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寿安宫,太后一直忍着的脾气爆发了出来,将殿内的东西,尽数砸了。

一众宫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就算是被碎片划伤了脸,也不敢有任何的闪躲,亦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噤声受着。

徐嫣然在一旁安静站着,见太后将心中的火气都发了出来,她才端着一杯热茶过去:“姨母当心身子。”

对这个侄女,太后虽是平日里多有嫌弃,然也是真的疼。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接过茶盏喝了两口,而后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心里憋着的那股子气虽是发泄出来不少,然心中仍还是不悦的,脸色依然阴沉着。

徐嫣然在其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沉着脸色分析:“今日之事,是咱们小瞧了那位皇后,这才吃下了这样的一个闷亏。”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咱们小瞧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

从皇帝病倒到今夜,每一步都是一个局。

偏生她们被眼前的假象迷了眼,并未注意到,这才会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对方的局中,造成了如今的结果。

徐嫣然稍有些吃惊:“皇上不是一直都在姨母的掌控中,如此之多的动作,怎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兴许,自从大婚起,他就已经脱离了掌控,只是隐藏得很好,让我们都不曾察觉罢了。”太后皱着眉头,轻声呢喃。

脑海里回放着这段短暂的时日里所发生的一切,细究下来,也能发现些猫腻,只是当时并没有当回事。

徐嫣然很快也回味了过来:“难怪他一心要立乐家女为后,对我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很冷淡,原来是这样……”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她并不爱小皇帝,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wap..com

太后沉思了片刻,微微眯起眼,眸中是一片凌厉:“皇帝如今仗着的,无外乎就是丞相府的势力,如今乐家也就只有一个官阶小的老二和一个宅院妇人,至于那父兄俩,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这本就是他们原有的计划。

“眼下咱们的周边都是禁军,怕是不如往昔那么好联系外面。”徐嫣然皱了下眉头,一想到吃的这闷亏,心里就堵得慌。

太后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两口,面上的阴沉褪去不少,转而满脸的严肃之态:“皇帝如今称病不出,人兴许已经不在了,只要将这件事传出去,必定会惹得人心浮动,到时,他在与不在的区别就不大了。”

徐嫣然不是太明白,她狐疑地问:“姨母的意思是……?”

太后浅浅笑了笑,并未解释缘由,而是道:“哀家倒要瞧一瞧,这满朝文武,到底是姓墨还是沈!”

徐嫣然细细想了想,道:“皇上称病不见任何人,不少朝臣都已经找到了姨母,而皇上依然无动于衷,要么便是人真的病得狠了,要么……那紫宸殿如今所在的人并不是皇上,而皇后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时间一久,必定会惹人生疑,适才才有了皇后今夜之举,她是在替皇上打掩护?”

天太后淡淡地瞧了一眼:“还不算没救。”

徐嫣然:“……”

她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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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轩。

折腾了一宿,颜之玉回到宫殿,沐浴出来,瞧见自己的贴身宫女几度的欲言又止,她心下了然,神情淡淡地问:“想说什么便说吧。”

冬雨憋了一晚上,眼下见主子开了口,自是不加掩饰地道了出来:“娘娘,您是真的打算跟皇后站在一条线上了吗?”

今夜所发生的事,自家主子的行为是再明显不过。

颜之玉用干帕子擦着头发,闻声言轻笑了一下:“你在担心什么?”

冬雨抿了抿唇:“皇后今夜可谓是跟太后撕破了脸,日后怕是就要处于对立了,娘娘你素日里不争不抢的,又何须掺合进去?”

颜之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道:“如今形式微妙,与其说是太后与皇后的争斗,还不如说是太后与皇上的争斗。皇上大了,有能力处理朝政,然太后却舍不得权势,不肯放手。皇后与皇上是一条心的,我纵是不想参与,日后也必定会被迫做出选择。既是如此,又何须让自己处于被动?自古以来,雪中送炭都要比锦上添花,来得更好。”

她本是不打算跟身边的人说这些,然看冬雨这丫头甚是担忧,为防她不知形式,日后做错了事而误了大事,这才耐心地解释了两句。

在冬雨的脑海里,想的都是后宫的争斗,从未往朝政上想过,乍然听到这番话,直接怔住了,那傻乎乎的模样,惹得颜之玉一笑。

“别这么惊讶,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可外传,明白吗?”

冬雨自是懂得其中的关键,回过神来,忙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的。”

颜之玉将手中的帕子给过去。

冬雨了然地接过,熟练地擦起了头发。

“上次让你打听的人如何了?”颜之玉忽地问。

问出话,她便抿起嘴唇,细看之下,还能发现面颊上爬上了一抹赧红。

然冬雨虽是忠心,却并非是个很细心之人,她看向镜中一眼便将神色收回,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奴婢打探过了,没有人叫娘娘所说的名字。娘娘所寻之人是何人?是不是他刻意说了个假的名字,骗了娘娘?”

颜之玉敛下眉眼,抿着的唇瓣,变为了轻咬。

骗她的么?

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的一幕,他明明可以直接离开,又何须故意停下,说一个假的名字?

她自是不信的,可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难过。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冬雨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收回了心神,仍还是不信邪地吩咐:“此人你继续打听便是,别让人察觉了。”

冬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半晌不见主子动,她问:“娘娘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颜之玉淡淡看了眼镜中,站起身:“太后和贵妃那边,也多注意些,有任何的动静都不要放过。”

冬雨:“奴婢明白。”

既然要站到皇后的这边,那自然是得多多尽心些,她都懂的。

颜之玉躺到床榻上,望着帐子顶,眼睛睁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