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生病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后宫的妃嫔们皆反应不一。

急性子的贤妃和程妃,在紫宸殿的大门前碰了头。

两人一见面,总是免不了会怼彼此几句。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们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打量着,皆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华丽。

从外在上,着实没什么地方可下手的。

“哟……这不是我们才解了禁足的程妃姐姐么?”贤妃乔馨笑得温和,轻声细语的,道出的话,却直戳了程妃的脊梁骨。

程语脸色僵了一下,尽量压住怒气,不冷不热地回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贤妃妹妹,莫要高兴得太早了,小心一个不慎,便跌到了湖里,湿了一身。”

“程妃姐姐说笑了,不过,妹妹还是得谢谢姐姐的提醒。”乔馨语气阴阴,将‘谢谢’二字咬得尤为重,“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妹妹定会好好谨记,断然是不会步后尘的。”

语落下,轻笑了一声,便向着紫宸殿而去。

程语暗暗咬牙,而后收敛起神色,面上重新展露了一丝笑意,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你们这些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宫都敢拦!”乔馨冷着脸,瞪着眼前这不知名的小内监。

“贤妃娘娘恕罪。”内监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劲的赔不是,然该拦着还是得拦着。

程语:“呵……”

“你笑什么?”乔馨拧着眉瞪过去,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本宫笑啊,有些人,不自量力。”许是因扳回了一次,程语话语悠悠,拿过宫女手里提着的食盒,亲自交到内监的手上,“替本宫交给皇上。”

她来此之前,可是有过打探,皇上今日谁也没见,她自认自己不会成为那个例外,便一开始就没打算了要进去,仅是来表示表示自己的关心。

没想到,还有比她更蠢的人。

颐和轩。

“娘娘,皇上病了。”冬雨看着拿着笔作画的女子,皱着眉头提醒。

颜之玉最后一笔完成,放下了笔,对冬雨道:“过来瞧瞧,这山水画如何?”

冬雨瞧了眼,十分敷衍地道:“好看。”

“一点儿都不诚心。”颜之玉弹了下她的额头。

冬雨摸了摸被弹的地方,仍不放弃地道:“娘娘可有听奴婢在说些什么?”

“知道哇。”颜之玉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回应道,“不就是皇上病了么?”

“……”

这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将冬雨狠狠地噎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娘娘就不去看看么?”

颜之玉放下画,不甚在意地道:“首先呢,你家娘娘我不是太医,我去看了,并不能让皇上好起来;其次,就算皇上真是病了,那他最想见的人,也不会是我,我又何必凑上去,让他厌烦?”

冬雨:“……”

好有道理,她竟无从辩驳。

可入了后宫,哪个不是想着在皇上的面前多露脸,不然后宫妃子那么多,恐早就被遗忘了,哪能有机会怀上皇子?

有了皇子,才会有稳固的地位。

偏生她家娘娘就跟个异类似的,不想争宠,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想法清奇,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纵是她有心争,然主子这般,她也是有心无处使。

愁。

很愁。

愁得她头发都开始掉了。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不属于自己的,争也是徒劳,强求不得,属于自己的,无需争也能得到。”颜之玉将画收好,柔声道,“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

冬雨摇头:“没有。”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颜之玉没有意外,亦也没有失望,很平静。

冬雨退出去之后,她拿出自己昨夜所作之画。

画中——男子身着白袍,墨发高束,面如玉冠,剑眉凌厉,凤眸清冷,可谓是公子如玉世无双。

这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所作,然这画中人,纵是惊为天人,恍若仙人,在她的心里,仍还是不及他。

昔日里,曾听闻有人说,有的人,只需一眼,便是一生。

她不信。

如今,那惊鸿一眼,便让她魂牵梦萦,才知,只是那时,自己未能遇上那个人。

寿安宫。

太后拿着修剪,站在花坛的边缘,瞧着不顺眼的,便将其剪了去。

安嬷嬷在一旁陪着,偶尔会帮把手。

阿茵忽然间提起:“听闻昨夜里,皇上病了,今晨都未上朝,更是闭门不见任何人。”

“哦?”太后一剪子下去,那冒头的一朵花就这般被断了生命,她将修剪递给下人,拿过早备好的湿帕子擦手,悠悠问,“皇帝昨夜与谁在一起?”

阿茵:“皇上歇在望舒楼。”

太后一顿,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叫翠红过来。”

这时,有宫人上来禀:“太后,秋嬷嬷来了。”

太后稍显意外,拉下脸来:“叫进来。”

秋嬷嬷被领着进来时,瞧见太后正坐在庭院中喝茶,她低垂着头走过去:“太后万福。”

“贵妃叫你过来做什么?”太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很明显是生气了。

秋嬷嬷也知晓自己过来的使命,眉眼低垂,声音很轻,不大不小,能刚好使人听清:“贵妃说,十分感激太后的谋划,然欲速则不达,有些事,还需慢慢来的好。贵妃还说,在这些谋划当中,她都是参与者,希望下次不要被瞒着,不然她什么都不知道,恐会坏了事,就好比这次……”

话转述完,便沉默着。

出乎意料的,太后听完,并没有大怒,在默了半晌之后,道出一句:“知道了,你回去吧。”

秋嬷嬷如释重负:“奴婢告退。”

“太后,想是贵妃有自己的想法,您别往心里去。”

太后看似没有生气,然安嬷嬷却知,她这是气在了心里,并未表现出罢了。

听到这安慰的话,她冷笑了下:“自己的想法?她就是撇不下面子来。若非是沈家和徐家就她合适,哀家何须将她弄进宫里来!”

安嬷嬷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想是贵妃还年幼,很多事想得简单了些,既已入了宫,太后就莫要说那些气话了,若是叫贵妃听了去,怕是有别的想法。太后您可是在这后宫中多年的人,她不懂,您教教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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