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扶话语稍顿:“若是再加以阻拦,怕是不少守军都会怀疑我们了。一旦军心不稳,日后我们行事,便会多不少障碍。”

……

看着这突然下起的大雨,乐望舒有些晃神,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安,用午膳时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份不安,也被她带到了午睡的梦境中——

剔骨之刑后,徐嫣然带着众人离开了,留下乐望舒一人在空旷的地牢里自生自灭。

身上的血慢慢溢出,全身动弹不得,意识却还在,亲眼看着自己的慢性死亡。

不知过去多久,整个人躺在血泊中,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就在乐望舒以为自己会就这般死去之时,她恍恍惚惚的,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奔来。

离得近了,乐望舒看清了来人,正是将她害成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

已经开始溃散的精神一下子就收回了些,满脸是血,狐狸眼里一片冰冷,恨意不加掩饰地直视来人。

“为什么!?”乐望舒强撑着,歇斯底里问,“为什么?”

血泪自猩红的眼眶而出,乐望舒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墨星阑,就为寻求一个答案。

墨星阑不言不语,双腿直直地跪下来,手中的剑被扔在一旁,一双手沾了血,颤抖着,想要触碰乐望舒的身子,又似不知该如何下手。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星火帝,就这般低垂着头无措地看着血泊中的乐望舒。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乐望舒身子虚弱,提不起半分力气,仍还是固执地问:“我丞相府满门,何曾对不住你了,你要这般赶尽杀绝?为什么?”

墨星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压根没有听到那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良久后,颤抖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让乐望舒怔了片刻,很快便将情绪抽离了出来,仍还是固执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墨星阑抱着乐望舒的头,在她在满是血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柔而又虔诚的吻,久久没有离去。

温热的触感,让乐望舒怔住,而后泪水喷涌而出。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哭,也不明白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墨星阑手颤抖着将她抱起,动作小心翼翼,似是怕碰碎了珍宝。

温热包裹着身子,驱散了寒意,乐望舒的身子逐渐暖了起来,然心里仍还是冰冷一片。

她看不懂这位皇上,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好比现在,明明皇帝是那么讨厌她,厌恶她,厌恶到看一眼都嫌脏,却这般小心翼翼地将她带离地牢。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如石沉大海,未激起半分波澜。

乐望舒身子疲软,无法动弹,就算不甘不愿,也没有反抗,是无法反抗。

前方亮起一道光,似是从地狱里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天堂的路。

当乐望舒被抱着离开地牢之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突然而来的亮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她躺在了熟悉的床榻上,这是……望舒殿。

乐望舒转过头看去,屋中的人,有爹娘,有大哥二哥,有余三姑娘,有紫玉紫风,还有皇上和傅太医……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乐望舒有些恍惚。

她记得紫玉被冤枉处死,紫风为了她被万箭穿心而亡,余三姑娘早就死在了大哥的怀里,而丞相府上下则皆被斩首,可此刻,他们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眼前,恍惚了好半晌,她哑声问:“我这是在地府么?”

冯氏抹着泪,闻言哽咽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乐望舒目光茫然地看着众人,脑海里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皇后刚醒来,需要安静,各位不妨先出去等着。”傅遥的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离开了寝殿。

墨星阑走到床榻旁,眼神里流露出心疼。

乐望舒脑子混乱,此刻并不想看见他,将头转向一边。

傅遥一边检查乐望舒的伤,一边道:“你没有死,不过伤势过重,暂时动弹不得而已。”

乐望舒心底一颤,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傅遥:“你说……我没有死?”

傅遥:“嗯。”

乐望舒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激动又无措,转而紧张地问:“那我爹娘他们……”

傅遥转头看了一眼墨星阑。

墨星阑抿着薄唇,片刻后,出声解释:“贵妃给你看的那些都是假的,丞相府上下皆安然,那些假的不过是为了引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紫玉紫风也早已被我暗中救下,为了让对方相信,这才一直瞒着你,你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所以你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尽快好起来。”wap..com

乐望舒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星阑:“那你曾经……”

墨星阑柔声道:“曾经对你不好也是假的,为了迷惑众人,现在麻烦解决了,大家都好好的,我也不用装了。”

墨星阑说得情真意切,乐望舒依然不相信,那些亲身经历太过于真实,怎么可能会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乐望舒缓了缓,道:“我要见我爹娘。”

墨星阑神色一僵,而后道:“好。”

这时傅遥也换好了药,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乐绍元和冯氏走了进来。

冯氏依然还在抹着泪,关切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乐望舒的目光紧紧盯着二人,似乎是在确认是不是真人。

“爹,娘。”乐望舒哑着声音喊。

听到这委屈的声音,二人的心都疼坏了。

尤其是冯氏,坐到床边,用手帕给女儿擦眼泪:“傻孩子,都过去了,你受苦了,以后会好的。”

乐绍元没有说话,然眼里的心疼却是一点都不比夫人来得少,他满含歉意道:“是爹考虑不周,让宝贝受苦了。”

乐望舒茫然地看着二人:“我听说丞相府上下都被……”

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再难发出任何的声音。

冯氏轻轻摸着女儿的头:“那些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当不得真,我们如今都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位傅公子医术很好,有他在,你这身伤也能康复。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大家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