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五皇子, 钱有福下意识就想到了五皇子妃,想到了五皇子妃身后的秦阳侯府,还有他师父, 他师父知道五皇子这番动作吗?钱有福看着五皇子的方向蹙眉。
等他在王琦提醒下回过神来,再看过去, 五皇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钱有福只能暂且将这事抛到脑后, 笑着加入旁边王琦、梁孟轩、周目几人的话题。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钱有福从学士大人府上出来,谢绝了王琦、梁孟轩逛街的邀请, 便急急去了秦阳侯府找他师父。
然而进了他师父的松鹤院,钱有福却并没有见到他师父。据松子说, 他师父小半个时辰前从外面青着一张脸回来,压根没在松鹤院多待就去大房那边找侯爷去了, 到现在都没回来。
钱有福闻言,心里便知道他师父大概是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五皇子高调出现在学士大人府上, 疑似加入夺嫡的事。就是不知道,这事秦阳侯府这边会如何反应?是支持还是反对?
如果秦阳侯府立场鲜明的站到五皇子身后, 自己之后恐怕就不好再往秦阳侯府这边来了。
钱有福叹口气, 又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外面突然起风,看着像是要落雪, 钱有福担心等会儿真下雪不好走,便起身离开了。
“下雪了。”从秦阳侯府出来,还没走出多远, 纷纷扬扬的雪花便落了下来。
钱有福连忙加快脚步顶着风雪往回赶, 走到桂花胡同胡同口的时候,正好跟从里面出来的大舅兄撞了个正着。
“大哥?”
“阿福, 你回来了?”
钱有福点头,“大哥过来是找我,还是”找他媳妇?
“找你。走吧,回去说。”
本来过来没见着钱有福人,又见外面下了雪,秦家大哥已经准备回去了,在胡同口撞上钱有福,又跟着回来了。
“我给大哥倒点水。”进到书房,钱有福张罗着给秦家大哥倒热水。
秦家大哥摆手,“刚刚已经喝过了,说正事,你之前去学士府赴宴,想来五皇子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之前是去秦阳侯府那边了吧?这事只要五皇子妃活着一天,作为五皇子岳家的秦阳侯府就脱不开,以后秦阳侯府那边你能不去,就别去了吧。”
夺嫡之争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掺和的。
钱有福手下倒水的动作一顿,“大哥也知道了?”
秦家大哥点头,“这种消息压根藏不住”更何况从五皇子的动作来看,估计人家也没想藏。“现在满京城该知道的,估计都知道了。”秦家大哥叹口气,捏了捏眉心继续道,“你之前去秦阳侯府那边见到松岩先生了吗?”
钱有福摇头。
“那应该是去想办法了。松岩先生性子恬淡无争一贯不爱掺和这些,可是这一次,恐怕就算是松岩先生也无力挣脱了。”想到这,秦家大哥有些叹惋。
另一边,秦阳侯府,秦家大哥口中的松岩先生,此时正在跟他大哥进行一场严肃到关系家族命运的对话。
“大哥决定了?”
“二弟,作为一个父亲我没得选,二丫头她,怀孕了。”如果不是确定二丫头有了身孕,太子那边之前在围场的行为又触怒了皇上,五皇子也不敢这么高调。
黄松岩闭了闭眼点头,艰难的道,“既然大哥心疼二丫头,那就,分家吧。”大哥有他的女儿要顾,他也有他的女儿、徒弟要顾。
他不能让他的女儿,他的徒弟被五皇子拖进无底深渊。
“二弟?!娘还在,父母在,不分……”
“不分家等着全家跟着五皇子一起死吗?”黄松岩突然暴吼,手边的杯子摔在旁边的书架上,摔了个稀巴烂。
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弟发这么大火的黄大人都惊住了。
听到这动静,过来准备劝说的老太太跟大夫人也都吓住了。尤其是老太太,在她的印象里,就算是当初老二媳妇病逝,老二也没这么暴怒过。
老太太稳了稳心绪,正准备推门进去让老二有话好好说,就听黄松岩冷声道,“我就这话,要么侯府舍弃二丫头……”
“他二叔,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二丫头那可是你亲侄女,你这话是个做叔叔的该说的话吗?”
