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仅我们觉得合适就成,得这二人自己愿意才行。”乐望舒道,“如今尚未定亲,我若待她太好,于她而言,并无益处,兴许还会污了名声。”

颜之玉一怔,她没想到皇后考虑得这么多,且还是站在女方的立场去考虑的这些,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位余三姑娘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乐望舒的心里,对余三姑娘的心思很是复杂,有敬佩,有感激,也有愧疚……

娘说前尘往事皆是过往,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姑娘的另眼相待。

“望舒想得甚是周全,是该如此的。”颜之玉笑笑道。

乐望舒抬头望着飞过湖面,落在海棠树上停歇的小鸟。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由。

而她却是逃脱了一个牢笼又进到了另外一个更大的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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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死一般的静。

墨星阑看着尚水,眼神中,可怜与同情交织着。

“所以你以为,你家的这把火是我下令放的?”

尚水没有吭声,那神色似在说,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墨星阑觉得好笑,问:“你家的这场火,是什么时候?”

尚水:“八年前。”

墨星阑觉得更好笑了:“八年前……我也才十岁,在那一年,我的父亲离世,一大堆的事围绕在我的身边,你觉得是我闲来无事,让人不远千里到这丰城来,烧你家屋子,杀你的父母?我这么有闲心的?”

尚水并不为其所动,固执地道:“先皇过世,皇位原本应该是安王的,先皇更是将一半禁军给了他,可最后是你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你自小便是一个心计深沉之人,你忌惮暗地里与安王来往的人,要想让安王永远留在封地,于是便杀了他的羽翼!”

傅遥:“……”

墨星阑:“……”

就连不明所以的轻歌都觉得,这番话漏洞百出,不可思议。

“你如今多少岁?”墨星阑问。

尚水皱眉:“二十二。”

墨星阑了然地点头:“也就是说,八年前,你十四岁,你所说的这些,可是你自己亲眼所见?亦或是亲耳听你父亲所言?”

“……”尚水默了片刻,硬邦邦地道,“不是。”

“那是安王告诉你的?”

“不是。”

“那就是将你当亲弟弟带大的简言?”

“不是。”

“那就只剩下你们暗影盟的首领了。”

“不是。”

“都不是啊……”墨星阑摸着自己的下颚,“我并未听说,你身边还有何亲近之人——所以,你的这番言论,究竟是谁跟你说的?”

“跟你没关系!”尚水冷声道,“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星阑的态度依然淡淡:“杀你,我没兴趣,将我的人还给我,你的事就由你们的首领去解决。”

如果起初还有些怒,那么此刻对面前之人剩下的就只有怜悯。

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而已,犯不着他去费心思。

尚水沉默不言。

“尚水,你还认我这个首领吗?”轻歌轻声问。

尚水轻抿着唇,眼睫低垂,未应声。

轻歌:“你父母的死,跟墨星阑没有关系,跟墨白也没有关系。”

墨星阑的话,尚水不信,可轻歌是除了简言之外,第二个对自己好人,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轻歌接着道:“你父亲与我师父是故交,当年师父瞧见你的天赋,有心想要收你为徒。只是后来朝局变动,而你父亲又相当于是半个朝廷人,突然变故。师父发现不对赶到之时,你已经被带走了。几经查探,发现你是被安王的人带走的,思量了一番,并未打扰你的生活。

“师父带着我去查真相,也正是那次年少的暗杀,让我险些丧命,得了小望舒相救。不久之后,暗影盟发生内乱,师父深受重伤,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我回去,留下了一个名字就去。我没有想到你会为执念所左右,做下这些事来。”

她拿出一封老旧的信,解了尚水的穴道。

这封信是轻歌的师父当年亲手交到她手上的,尚水的父母,死于成王的算计下,就连尚水进安王的禁军,也在他的算计当中。

所做这的一切,只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成为他的利刃。

看完信的尚水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明明是皇上怕我爹说出秘密,才下令杀了他。”M..coM

“你爹有什么秘密,是我应该忌惮的?”墨星阑眯起眼问。

尚水的脑子混乱不堪,已经短暂失去了思考辨别的能力,听到有人问,便下意识地答:“我爹曾是有名的大夫,偶然救过宸贵妃,并看出了她中了一种慢性毒。待宸贵妃离开之后,他便带着我和我娘隐居到了这里,就在那几年之后,宸贵妃病逝了。”

“你说什么?”墨星阑猛地上前,拽住男子的衣领,“你所言属实?”

他一直都在怀疑母妃的死因,也曾想过是中毒,但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心中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应证。

“我看过他偷偷写的信,可是因为一场大火,信被烧没了。”尚水神色恍惚,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那种毒极为罕见,来自边疆,中了之后不会立即死亡,会让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慢慢地耗尽生命,油尽灯枯而亡。

“听闻,宸贵妃死了之后,皇上曾派人到我爹的医馆找过,不料我爹早已搬离。在他的心里,定是觉得是我爹害了宸贵妃,而你是他的儿子,在那之后,找到了我爹的住处,为你娘报仇!”

傅遥:“……”

这番推论,看似很有道理,实则无半分道理可言。

墨星阑拽住他衣领的手紧了紧,手上青筋暴起,眼神暗沉,最后松了手,冷声道:“我遵从昔日之诺,不杀你,告诉我,乐禹在哪里?”

“呵……”尚水冷冷一笑,“就在旁边的山洞里,找到人,可千万别被吓坏了。”

轻歌走上前去,蹲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云楼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尚水表情一怔:“轻歌姐,我让你失望了。”

轻歌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去。

尚水并未用力反抗,趴在地上,唇角溢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