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悬赏令, 两人行踪变得更加隐蔽,不得不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正在这时,他们收到了苗娘子传信, 她已经知道辛芙被追杀的事, 言辞中充满了担忧, 再三叮嘱辛芙藏好,她会尽快来找她。
洛川的内伤已好了许多, 平日里又有蛊虫反哺, 武功也恢复了大半。
他准备带辛芙回青云派,萧震来势汹汹, 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辛芙从未去过昆仑,对那里十分好奇,“山是不是很高?会不会很冷?”
“不冷, ”洛川低头给她易容, 笑着说道:“昆仑很大,夏季也同雾州一般,山花烂漫, 雨水潺潺。”
“那好玩吗?”辛芙双眼明亮地望着他,“会不会很无趣?”
“怎会,”洛川道:“昆仑绵延千里, 山下城池无数,不会教你有时间无趣。”
“那娘亲还能找到我吗?”辛芙不想离苗娘子太远, 萧震已经发疯, 她怕苗娘子会遇到危险。
“我已经飞鸽传书至青云派,师父会差人来接应我们, 也会让人去寻你娘。”
辛芙稍稍安心,“我若是去了, 你可不能欺负我,亦不能叫他人欺负我。”
“心悦都来不及,怎会欺负。”洛川垂眸看着她,眸色深邃,如湖水般温柔,“你若随我回去,让我做什么都成。”
辛芙却道:“我要是不同意,你便什么都不为我做么?”
“你明知我并非这个意思,”洛川微微叹气,无奈道:“无论何时,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
“还想怪我,”辛芙轻哼一声,不满道:“谁让你说话总说不清楚。”
她早就对他那半遮半掩含糊其辞的模样忍耐许久了,“与我在一起,要说什么便说,不要遮遮掩掩,我不高兴。”
她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至极,显然还保留着天真的赤诚之心。
洛川被她看得心生悸动,眼底沁上浓浓笑意,果断道:“那你亲我一下。”
回答他的是辛芙翻起的白眼,“你现在好丑。”
洛川已经易容成七旬老人,皮肤枯黄,满脸褶子,虽然知道是假的,她还是觉得刺眼。
“那等去了昆仑,你再亲我?”洛川没有退让,“届时我还穿白衣。”
“不要白衣,”辛芙竟真的去思索这件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眼睛闪烁道:“你要穿玄衣。”
他总是一副孤冷出尘超凡脱俗的模样,看着就讨厌。
“你又不是真君子,为何总穿白衣,装模作样。”她说话难听,言辞间却带着隐隐娇气,显然也爱极了他白衣的模样,只是想同他斗气。
“那我不装,”洛川忍不住想去亲她的唇角,“回去之后,你为我选衣好不好?”
辛芙抵住他的胸口,“我先考校几日,你若表现好再说。”
洛川闻言将她从梳妆镜前抱起来,“不急,随时配合滕姑娘考校。”
说完,便带她从窗子离开。
此时夜色漆黑,唯有头顶的星子还没有下沉。
洛川将她放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中,毫不犹豫地驱使马儿前进。
青云派在西北方向,需要穿过数千里隔壁荒漠才会抵达。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需连夜赶路,直至进入青云派地界,才算真正安全。
两人带够了半月干粮,行事十分谨慎,一开始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然而随着萧家公布洛川来自昆仑,且腰佩银雪剑后,西北之行很快便显得无比艰难。
这夜,洛川利落解决了背后的追踪者,带着辛芙找了处隐蔽的沙丘休息。
辛芙后背全是冷汗,面色略微发白,“那些人怎会认出我们?”
她和洛川的易容非常成功,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别怕,”少年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坐着,安抚道:“再有三天,我们就到昆仑了。”
辛芙心里却感到不安,“我们真能逃出去吗?”
“必然,”洛川看着她的眼睛,“相信我。”
辛芙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许久后才低声说道:“我真后悔从前没有习武或是同娘亲学医,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成为洛川的累赘,就像在萧家堡那般,洛川为了护着她差点丢掉性命。
谁知少年却道:“你还需要做什么?你光是站在我面前,就已经教我满心欢喜,你若再做些什么,岂不是要我药石罔效病入膏肓?”
