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脚和腰都钻心的疼着,她也尽量表现出轻松,只因不想女儿担心。

乐望舒软唇紧抿着,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将脸转回。

其实母女俩并没有很久不见,然这一个视线的碰撞,倒是让她们觉得,好似有太久没见着了。

四目相对,眼中印着彼此的倒影。

寂静蔓延在屋中。

不知过去多久,许是一瞬间,也许是片刻,或半晌,乐望舒终从失神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红着眼眶,哑着嗓音,十分依恋地喊了一声:“娘……”

冯氏的眼中也有些湿润,偏过头,缓了缓情绪,而后再转回,慈爱地摸着女儿的脸,声音有着轻微的哽咽:“苦了你了。”

她虽没怎么来这里,然地方就那么大,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会被传得人尽皆知,也就多少能听说了一些。

曾有无数次想要来瞧瞧,又怕给她惹了麻烦,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这次太后召家眷入宫,她心知来着不善,本是可以拒绝的,思量再三,终还是来了。

一是想探探太后的心思,二是想着,不知有没有机会能见见女儿。

明明出嫁还不足三月,女儿却比在家中之时成熟很多。

这样被迫的成长,让冯氏的心,狠狠疼着。

乐望舒摇了摇头,哽咽道:“不苦。”

自己独自一人时,面对着小皇帝,面对着太后以及贵妃那些人,心里从未有过委屈,有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在面对着母亲之时,心里却是酸涩的。

这种感觉,就好似独自在外闯**了太久,突然回到了家中,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关怀。

开心,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母女俩的情绪都有些失控,都在自我调节着。

“娘,您这是怎么弄的?”乐望舒忽地问。

她妖艳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冯氏沉默着。

乐望舒也并未催促。

良久后,冯氏轻叹了一声,道:“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的快。”

乐望舒紧抿着唇,并未出声打断。

冯氏的视线却是看向了屋中伺候的下人。

乐望舒当即领会,挥了挥手,示意都下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冯氏又才继续道:“太后让我等入宫,说是为了商议事情,实则就是为了打压站在皇上那边的人,也是为了敲打已经站在她那边的一些人,而我这遭遇,想是她为了立威而有意为之的。”

她并没有细说,仅是将太后的目的说了出来。

乐望舒心里很清楚,事情并不似所言的这般简单。

她懂母亲的心思,倒也没有再追问,仅是叮嘱道:“太医说了,您不方便动,这些日子,就在我这里养伤吧。”

至于其他的,她能去查。

冯氏先是微怔,而后神情有些犹疑:“这……会不会不太好,若是叫太后知晓了,怕是会为难于你。”

“没事。”乐望舒直白地道,“我身上有皇上的禁令,不得出这望舒楼,太后不能叫我过去,而她过来,我身边又有禁军护着,左右是吃不了亏的。而且——”

她看着母亲,眼神里满是担忧:“您这个样子回去,我也不会放心。”

冯氏到底是过来人,想得比较多,也比较长远:“她到底是太后,就算她手中的权势真的没了,也依然是皇上的嫡母,是当朝太后,皇上不可能会杀了她,且为了名声,还得好好的敬着她。你现在这般与她对着来,日后回了皇宫……这后宫里,要整人的手法有很多,我担心……”

这些,乐望舒又如何没有想过,不过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处理好当下之事才是正理。

至于其他的,到时再说吧。

“娘莫要担心,女儿心里有数的。”

“我和你父亲,都不希望,你为了我们,而委屈了自己。”冯氏心疼地看着女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没关系的。”

吃些苦,受些罪,也没事。

为了让母亲宽心,乐望舒倒是直接应下了:“嗯。”

冯氏看得出,这是在敷衍,没有半分发自内心,神色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紫风还好吧?”

乐望舒眉头微皱:“手伤着了,紫玉在给她包扎。”

冯氏:“伤了,就让她好好歇着。”

乐望舒乖巧点头:“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的。”

冯氏:“嗯。”

“娘……”乐望舒踌躇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二哥去哪里了?”

闻言,冯氏面色一僵,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大儿子尚还没有踪迹,夫君也没信传回,二儿子又不知去向,女儿在宫中也过得不算好……

这些日子,冯氏的心里都是担忧,确实没怎么歇好。

“听家中下人说,二哥离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去了哪里,都没有跟娘说吗?”乐望舒只当那是母亲不想自己挂心而说出的话。

冯氏摇了摇头:“前段时日,他突然找到我,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归期不定,且还需要保密,至于是什么事,去了哪里,确实没有说。”

这回答,倒是让乐望舒有些错愕:“那可有传信回来报平安?”

冯氏摇头,面上一片担忧之色:“没有。”

二哥这人看似不靠谱,却是极少做让家人担心之事,像这样的情况,更是头一次,乐望舒直觉事情好像不简单。

“娘别着急,兴许是真有什么不能提前说的事。”她安抚着母亲,“二哥向来是听话的,等他回来,你好好揍他一番,看还敢不敢这样让人担心!”

说着,还握起了拳头来。

那活泼动人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昔日的样子,冯氏瞧着,轻笑出声:“嗯,听舒儿的,待你二哥回来,我定好好收拾一番。”

乐望舒笑着道:“二哥这是欠收拾。”

冯氏也笑着,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乐望舒当即便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哪里疼了?我叫太医来。”

“没事。”冯氏叫住她,缓了过了那股劲,才道,“就是不小心震到痛处了。”

“……”

瞧见那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乐望舒敛了敛神色:“娘先歇着吧,待晚些时候,女儿再来瞧您。”

冯氏知道她有事去做,哪怕睡不着,也点下了头:“你去吧,让春风春雨进来伺候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