一听黄松岩要舍弃二丫头,大夫人哪里还忍得住?一激动,直接越过老太太推开了书房门。
黄松岩似是已经想到了大夫人会过来,冷声道,“所以我给了大哥第二个选择,分家。亦或者我自请出族。”
“老二!”自请出族这话那是能随便说的吗?老太太急的杵手里的拐杖。
黄松岩却是半点不为所动,“娘,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如果大哥今天决定不了,明天我就亲自去万岁爷跟前自请出族。”
说完,黄松岩也不管几人什么表情,直接甩袖子就走了。回了松鹤院就开始让松子收拾东西。
“收,收拾东西?现在?”松子惊愕。“先生,这外面可还下
着大雪呢。”就算是搬家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黄松岩摇头,“现在就收拾,今天就搬。”
“搬去哪儿?”先生虽然手里不缺私宅,可那些宅子平时没人住,也没收拾,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住不了人吶。
“搬东城去,我记得我在那边有个三进宅子。”
“是有”,松子点头,但是那个宅子许久没人住有点旧了,若是要住,恐怕得找人好好修一下。“要不,您今儿先去阿福那儿住一晚?容我找人把那边宅子简单收拾一下?正好阿福之前来找您,没见到您。”
“阿福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从他大哥那回来,黄松岩心气其实还有点不顺,听说小徒弟过来过,黄松岩心情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了,心里的怒火也散去了大半。
松子:“就之前您去找侯爷的时候,在这等了您有两刻多钟,后来看外面要落雪才回去。”
“可知他从哪儿来的?”
“好像是从学士府那边过来的。”
学士府?那应该是为了五皇子的事。
黄松岩点头,略一思量便让松子取来纸伞,撑上伞起身出去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我今儿不回,记得把我东西搬到东城那边院子里去’的话。
*
“师父?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外面雪下的大,这才不多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黄松岩从秦阳侯府走到这边,哪怕打着伞,衣摆、衣袖也差不多湿了大半。
钱有福送走大舅哥没多久,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大舅哥又回来,打开门见是他师父,忙把人迎进来,又让钱有山去取热水,炭盆,自己则一边把人往客房里带,一边拿了干帕子过来亲自给黄松岩扫身上的雪。
“从家里出来,想想也没其他地儿去,就来你这儿了。”
“从家里?您是从秦阳侯府一路走过来的?这么大雪?您也不怕冻病了。”钱有福已经不知道该说他师父什么了,三两下给他师父扫了雪,急忙出门招呼人去给他师父煮姜汤,回头还不忘数落他师父,“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顾着点身体,这么大的雪,您就算过来,也叫个马车送您过来啊。”偌大一个秦阳侯府,难道还缺那一辆马车?
马车当然不缺,“但是为师想跟秦阳侯府分割清楚,就不能再用秦阳侯府的东西。”就是之前他让松子收拾东西,也只让松子收拾了他书房里的东西。
分割?“师父你?”钱有福惊愕抬头看向黄松岩,“您……”
“没错。”黄松岩点头,叹了口气自嘲的道,“以后秦阳侯府是兴是败都跟为师没关系了。”
钱有福张张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师父,最后索性闭了嘴,只一个劲伺候他师父烤火,洗脸,喝姜汤。
等这些都弄完了,秦慕歌那边晚饭也让人备上了。
钱有福伺候他师父坐下,找了个他师父比较感兴趣的话题——画,跟他师父开始一边吃饭,一边开始聊。
一开始话题都很正常,也很安全,可聊着聊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转到了钱有福今天去学士府给学士大人家老太太拜寿上,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五皇子身上。
钱有福刚想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岔开,就听他师父幽幽叹道,“权势动人心啊,其实当初家里”老太太、他大嫂执意要让二丫头做皇子妃,大哥不极力阻止,他就知道要不好,可惜无力阻拦。
后来二丫头的婚配人选从炙手可热的四皇子变成母妃出身低、自身也无甚太大才能低调不争的五皇子,他还心下庆幸过。
现下看来,那哪儿是不争啊,那是当时没有底气没法争。现在二皇子、三皇子都被太子斗下去了,四皇子也因为巫蛊咒靥之事沉寂下去。可不就显出他来了吗?
可他也不想想,他哪来的底气跟太子斗?
他大哥也是一叶障目昏了头的,也不想想二丫头嫁进皇家都多久了?为啥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怀上?!