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霞光四射,照在湖面,倒影将一汪湖水染成了艳丽的霞红之色。

湖中央的亭台楼阁里,坐着一对璧人,站着一众宫人。

画面似静止了般,定格在一瞬,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远处,一女子坐在石桌旁,桌上铺着洁白的宣纸,她手中拿着笔,在宣纸上作画,偶尔会停下,观察片刻,视线在前方之景与宣纸之间来回。

她唇角含笑,仅有对美好事物的喜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冬雨,瞧着直摇头。

她家娘娘虽是被夺了封号,好歹也还是妃子,出自尚书府,比起皇后来,长得是弱了两分,然也并不算差。

自从入宫起,便是不争不抢的,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在皇上面前,也从不表现什么,安安静静的,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现在更是,看见皇上与皇后这般相处,不想着应该怎样得一分宠爱,反而好心情的在这里作起了画。

这番举动,她表示,着实有些看不太懂。

偏生着急的人只有她,主子倒是不见丝毫的急。

哎……

遇上这样一个主子,冬雨觉得甚是头疼。

头疼归头疼,身为奴婢,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好,她见主子边上的茶水见了底,默默地向着宫殿而去,打算重新沏一壶来。

冬雨离开,颜之玉知道的,也知晓她要去做什么。

那丫头前脚刚走,没过多久便听到了轻微的轻微的动静,她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并未回头,继续着手上的事。

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一挑眉,画完手上的一笔,抬起了头来。

瞧见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她有些错愕。

眼前之人,是一位男子,一身飘逸白衣,墨发高束,剑眉凌厉,凤眸有些好看,也有些冷,脸上无任何得表情,瞧着很有距离感。

若说皇上是她见过的男子当中,容貌最为出色的,那么眼前之人,便是她所见的第一位能与之媲美之人。

然两人的气质有所不同,容颜也非属于同一类,各具优点,难分上下。

风吹起衣裙,墨发拂过面颊,不知迷了谁的眼。

颜之玉只觉得,平静了十六年的心湖,仿佛有人扔进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傅遥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原只是想来观察观察,这位让小皇帝牵肠挂肚的小皇后,究竟有何能耐,不成想会撞见小皇帝的其他妃嫔。

为了行事方便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皇帝后宫的这些女人他都有过了解。

面前的这位便是不久前刚被夺了封号的颜妃,倒也不是个什么恶人,他也不想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一个照面,便不打算久留,抬脚就欲离去。

“公子……”

颜之玉上前一步,伸出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又收了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心底好似有一个声音,让她留下他。

傅遥脚步一顿,并未转身。

那柔柔软软的声音,传进耳中,好似并不讨厌。

“何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看着那背影,颜之玉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好似加快了不少,脸上也有点热,抿了抿唇,问:“公子可知此地是何处?”

傅遥:“……望舒楼与颐和轩的交界之地。”

颜之玉:“公子可是宫中人?”

那些个公子哥,她也曾见过不少,然对此人却是没有多少的印象,想是不曾见过的。

傅遥沉默了半晌,道:“不是。”

他仅是暂留于这宫中,早晚又一日,会离去,回到他原有的生活中。

非是宫中人,又对宫中尚有些了解,颜之玉寻思着,莫不是宫中哪位妃嫔的亲人?

想到这种可能,当即便警惕了起来,试探般地问:“可是家中有人在宫中?”

傅遥此人,看似冷淡,却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位颜妃说话语气前后那轻微的变化,他听了出来。

原来,这是将他当作了登徒子,或是有人故意派来坏她名声之人?

“姑娘无需这般紧张,我本无意冒犯,仅是无意间来了此地。”解释的话语脱口而出,他自己都倍感意外。

“那……”颜之玉犹疑了片刻,“公子来此,可是听闻了此地风景好,赏景来了?”

傅遥:“……非是赏景,来看人的。”

话语落下,便不欲久留,抬脚向外而去。

“还不知当如何称呼公子?”见他去意已决,颜之玉忙问。

傅遥脚步一顿,无声继续向外。

颜之玉见此,神色有些黯淡,就在她以为已经不会说时,耳边传进了两个字:“傅遥。”

声音清冷且动听。

颜之玉望着那方向,早已经没有了人影,然他的声音似还回**在空中,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也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名字。

傅遥……

她在心里默念。

我们,还会再见吗?

“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冬雨端着茶过来,就见自家娘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还在笑,她第一反应便是,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颜之玉收回了眼神,面上笑容收敛,回归了往日的神色,瞧着与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同了。

有一个名字,偷偷的藏进了心里。

冬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着实荒谬。

她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天色也还未暗,哪里会中什么邪。

颜之玉回到石桌旁,拿起笔,继续画着未完的画。

画着画着,心思难免就飘远了,她忽地问:“你可曾听闻过,有姓傅的人家?”

瞧着他气宇非凡,想是不会出自于小门小户。

冬雨细细想了想,而后摇头:“不曾听闻过,不过老爷知晓甚多,娘娘若是想要了解,可修书一封,让奴婢送回去。”

颜之玉敛下微微失望的神色:“不必了。”

若是问父亲,怕是又会问诸多别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这件事,就当我没问过,你知我知便好,不必让第三人知晓。”她作画的同时,叮嘱了一句。

“是,娘娘。”冬雨的目光落在画上,由衷地道,“娘娘所作之画,越来越厉害了,就跟真的似的。”

颜之玉轻笑,解释道:“这画,我用了十分的心思,才能画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