意避开问题,墨白又问:“还记得第一次相见之时,你是什么样子的?给了我什么东西?”

徐嫣然沉下脸来,并未应声。

墨白的目光紧盯着她:“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似有着万千星辰,她还给了我一包糖,走时将这件披风搭在我的身上……”

说罢,骤然神色一变,话锋一转:“你不是她,你在骗我,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墨白紧紧咬牙,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嫣然。

徐嫣然仅是错愕了一小会儿,随后轻轻一笑,杏眸坦然地接受墨白的怒,粉唇张合,悠悠道:“看来安王是找到了你心中的那个她了?”

墨白原以为,她会否认,会辩解。

可她没有,就这般直白地承认了,而这份承认,将他内心里还仅剩的一丝侥幸给彻底击碎。

身子轻轻晃了下,素来带着笑意的面容上一片阴沉。

拳头紧握,怒火横烧,整个人如置身于火海中。

徐嫣然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墨白的面前,杏眸中满是嘲讽:“怎么?很生气?”

她看了眼那件红色小披风,幽幽道:“当初,是你拿着这件破披风来到我的面前,满心欢喜地说,你找到了我。我看出那时的你,是真的很开心,所以我便很有善心的,没有告诉你实情,让你抱着这份欣喜生活。”

“可我这人,向来都不是个心善的,难得助人为乐一次,总得收取一些报酬才是,各取所需罢了。”说着,唇角的笑意放大,“在为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你心中也是开心的,不是么?”

话语稍顿,徐嫣然转过身,背对着,继续说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是觉得,你亏了,想要让我所受的那些恩惠,吐出来?安王,人太天真,是会吃大亏的,既已是我的东西,又怎会轻易还给你?”

“我若是你,纵然知晓了实情,也不会像你现在这般,跑到我的面前来,无能质问。于你,有何好处?”

徐嫣然轻笑出声:“我记得,你不是这般无用之人,莫不是在封地这些年,过得太顺遂了?”

她欣赏着他那不加掩饰的多变神色,笑声逐渐变得放肆与张狂。

手搭在披风上,说道:“我可从未亲口说过,这东西,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