他眼角带笑,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甜蜜,“滕姑娘,你陪在我身边,便是世间极好之事了,切莫再得寸进尺。”
辛芙被他说的满面通红,瞬间也不惆怅了,没好气瞪向他,“又在胡说八道。”
“是你要我不要遮遮掩掩,”洛川道:“我心仪你,自然要教你知道。”
辛芙:“……”
休息了片刻,两人便起身继续赶路,然而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再次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远远看去,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来势汹汹。
辛芙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洛川耳目灵敏,显然比她更快察觉到不妙,当即便弃车带她逃遁。
身后之人的武功显然在洛川之上,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辛芙这才认出来人,不是萧震又是谁?
她不由抓紧了洛川的衣襟,看向一望无际的荒漠,他们几乎没有躲藏之地。
“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萧震飞身上前,显然也看出了两人的境况,冷笑着说道:“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被辛芙发现了最大的秘密,他也不再伪装,面无表情道:“就算逃到昆仑又如何?我照样能将你们找到。”
言辞间的娟狂令人不寒而栗。
洛川没有回头,而是将速度提到极致,不断往前冲去,然而再快的速度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箭矢。
为了防止再次被他们算计,萧震这次做足了准备。
洛川不得不减缓速度,分心把箭挡开。萧震则趁机追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洛川将辛芙紧紧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剑仿佛化作流光,将所有的箭矢挡开,他冷冷看向萧震,开口道:“萧堡主,你的秘密我与滕姑娘会守口如瓶,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守口如瓶?”萧震闻言哈哈大笑几声,嘲弄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为了萧家堡,我只能忍痛割爱。”
他的视线在辛芙身上停顿了一瞬,“小阿芙,你胆子若是没那么大,乖乖听话待嫁,事情又怎会到这般地步,可惜你与你母亲一样都太过多疑,总要将一件事弄得清清明白,就算是翻烂了也要找出症结,实在太固执了。”
“你这般较真,萧叔叔如何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弄清楚,如何知道你的真面目?”辛芙从洛川背后走出来,眼中并没有惧怕,反而很镇定,“有人愿意蒙混度日那是他的事,但我不愿,若这听话是要当傻子,我此生都不要这般窝囊。”
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萧叔叔,你当初经脉寸断,再不能习武时,你为何要较真呢?为何不乖乖认命?”
萧震脸色一变,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敢顶嘴,“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就要一掌击碎她的天灵盖。
下一刻,洛川便用剑挡住了他。
“洛川,你还能护她几时?”萧震气极反笑,“今日你们都休想离开!”
少年没有说话,接连挡下他的攻击,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萧震面露讶异,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快,早在之前他连自己一掌都撑不住。
这些时日他究竟有什么奇遇?
辛芙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袱,看着萧震身后越来越近的帮手,默然将匕首握在手中。
“师父,就是她。”人群里传来女子略显沙哑的声音,“那些灵药就是她给我的。”
是红菱。
辛芙蓦然抬起头,红菱正骑着马,带着萧家堡的护卫而来,她身侧跟着一位形容枯槁的古稀老者,看着瘦弱,双目却泛着锐利的精光。
白大师迫不及待来到辛芙面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你身上有药香?”
辛芙后退几步,目光落在红菱身上,“姐姐,你这是何意?”
红菱有些为难地下马,苦笑着解释道:“小妹妹,你身上的灵药与苗人有关,我不得不这样做。”
辛芙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你,萧震才找到了我?”
红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我给了萧堡主一些蛊虫,只要靠近你,蛊虫便会发出警示。”
就像红菱当时在街市中察觉到她身上有情人蛊一样,其他人若会用蛊,也能很快确定她的位置。
“原来如此。”辛芙并没有难过,而是说道:“姐姐,难为你如此费心了。”
红菱被她说心虚不已,却又无法反驳,一旁白大师快步跑到辛芙身边,迫不及待去抓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
嘶哑着喉咙问:“你身上那只蛊,不仅是情人蛊,还是灵蛊对不对?”
辛芙没有躲开,而是在他即将碰到自己之前,一刀划开了他的手臂,“离我远点!”
谁知,白大师的伤口连血都没有流出来,反而掉出了几只外形扭曲的黑色蛊虫。
那蛊虫掉到地上,瞬间便化作了一摊令人窒息的褐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