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庭院安宁。

“啪——”

响亮之声,清晰入耳,惊飞了院中树上歇着的雀鸟。

前院的堂屋里,余灵珊跪在中央,面上有着清晰的手指印,脸颊微微肿起,可见下手之人力道之重。

“你可知错!”

余固站在女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色阴沉可怖,怒意外显。

“女儿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余灵珊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没让其掉落。

“你——”余固被她这死不悔改的语气气极,抬起手。

“老爷!”

大学士夫人邹氏忽地出现在门口,表情严肃,看了眼女儿红了的脸,又看向夫君那抬高的手,冷声道:“不知珊儿犯了何错,惹得老爷发如此大的火?”

“你好好问问,你教的乖女儿都干了些什么?!”余固咬着牙,犹疑了片刻,放下了手,大步到一旁,坐了下来。

邹氏蹲下身子,将女儿的脸抬起来,瞧着那清晰的手指印,当即便红了眼眶,她稳了稳情绪,站起身:“我曾记得,老爷曾教导子女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所以我想问问老爷,珊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惹得你下如此狠的手?”

“女儿受人欺负,你不替她教训那登徒子不说,有人替她出了头,替她教训了那人,而因此被人拿来大做文章,老爷就一直冷眼旁观着。”邹氏抬手指了指外面,“那乐家大公子,丞相,哪怕被梁国公那般逼迫,都不曾说出有关女儿的半个字来,这才是君子当有的风范!”

“你一介妇人懂什么?”余固冷着一张脸,“如今的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联姻,将会局势大变。”

“我是不懂朝堂,但我知道,有些事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邹氏道,“就算是我余家与乐家结为了姻亲,那也不过是一根导火线,将该发生的事,提前了而已。难道就因为此,为了你的面子,你的固执,你就要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你是想叫她出家为尼吗?”

“我何时说过此话,你莫要信口雌黄。”余固被这套歪理说得有些无言以对,气呼呼地道,“女儿是你女儿,也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她好。如今时局紧张,那乐家不是门好亲事,我自会为她寻一家妥当人户,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哪需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自己寻夫家,我余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你就只知道你的脸面,有没有想过女儿想要的是什么?”邹氏倒了一杯茶,坐过去,声音放柔了些,耐心劝说,“不能你觉得是为她好的,她就一定要受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将你所认为对的,强加给她,让她去接受。”

“咱们为人父母的,自然都是希望孩子能好。可老爷您想想,若非是那乐家大公子那日出手相救,女儿此时恐已失了清白名声,哪还能容你在此挑三拣四的?她既是喜欢,何不成全了?”

“不可能!”余固一拍桌子,一副与你等妇孺说不清楚的神色,冷哼一声出了堂屋。

邹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过去将女儿扶了起来:“珊儿别担心,娘会多劝劝你爹的。”

“娘——”

余灵珊一把抱住母亲,呜咽出声来。

邹氏浅叹一息,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着。

与此同时,梁家宅院。

爷孙俩前脚回了院子,小皇帝所派的人,后脚便到了。

有人看着,梁建章纵是想要徇私也不成。

他命人看住三房的夫妇俩,将梁宣带到主院,沉声道:“目无尊卑礼法,口出狂言,行事不检,仗责五十。”

“祖父,您不能这么做!”梁宣大喊,“您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我要见我爹娘!”

“打——!”

梁建章背过身,狠下心来。

“祖父……您是想要打死孙儿么……!?”

“……”

听着身后的板子声,和越来越低的嚎叫声,梁建章心疼着,可却不能喊停。

梁宣起初还能大喊大叫,到后面,连叫的力气都没了,直至最后晕了过去。

监督着打完五十板,墨星澜所派之人并未离去,而是住了下来。

梁宣被抬进了房间,事先等在一旁的太医忙为其处理了伤口。.c0m

打板子的人,心里还是有数的,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并未有很重的伤,养个几日便可下地。

没过多久,梁宣也清醒了过来。

梁建章凝视着他,未发一言。

一想到他的无情,梁宣便将头转向了别处。

“今日这顿板子,是为了让你长长教训。”梁建章冷声道。

“祖父好狠的心。”梁宣闷声道,“就算是要做给小皇帝的人看,也无需下如此重的手,您就不怕把孙儿给打废了……”

梁建章:“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错在了什么地方?”

梁宣不情不愿地道:“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管大局。”

“你最大的错,不是因为人,而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也丝毫没有察觉!”梁建章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道。

“圈套?”梁宣转过头,神色狐疑。

梁建章坐下来,自己顺了顺气,颇为无奈地解释给他听:“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引你出去的圈套。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你关在家中?本想着借这件事让丞相吃下闷亏,没想到最后,最亏的会是咱们。”

梁宣并不傻,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听这么一说,他也琢磨过来了几分。

“祖父的意思是,此事是乐家所为?”

“倒是不太像是乐绍远的行事。”梁建章摇头道,“乐丞相这个人,向来惯会使用明谋,此等阴私伎俩,不符合一贯的行事。”

“那会是谁?”梁宣蹙眉,猜测道,“余家还是那程妃?”

“真是那宫女来放你出去的?”梁建章狐疑地问。

“是,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那宫女。”梁宣十分笃定地道,“我担心她别有用心,便留了一个心眼,将她打晕了绑了起来,留在屋中。”

“程妃……太傅……”梁建章沉思着。

太傅此人,一向中庸,也一直不曾偏向任何一方,保持着中立。

程妃为何会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